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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垂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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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书籍名:《凤凰垂翼》    作者:绿痕




只是,玉珩仍有所顾忌。

其实不只是玉珩,所有见识过风神力量的人们,都在暗地裏猜想著,这回风神会不会又在紧要关头助海道一臂之力,为免这回可能又落到上回的下场,玉珩率大军路经东域时,已不知派了多少回的人前去紫荆王的别业游说,要求紫荆王在开战前杀了风神,若不的话,就将她招降,并让她为帝国效力。

但那些看在六器的面上,登门去替玉珩游说的朝臣,不是遭紫荆王给扫出府外,就是拜帖一天天送,破浪也命人一天天的将帖子往外扔。

得知消息的飞帘,这阵子来,几乎都将自己关在房裏没踏出房门,深知她难堪的立场,和敏感的身分,破浪也没制止她将自己封闭在一个不看不闻的天地裏的举动,尤其是在今日府裏来了两个闲著没事做,大老远自京中赶来的日月二相後,破浪更是忙得没空去理会她的心情。

被派来与飞帘作伴的应天,安静坐在花桌旁缝制著冬衣,而已很久没开口说过话的飞帘,则是两手捧著已凉的茶水,双目无神地看著窗外飘落不停的细雪。

一阵嘈杂沸腾的人声,与踏雪而来的大批步音,令应天防备地搁下了手中的针线,方才起身想看看外头是怎么了,关得紧闭的房门即遭人撞开。

认出来者是谁後,应天缓缓退至飞帘的面前,将她挡在身後,并扬首面对来者。

「出去。」

与日月二相一同前来的玄璜,带著自家的弟子们,趁著破浪仍在大厅裏给被太后派来的日月二相一个交代时,捉了府中的一个丫鬟问出飞帘的下落,便不顾破浪也在府中直接找上她。

玄璜的视线先是绕过应天,落在那个一脸不知发生何事的飞帘身上,再将目光调回应天身上。

「此事与你无关,让开。」在大夫宣告玉琅因破浪那一刀和那一掌而因此废了一臂後,自知在破浪身上是讨不回什么公道的他,就将矛头全都指至飞帘这始作俑者的身上。

「有关,她是王爷的人。」应天刻意抬出破浪的名号,想藉此吓退他们。

「把她交出来!」玄璜怱地大声一暍,突袭而来的掌风,将不设防的应天狠狠扫向一旁撞上了木柜。

「应天!」飞帘忙不迭地蹲在她的身畔想看她的伤势,应天在勉强站起後,只是用力将她拉至身後。

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点在玄璜的背後,在玄璜回头之前,破浪以一指勾拉住玄璜的衣领,暗自用上了力道往後一扯,玄璜即在众目睽睽之下,自房内被拉飞至屋外,忙在雪地中站稳的玄璜,在颈间因拉扯的衣领而传来阵阵刺痛时,错愕地看著眼前这个七年前与七年後,功力差别甚远的破浪。

破浪站在门前冷笑地对他扳扳两掌。

「将军,这裏可不是任你们爱闯就闯的离火宫。」以为派出日月二相就能绊住他?那两个人只是奉旨来这传话,且一传完话就走,他们才不想徒劳无功的对他浪费口舌。

「紫荆王,别以为你是陛下的皇弟,自恃陛下纵容你就——」老早就看不惯他作风的玄璜,才指著他的鼻尖说没两句话,就因破浪而额间青筋直冒。

破浪瞥他一眼,「你是什么东西?」

「大胆!」随玄璜而来的弟子们,见师尊如此受辱,登时异口同声朝他大喝。

事前毫无预警,只在刹那问,破浪便一掌袭向那些人中把话说得最响亮的一个,来不及去救徒弟的玄璜,在反应过来时,受袭的徒弟已撞飞至院内的墙上。

玄璜气急败坏地上前,「老夫乃帝国之臣,你无权对我的——]

「哟,抬身分?』打断他的破浪不客气地扬高了下颔,「就算你是老臣又如何?我乃先皇之子、陛下之弟、帝国紫荆王,除开陛下与那个叫夜色的女人外,没人能在我面前摆架子,明白?]

「你……」

像是要证明他的话般,破浪再次扬掌将玄璜的另一名徒弟也震离他的眼前,而後慢条斯理地扳扳颈子,完全不理会跟来的金刚和力士全掩著脸躲到屋裏不断摇头。

「舌头若是够长的话,你可再多说几句,反正你带来的徒弟也够多。」面带恶意的破浪,唇畔的凉笑令玄璜带来的人们纷纷恐惧地往後退。

这才明白破浪骨子裏裏外外,都是下折不拙的恶人,早就被孔雀警告过却不信的玄璜,今日来这一看,才知道为何石中玉与孔雀都懒得插手破浪之事,只是他万没想到,破浪竟目中无人到连自己的同僚都可以痛下毒手。

「把你的人带走。」转身准备进门的破浪,在跨进门槛时,转首看了他一眼,「要是你以为我不敢让你也横著出去的话,你可以继续站在这发呆。」

[慢著,你尚未给老夫一个交代。」自知不是他对手的玄璜,紧咬著牙把来意带到。

[交代?」破浪想了想,「是玉琅之事还是关於出兵海道之事?」

「皆有。]

他懒懒地倚在门畔,[玉琅那回事,你若是嫌我做的不够绝,那么下回我不会要他一条手臂,我会直接要他一条命,至於你们要出兵海道之事,我不会插手,裏头的神女也不会。这样,你可满意?」

愤火直在腹中不断翻腾的玄璜信誓旦旦地握紧了拳。

「这笔帐,老夫记下了。」

破浪朝他睐了睐眼,「放心,我的记性不会比你老人家的差。」

在门扇关上前,被踢出来逐客的力士,硬著头皮赶走这个官阶高他一大截的玄璜,而进屋没多久的破浪,了解完情况後,再朝躲在屋裏的金刚弹弹指。

「带应天去疗伤。」

觉得自己已经比力士走运的金刚,此刻也不想留在又在要脾气的破浪面前,忙扶著有些站不稳的应天往外走,并在出去後把门扇关紧,把那个破浪留给飞帘去消受。

「想说什么?」在飞帘瞬也不瞬地瞧著他时,破浪悠然自得地问。


[这就是你的本性?」对於他的同僚,他可还真……不客气。

他邪邪一笑,「有没有比你还任性?」

「有。」功力差太远了,她完全比不上。

他把这当成是恭维,执起她的手,在她手背挑逗地落下一吻。

「那我胜你一回了。」

飞帘默然地抽开她的手,往後退了几步,并不想在这时看到他。

「你还要躲到何时?」破浪跟著她的脚步来到窗前,觉得也是该来解决一下她的问题。

看著外头似要掩盖一切的雪花,飞帘想了很久,总算愿与他提及他们即将攻打海道之事。

「你打算怎么做?」有三岛主在,她不担心那些六器将军,她只担心身旁这个定可打败三岛主的男人。

「照旧。」他从没改变过初衷,「什么都不做。」

她小心翼翼地问:「你……不助你的同僚攻打海道?」

破浪将宽肩一耸,「不帮。」战争既不是他挑起的,也不是他在陛下面前自告奋勇的,他何须去为他人锦上添花?

得到了他的回答後,深深松了口气的飞帘,这才发现她一直屏住气息在等待,在知道他并无意加入这场战局时,她有种替海道庆幸的感觉,也有为自己庆幸的感觉,至少,待在他身边的她,不会因此而有著名副其实的叛徒负疚感。

将她面容上细微的反应都看在眼中的破浪,走至她的面前,不明白此刻这个将自己陷於两难中的女人,心底究竟有著何种挣扎,他更想知道的是,究竟是什么原因,能逼她不惜抛下一切背叛海道。

「背叛了你的族人後,你得到了什么?」

得到什么?

不是得到了什么,而是找回了什么。

「我赢回了自我。』她的笑容看来有些凄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我就是我,我要找回我自己,我不要再为他人而活。」

为他人而活?在过去,她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在终於找到她那曾滑过他胸膛的泪,是为何而流的原因後,破浪并没有一解谜底的畅快感,相反的,那颗眼泪的重量,远比他所穿过的战甲或是所提过的武器都来得沉重,藏在她笑容裏的重量足以压垮他,可她一路沉默地走出她的过去,并且坚强地站立著,只是现下她所站立的地方,却是一种难堪的两难。

在双方交战时,她该站在哪一方?背叛海道在先的她,是否还会坚持她以往往的说法,不再为海道做任何事?倘若她真不助海道,那么留在他身边的她,恐也会被海道视为叛徒。

在双方交战时,她该站在哪一方?背叛海道在先的她,是否还会坚持她以往的说法,不再为海道做任何事?倘若她真不助海道,那么留在他身边的她,恐也会被海道视为叛徒。

他强迫自己面色冷肃地问:「我只想问,这场仗,你能袖手旁观吗?」

「生死本就有定数,杀人者,自然也要有被杀的准备。」她压抑地把早就想过千百回的答案说出口,却依旧掩不住话裏的颤音。「在我已离开海道後,袖手旁观就是我唯一能处的位置,我不能有别的选择,因我若是举棋下定,对海道来说,那无异是另一种更残忍的背叛。」

破浪在她雪白的面容上,看见了逞强的蜘丝马迹,此时她所独自站立的立场,他并不难想像。

只是,叛徒这个字眼,沉重得超乎他所有的想像,因要成为叛徒很简单,只需要提起勇气,但能否斩断一切,就又是另外一回事,因此在割舍之间,放开与放不下就成了一种最深沉的负荷,现下受伤最重的,不是失去风神的海道,而是眼前这个为了自由,

已经把自己彻底投进孤独裏,再没有退路可选择的飞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