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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冥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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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书籍名:《黄泉冥火》    作者:绿痕




“在那后头有着什么?”她吃力地拔起深陷在沙中的双脚,额上布满了汗珠,与她先前已干涸的泪珠混合在一块,分不清汗与泪,就像她与这个世界般,她再也分不清谁是现今谁是过往。

“还是沙漠。”

花咏听了,更是奋力前行,就算在那后头有的只是同样的沙漠,她也非得亲眼看看不可。

看着她在沙丘上挣扎的小小身子,走得万般辛苦,在令人恍惚的热气下,马秋堂把她的身影和另一个记忆中的身影重叠了,他深吸口气,赶上前在她欲跌下时拉起她的臂膀,他本想拉她往回走,但她在站稳后又再往上爬,他只好跟在她的身畔,任她去亲眼见证现实。

焚烧般的南风仿佛要灼痛人面,总算爬上沙丘顶的花咏,瞠大了眼眸看着眼前一座又一座数不尽的沙丘,就这么在风中躺卧着,在那里,没有任何她想寻找的东西,有的“只是更多的伤心,更多掺着泪水而堆起的遗迹。

马秋堂静站在她的身侧,不语地看着她。

在她那双眸子里,似藏躲了千言万语,他猜想着,或许是几则曾经属于她的故事,也可能只是一些令她心碎的记忆,这般看着她,他觉得她像一幅尘封了百年的历史书卷,白灰飞烟减的时光洪流中醒来,四下一看,发觉早已人事皆非,唯独她还被留在历史里没有走开。

他不禁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何要将她自地底带出,若是不唤醒她,那么她仍会在那段被永远停留的岁月里安睡,不知任何忧愁,不必泪流伤心,而不是得在清醒后,狠狠的逼自己去承认不愿发生的现实,然后惶惑不安地继续面对茫茫未知的前途。可当时封住她的晶柱已毁,他若是对她置之不理,没将她一并带回黄泉国,或许她可能会因此而死在地底无人闻问,亦无人知晓。

救与不救皆是两难,他进入圣地,只为神器,他从无意闯入她的世界,也无意让她闯进他的世界里,只是这事由不得他,同样也容不得她选择。

疲惫与打击已至一个极限,再也站不住的花咏跪坐在沙地,任风儿将她的长发打散,一下又一下地鞭打着她的面颊,她不想再移动自己分毫,也不想再知道更多,她甚至想让自己成为大漠里的一粒风沙,不必再对命运挣扎或是抵抗,就这么留在这里,再被吹散至她不必再去多想的故事里。

“回去吧。”马秋堂弯着身子,柔声地劝着。

“回去哪?”她木然地问,游离的目光飘无定根。

还能上哪去呢?眼前的这些就是她的归处了,而她所拥有的,也只剩下这些残迹了。

无法回答的马秋堂,沉默了许久,将身上的披风仔细地披盖在她身上,而后蹲在她的身畔转过她的面容,直视着她泛着泪光的眼瞳。

“你在想什么?”

“我想和她们在一起。”隐忍许久的她一开口,成串的泪珠随即落下。“我不要只有我一人被留下……”

聆听着那令人心痛的细碎哭声,马秋堂伸出一指勾留住她落下的泪滴,而后将其他纷落的泪滴盛在手心里,在她哭得难以自抑时,他伸出双臂将双足已被烫伤的她抱起,面对面地看着她的泪眼问。

“那么,我不就无法遇见你了?”

透过薄薄的泪雾,花咏强忍着眼泪看着他在阳光下的脸庞,在那双黑色的眸子里,清楚地映照着她自己,就在他将她压进他的怀中,抱着她走向马匹时,她听见了自他胸膛传来的心跳声,在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从前。

就像以往在大姐的怀抱里般,没有纷纷扰扰,只有结实的拥抱与令人安定的心跳声,漫天漫地的温馨就存在这双手圈起来的臂弯里;外头的风雨打不透、沙粒吹不进,只要她一如以往地闭上眼,就将什么事都没有。

攀上马背并将她抱稳后,马秋堂低首看着怀中抽泣的她,他将她身上的披风再盖妥些,免得日光会晒伤了她,当他策马前行时,他隐隐约的地觉得,在他的指尖与掌心上,还残留着她那泪滴的触感,一种难言的情绪,顿时将他给掳获,勾曳出那份藏在他心底多年的往事。

他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再将她抱紧一点。

第三章

帝国。

艮泽宫内,帝国的两名日月宰相,日行者与月渡者,此刻不语地坐在一旁,看着特意请来的两位四域将军,在他们面前上演着可能会演变成结局很火爆的戏码。

素来在各方面有意互别苗头的夜色与紫荆王破浪,对立于殿上互视着彼此,身上隐隐四散的冷意,已让一票跟来的下属识相地避得远远的,以免待会倒楣的会被扫到。

“北域之事,不劳你费心。”难得有机会与他面对面,夜色首先将先前未算的帐找他算清,“希望你下回别再踏上我的地盘多事。”

破浪也冷声应着,“本王是为免你有妇人之仁,故才代你出手。”

从不容人质疑她的性别、她的能耐,夜色霎时眯细了一双眼。

“你说什么?”

“你听得很清楚了。”破浪瞥她一眼,一点也不在乎是否会因此而惹恼她。

“喂,他们吵起来了……”日行者擦着额上频冒的冷汗,低声向身旁的同僚警告。

“他们若是不吵,就枉我特意找他们来了。”年纪轻轻就当上宰相的月渡者,笑靥如花地一手抚着面颊,很期待那两人的战火最好是能更炽烈些。

无视于日月宰相也在场,夜色将一双美目扫向破浪,并不忘把规矩说在前头。

“擅入我域,后果你应该很清楚。”

“我是为陛下的江山着想,陛下若遭威胁,我自是得为陛下打。”

“你还杵在那?快帮帮忙拉住他们啊!”

“何必呢?”月渡者还是一脸的如沐春风,凉凉地坐在一旁跷脚,压根就没有插手的打算。

石破天惊的吼声,在下一刻响通整座艮泽宫,让两名正想到外头一较高下的男女,顿时不甘不愿地停下脚步。

“都给我慢着!”一路由外头吼至里头的孔雀,拖着一脸像是还未睡醒的石中玉,赶在他俩真的大打出手前的紧要关头赶到。

“真热闹。”早料到这两个迟到的四域将军定会赶到,万事不急的月渡者,慢条斯理地起身走至日行者的身旁,将他给拉回去继续看另一出戏。

“你们想做什么?”收到月宰相的通报,火烧屁股赶来的孔雀,气喘吁吁地看着这两个打从一开始就不和的同僚。

他俩异口同声,“打架。”

“你肯定你打得过她?”孔雀连忙一把拖走破浪,拎着他的衣领直要他清醒些。“别忘了她是咱们的顶上头子,你是不是又忘了当年她是怎么当上的?记性不好是不是?没关系,我就再提醒你一回,那回她把我们一个个都打趴在地上才踩上去的!下回你又想同她杠上前,麻烦请你先掂掂你有几斤几两!”

当年败在一个女人手下的往事再次被提起,这让原本已经满心不爽快的破浪,当下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头头,你肯定你能打死陛下的亲皇弟?”石中玉在清醒后也没闲着,忙在她耳边提醒她的顾忌是什么,“陛下那边还好交代,毕竟你要打死你的手下陛下是不能反对,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消息传到你爹的耳里怎么办?”

“你真想劝我?”夜色盯着他脸半晌,勾了勾菱似的唇,突地伸出两手将他转过身,用力将他推至破浪的面前。

与夜色相同,天生就跟破浪八字不合的石中玉,在见着了对头冤家那张欠人扁的贵族脸,霎时全忘光了他来这的目的,累积在他与破浪间的新仇旧恨、拉拉杂杂的小过大错,在下一刻全都一骨碌地爆发出来。

他也对破浪撩大了嗓,“想跟她打是不是?去呀,我巴不得她两刀劈死你!”

一波未平,另一波马上又起,只想息事宁人的孔雀,气急败坏地上前拖走也跟紫荆王不对盘的石中玉。

“你就帮帮忙别再火上添油了行不行?”没用的家伙,没三两下就被夜色利用还露出了本性。

待在一旁看了好一会,觉得该是出面收拾一下场面的时候了,月渡者伸手扳了扳颈项,起身站在高处对那四个身负守卫四域重责大任,同时也是皇帝最珍视的爱将开口。

“诸位将军,可听本相说几句话吗?”

忙于起内哄的四人,爱理不理地回首看了她一眼。

“陛下有令,东北两位将军若有争执,交由陛下作主,若私下了结,这责任,两位将军恐怕都担待不起。”远比他们更加阴险的月渡者,露出毫不同情的冷笑,在话中半传旨半威胁着他们,“相信诸位定不希望本相去告诉陛下今日在这发生了什么事吧?”

底下原本闹成一团的四人,在见着了她那皮笑肉不笑的笑脸时!四人不约而同地浑身泛过一阵鸡皮疙瘩,差点忘了这个月相最大的本事就是陷害人。

“改期。”破浪看了夜色一眼,忍让地将话挤出口。

“候教。”夜色也赞成他的决定。

摆子了他们后,月渡者笑得一脸春花灿烂,“既然诸位的小事已搁在一旁了,那么听听本相今日请诸位来此的原因如何?”

“请说。”众人看着她前后截然不同的笑脸,皆在心中暗想,她究竟是怎么练成这种变脸大法的?

她将两手扳在身后,边踱着步边在他们面前说着。

“白谕鸟来谕,西域与东域两位将军,分别灭了三道中的九原国与天苑城后,三道就一直显得很不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