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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垂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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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书籍名:《凤凰垂翼》    作者: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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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认识他以来,从没见过他这么正经八百同人说过话的石中玉,被他严肃的神色怔呆了好一会後,马上猜出他会突然这么说的原因,登时石中玉没好气地朝天翻了个白眼,然後一手指著他的鼻尖。

「你欠我一个人情。」

「我不会还。」破浪大剌剌地说著,才不理会他的勒索。

他不甘心地撇著嘴,「啧,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早就知道这家伙小气。

「你有没有办法对付雨神?」破浪下担心海道那三个岛主,只担心那个多管闲事的神女会来坏他的事。

石中玉挤眉皱脸地想了好一阵子,而後,他不情不愿地摸摸鼻子。

「有一个。』

第8章

去过了岸上一回後,再次回到海道,她所身处的地方不再是熟悉的神宫大殿,而是位於神宫底下,沿著山崖所凿出的牢房。

因持续被下药的缘故,使不出什么力气的她没法离开,就算是牢门没上锁,连路都走不稳的她也无法踏出牢门一步,她还记得,当大祭司与大长老命人将她送进这座罪人之牢时,即使他们有意要在人前掩饰,可她还是看得出他们很开心。

海面上一波波白色的海涛扑向岸边,海潮的声音盈满了一室,看著窗外在她刚离开海道时,曾经想念过的海景,飞帘有种奇怪的感觉。不知为何,再次回到海洋後,她反而想念起东域裏的远山,她想念当清晨的朝阳自山顶露出脸,初醒的大地上那一缕缕的炊烟……

她想念温暖。

她无意识地抚著身上应天为她缝制的冬衣,以往她总觉得刺骨的海风,虽因这件保暖的衣裳而不再感到寒冷,但当她孤身一人处在这时,原本多年来都很习惯独处的她反倒感到不惯,在这同样的寂静裏,少了一副总是霸道强横的怀抱,少了一双总是会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眸,每当夜晚来临时,没有那双会自她身後环住她的大掌,她总会在夜半惊醒,而後睁眼直至天明。

一切都已经改变了,就算她再次回到了海道,她再也找不回认识破浪前的那个飞帘,她不再习惯孤单,当双唇被海风吹得冻紫时,她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以往他那说来就来,总是在过後让她觉得既甜蜜又温暖的吻。

破浪的睑庞,总在她出神发呆时出现在她的面前,在这无事可做的她,绝大部分的时问都在温习他那张以往每日都可见的脸庞,这可能是她这辈子以来,头一回如此想念过一个人,即使在她的记忆裏,都是些他自傲自大的模样,以及他老勉强她做些她不愿的事,或是他又要心机撒谎骗她,可他就像个淡淡浮在心上的印子,抹不去,更放不下。

除了海涛声外,在这片寂静中,定在牢外石廊上的步伐声显得格外响亮。

「为何选择人子?」汉青低沉的声音在丰外响起。

[你想问的是,我为何选择破浪?」看向牢窗外的飞帘没有回首地问。

无法直接问出口的汉青,对於她的坦白,因没有准备,反而不知该怎么接受,他低著头紧握住拳心,反覆用力地吐息换气,在这时,那夜破浪嘲弄的脸庞浮映在他的眼前,那种鄙视他胆小的目光,像个深烙在他心头的烙印,再次因此而发热疼痛,过了许久,他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抬首看向飞帘的侧睑。

「我爱你爱了一辈子……』头一回不称她为殿下的他,直视著她将埋在心中多年的秘密说出口,「自你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爱著你。]

在说出口的刹那,某种类似解脱的释放感,自他心底所筑的那座感情的监牢裏遭放了出来,他浑身紧张地凝视著飞帘,在她缓缓侧过首时,他心中顿时兴起了一股从不敢想的期待,然而,就在飞帘眼中的讶然淡去,仅剩下无奈时,那份来得短暂的期待感消失了,换来的,是种必须准备去接受的失望。

「你可曾告诉过我?」她轻声地问。

破浪常在嘴边挂著喜欢两字,虽然她不知道他的喜欢,究竟有没有包含了爱意,可他会告诉她,让她知道他的感受,也让她知道她是被喜欢著的,她可以看见他的心,也可以自他种种的举动中感受到她的重要性,但,汉青却与他相反。

光是听汉青那充满压抑的音调,她就能感觉到他所藏著的爱意有多深,可是他从没有开口说过,也没有问过她,能不能接受他的爱?

看著飞帘一无所知的无辜眼眸,汉青知道,两个男人间的胜负已揭晓,从一开始,把爱窝藏在心裏没有说出口的他,就输了……是他选择了沉默,是他错手放过了机会,而破浪,则是选择牢牢掌握住机会,并诚实的在她面前面对自己的心。

倘若时光能倒流,能让一切重新来过的话,倘若能给他再次选择的机会,让他也能开口的话,他爱飞帘的那颗心,是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他爱你吗?」受了伤,却只能压下那种疼痛的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飞帘静看他好一会,然後别过睑继续看著窗外,「我不知道。」

「长老们……打算烧死你。」像是要提醒她选择错人般,他告诉她今日在神殿上听来的决议。

她一点也不感到意外,自她在大祭司脸上看到那种落井下石的笑後,她就一直在想,身为神女却背叛海道的下场会是什么,只是她没想过,那些人竟一点也没把她当初的话给听进耳裏,她早已自逐於海道,又哪来的背叛?

「大祭司说,你背叛了海道,你不配当神女。」

一抹笑意溜出她的唇角,不知她怎还能笑得出来的汉青,忍不住要问。

「笑什么?」

她微笑地看著窗外的海洋,[至少,我没有背叛我自己。」

人的一生中,总有几回的背叛,最起码,她真正为自己做过一回该做的事,她总算忠於自己一次,若是追求这些必须偿付出代价,那么这代价,她付得心甘情愿,因这些日子来她所得到的,足以填补自她七岁起以来所有的空虚。当她再次望著这片海洋时,在她的脑海裏,有了许许多多的回忆,而不再只是空白,且还有一个人,在她不知不觉中,偷偷地住进了她的心裏,也因此,眼前的这片海洋,看起来不再像她记忆中的那么孤寂,而是多情。

「你太自私了……」为了她那不悔的神情,汉青不禁怀念起以往那个一心三思为海道奉献,全然无私的她。

「你们又何尝不是?」她淡淡地说著,「是你们的自私,造成了我的自私,若不是你们,原本,我可以拥有一个平凡的人生。」

在他们把她当成神女前,他们有没有问过她的意愿?若不是那顶将她抬进神宫裏的黄金小轿,她可以像其他的女孩一样,嫁人,生子,和良人平静地共度晨昏,过著平平淡淡却很容易满足的生活,自小到大,她所求的不多,她只是想要一个家,和一个爱她的人。

从不曾亲耳听过她心衷的他,怔然地看著与他一样,无法把自己心情开口说给人听的她,恍然间,在她身上,他仿佛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回想起他曾在长老们面前说过她什么後,顿时他的心裏充满了懊悔,可他却无法告诉她,陷她於如此境地的人,正是隔著牢栏的他。

他心乱如麻地问:「他会来救你吗?」

「我不知道……」

「那你在看什么?」

飞帘瞬也不瞬地看著蓝色的大海,「我只是在许愿罢了。」

「许愿?」

「嗯。」另一座海洋,曾经实现了她的愿望,或许这座海洋,也能成全她一个。

汉青不语地看著她恬静柔美的侧脸,在光线的笼罩下,他下曾这么仔细地将以往总是躲在帘後的她看清楚,思及她方才所说的话语,他的视线缓缓落至她交握的十指上。

他也曾有过、心愿的……

「岛主。」当观澜踩著无声的步伐定至他身後时,发觉她存在的汉青,赶紧回神,收拾好写在脸上的心情向她颔首。

观澜朝他挥挥手,「我有话要与她单独谈谈,你退下。」

「是。]

自那夜过後,就不愿面对观澜的飞帘,在听见她的声音後,逃避地闭上眼。

观澜看著她那似等待著判刑的表情,沉默地在牢外站了许久後,她不忍心地一手握住牢栏。

「飞帘,你快乐吗?』

飞帘愕然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侧首看向那个依然对她关怀如昔的好友。

「离开海道後,你快乐吗?」自在海中失去她後,观澜只想知道,她所追求的,究竟实现了没有。

「很痛苦……』她颤抖地掩著唇,眼中泛满了泪。「可我却一点也不感到後悔,因我找到了另一片天地。」

放心的笑容出现在观澜的脸庞上,「无论他人对你说了什么,你只要记得一事。]

「何事?」

「你没有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化解了自那夜对峙以来,飞帘身上所背负的愧疚。

飞帘必须以两手紧紧掩住口鼻,这才能阻止泛褴的泪水掉出眼眶。

「是你成全了我。」观澜感激地看著她,「海道,原本就该由我们这些神子亲自来守护,而不是一味地依附在你的羽翼下,因此无论你背叛与否,我都该感谢你的成全。

「观澜……」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冷漠,「只是你是海道的叛徒,我不能救你。」

飞帘紧闭著眼,深知她身为岛主的难处,「我明白……」

「日後,我们就是敌人了。」观澜挺直了背脊,冷声地向她宣告,「我乃海道岛主,紫荆王若敢前来,我定会为海道力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