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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书籍名:《黑雪》    作者:绿痕




“我在意大利住了十几年嘛,你不也变得跟香港人一样说话咕咕哝哝的?”赛门理直气壮的说,他听他们用浓重的广东腔说话才觉得奇怪。

“后天环境让我们大家都变了。”燕赤凰见他们都用奇怪的口音吵架,这令他突然很怀念大家在孤儿院时所说的同一种语言。

“不光是人格,身分和地位也都变得不同了。”赛门的感触也很深。

“世界上有名的黑帮都会派代表去致意,我们去看看也好,见识一下其它地方的黑帮领袖。”秦政司很想去看别的黑帮领袖是什么德行。

“我是欧洲代表,而你们是香港代表啰?”赛门问道。

“过了今夜我们才是香港代表。”燕赤凰样开邪恶的笑意,将两把手枪放人怀里。

“位置一定会换你坐,它跑不掉的。”秦政司也跟着准备火拚的工具。

“时间差不多,该动手了。”燕赤凰看了手表一眼,对他们两人宣布。

“我带了一瓶好酒准备替你们庆祝。”临出门前,赛门笑咪咪地告诉他们。

“天亮的时候!就可以知道我们喝不喝得到你的酒。”秦政司点了一根烟,传令给手下准备出发。

“出发!”燕赤凰穿上大衣,第一个踏出大门。

一夜之间,香港的黑帮新血旧血大洗牌,燕赤凰、秦政司联合赛门刺杀帮中的大老,提早改朝换代登上龙头位置。

第二章

流芷晶跪坐在和室里专心沏荼,熟悉的古龙水味渗进了茶香四溢的室内,她缓缓转过头来看她久未见面的老朋友。

“晓。”

“我收到你的消息。”刚自纽约搭机赶来新宿的晓。兰达,在她的面前坐下。

“我们的老朋友赤凰和政司已经拿到香港黑帮龙头位置。”流芷晶轻巧的转动着茶碗,递给他一碗刚沏好的茶。

“赛门也有帮助他们。”晓多心的看了四周一眼,怕有人偷听他们的谈话。

“洹里是我的别馆,只有我的手下,流远伐的势力到不了我这里的,我们可以放心的畅所欲言。”流芷晶抬首对他露出一抹微笑,手执勺子在滚烫的热水里再自一瓢水。

“流远伐不能控制你的手下?”晓打量着身着和服的她,无法将眼前温婉秀丽的女子与黑帮联想在一起。

“他无法一手遮天,况且整个组织上上下下都是由我打点,我现在的权势远比他的虚位大呢。”她边沏茶边告诉他,现在真正能推动日本黑帮的人早已不再是流远伐。

“他不知道你在暗地里收买他的人?”晓轻啜了一口荼,眼睛望着她。

“他的人虽然对他忠心,但也是有人明白该适时的另投明主。”在生命与忠诚之间,许多人愿意割舍忠诚以保有生命。

“在大乱之前?”他仔细的看着她,彷佛在她身上看到了许多暗涌的密云。

“在换主子之前。”流芷晶不疾不徐的更妀他的措辞,她从不想把日本黑帮弄乱弄弱,她只想更换主事者。

“你还有多少人没料理掉?”从她有自信的表情中,他多多少少明白她目前的处境。

“只剩流远伐身边的亲情。”那些对流远伐忠诚得可以切腹的亲情,是她一直无法动的人。

“你特地把我从纽约叫来,是为了什么事?”跪坐得两脚有点麻痹的晓,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我听说你把美国东部都整顿好了,只差西部还没接收。”流芷晶掩着袖子喝茶,优雅的拿起袖里的手绢拭净嘴角。

“你认为我们这些同伴该集合了?”八年前第一个在纽约被她找到的晓,很清楚她说这话的目的。

“是时候了,每一个同伴身体里属于黑帮的血液都该苏醒了。”流芷晶以晶亮的双眼看着地。

“这次流远伐的大寿,是你刻意办的?”晓拿出怀里的帖子问她,连远在美国的他都收到帖子,流远伐不会费这个工夫,所以应该是她弄出来的。

“全是我的安排,我把流远伐的亲信全部请齐,也邀请了日本境内所有堂口的首领。”

她邀请的人不光是所有的同伴,她还邀请了更多她要下马威的对象。

“你要一次杀光他的亲信,立榜样给其它人看?”一次找齐了流远伐的亲信,这样的确是比较省事。

“我讨厌夜长梦多。”流芷晶搁下茶碗,嘴角抿出淡淡的笑意。

“你要我帮你什么?”看来他是来观礼一场鸿门宴了。他目光恋恋地集中在她黑绢般及地的长发上。

“我的事我要自己做,你什么都不必帮,只要看。”流芷晶站了起来,微整理着自己的装束。

“看什么?”他不明所以,大老远的叫他来就只要他看?她不学燕赤凰他们找帮手?

“跟我到一个地方去,去看看你的老朋友,去看我未来会做那些事的原因。”流芷晶走到和室的一隅,轻推开一个暗门,然后转身朝他伸出手。

晓跟着她一起走人暗门,经过长又黑的信道后,四周忽然明亮了起来,光亮得刺眼雪亮。

“这里是……”他半瞇着眼适应强烈的光线,狐疑的问她。

“流家的私人医院,若晶在这里。”流芷晶淡漠地回答,很熟练地在曲曲折折的地下走廊前进。

“若晶?”晓拉住了她的手,讶异的问。

“你们在门外等着。”流芷晶对守候在特殊病房前的影尾和踏雪交代,然后在门上轻按了几个密码,带着晓一起进人。

“这个味道……”房间里乌漆抹黑,什么都看不见,他只闻到消毒水和某种恶臭在空气里弥漫着,伴随着数种规律的机器转动声。

“你听,这些都是她呼吸的声音。”流芷晶熟稔地打开房内的灯光,指着四周规律跳动的仪器告诉他。

“呼吸?”晓盯着一大堆维生的仪器,一种寒冷战栗袭上他的心头,咻咻的声音盈绕在他的耳际。

“她就是我做一切事情的原因。”流芷晶轻轻拉开隔离的布帘,低首看着孪生妹妹。

“若晶……她在这里躺了多久?”晓捂着急喘的胸膛问道。想不到十几年不见的同伴,此时竟像株没有生命的植物般静静躺在雪白的病床上。

“十年。”流芷晶麻木的开口,拿出怀里的小梳子替若晶梳整生长了十年的长发。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深感大恸,颤抖地伸出手抚摸若晶瘦削的脸庞,她完全变了个样,不再是小时候那个胆小爱哭的女孩。

“你看,她躺了十年,连四肢都萎缩了。”梳整好头发后,流芷晶又接着替若晶按摩十年未自己动过的四肢。

“她……有意识吗?”他握住了若晶的手,想开口叫醒她。

“没有,她看不见也听不见你!若不是这些维生装置,她跟死了没两样。”流芷晶拉开他的手,将若晶放好,再把被子盖上。

“这是流远伐派人做的?”晓怒意勃发的问道,忍不下的恨意排山倒海而来。

“不是别人,是他本人,他在我的面前开枪让若品成为植物人。”她永远也忘不了那烙印在她脑海里的景象,若晶苍白濒死的脸庞和流远伐得意的狂笑,皆深植在她的心底。

“为了要控制你,所以流远伐让若晶活着?”晓跪在病床前,紧握着双拳问道。

“没错。十年了,若晶始终没有醒来,两个月前,我收买的医生通知我她已经脑死,只剩身体还活着。”她苦苦等了十年,希望能再看到柔弱的妹妹睁开眼看她一次,但在两个月前,她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死神剥夺。

“脑死?”晓几乎无法接受这个消息,眼瞳紧盯着睡容安详的若晶。

“这十年来,流远伐不曾派人治疗她,而且根本就不打算让她痊愈,给她这个地方只是要让她继续牵制我,让她不能想、不能看也不能哭泣挣扎的活下去。”流远伐虽然真有照约定让若晶活着,但这种活法,跟死了没两样。

“流远伐没告诉你若晶已脑死?”

“他怎么会让我知道他已经失去他手中的王牌?”流芷晶笑得凄然,每当她为流远优完成一件事,她就为若晶争取到一段呼吸的权利和时间,她要不停的杀人和破坏才能维持她妹妹岌岌可危的生命。

“失去?可是她还活着……”晓惶惶然地握住她的肩,害怕她接下来将说出口的话。

“只有肉体还活着,但是流远伐再也不能控制我和她,再也不能!”若晶的灵魂已经离她很远了,无论她杀再多的人也不能再留住她,因此她决定让她们姐妹都得到自由。

“你想要拔掉这些管子?你想杀了若晶?”他阻挡的站在那些维生的仪器前,不肯让她这么做。

“我想解除若晶的痛苦,我要她好好的走。”流芷晶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轻轻地推开他。

“你杀她就等于杀你自己,我不能看你杀自己的妹妹,我也不能看你杀我的同伴好友!”晓制止的握住她的手,频频地摇首。

“当若晶中枪的那天,她和我就已经死了。”流芷晶坦然的望着他,当唯一的亲人远去时,过去的她也早就不存在。

“那……我帮你!你不要做。”他放开她,自己走到仪器面前,可是发颤的双手却无法切掉维生装置的开关。

“我要自己来,如果我连自己都下不了手,我怎么为若晶杀别人?”她把他推至一旁,不许有他人代劳。

“她是你的妹妹,也是另外一个你,我不能看你……”同样的面容,他实在无法忍受这种事。

“晓,你了解愤怒吗?”流芷品将他推至墙边,以冷厉的眼眸逼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