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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书籍名:《如果》    作者:绿痕




浓浓的自责,像块再也不会浮起的大石,沉沉陷落在她的心湖底,她伸手抚按著胸口,感觉自己就快不能喘息。

为什么她会没有注意到唐律藏在笑脸後面的感情呢?

当她心目中的青梅竹马情谊变质,发酵成另一种属於爱情的成分时,她为什么不赶在他把她推给霍飞卿之前就先告诉他?

默许他保持沉默的她,其实,也是这桩多年暗恋下的共犯。

透过後照镜,一路上都不著痕迹观察著她的霍飞卿,一双剑眉不时扬了扬,或者沉敛在眉心间,藏不住的笑意更常不小心溜出他的嘴边,令他总是要提醒自己别忘了要把它收回去。

他清清嗓子,“脸色这么难看,跟唐律吵架了?”

“没有。”沉思中的乐芬费力地拉回心神,试著把精神集中在他的话上。

“那你要不要解释一下?”他轻声问著,俐落地将车开进医院的停车位里停稳。

她一怔,有些敏感,“解释什么?”他发现了什么吗?

霍飞卿端出一张好不委屈的苦瓜脸,“解释我连连被唐律赏了三次闭门羹的原因。”他只不过是想去看一下他可爱的学弟嘛,结果满睑阴阳怪气的唐律,竟当著他的面把大门甩上也不给个原因。

“他不见你?”她有些意外,没想到唐律的反应变得那么直接。

“嗯。”他以指面颊,“这几天我反覆反省了很久,我自认自己是一个爱护学弟的好学长,从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因此我认为,如果问题不是出在我的身上,那就一定是出在你身上了。”

乐芬闭口不语,没注意到自己的十指,负疚地将身上的洋装都抓揉出一堆皱摺。

“乐芬。”霍飞卿伸出两手将她扳过身,认真严肃地再重复一次上次问过的问题,“你确定你真的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拜托,不要撑了,就老老实实的把它说出来吧。

她闪避地别过脸,“到了,下车吧。”

有些泄气的霍飞卿直在嘴裹咕哝。

“都怪那个臭小子……”她会这么别扭全部是被隔壁邻居传染的。

乐芬并没有听见他在抱怨些什么,事实上,在下车后她也不太清楚自己来这後又做了什么,一味沉沦在思绪中的她,还是在为她拆石膏的医生拿出电锯准备动手时,才在医生与护士的笑声中醒过来。

低首看著房间内众人笑声来源的石膏脚,乐芬唇边的笑意显得很艰涩。

盯著她石膏脚的霍飞卿忍著笑,“这是谁的杰作?”亏她敢带着这幅大作出门逛街。

“唐律画的。”乐芬抬指抚过那个唐律趁她熟睡时,偷偷替她在石膏上头画上的粉红色顽皮豹。

霍飞卿瞧了瞧她不舍的模样後,眼眸转了转。

“要不要把它留下来当纪念?”

喉间的哽涩更是令她吞咽困难。

纪念?他不知道,其实她本身,就是一个唐律所有年少心情的纪念品。

电锯的启动声适时地盖去了她紊乱的心音,不过多久,重见天日的左脚又再次能够行动自如,但没半分感动的乐芬怔坐在原地,看霍飞卿自石膏堆里,拾起那小块画著顽皮豹的碎片,拉来她的手放至她的手心里。

握著石膏碎片的乐芬,没留心聆听医生对她说的那些关於伤脚痊愈後的注意事项,她缓缓收紧了手心,把手中的石膏块握得更紧,感觉它不规则的棱角扎向她的手心,微微的疼,自手心开始蔓延。

医院外夏日烫热的南风,在她走出医院时再次拂上她的睑胧,准备带她回家的霍飞卿,推她至门前的小椅坐下。

“我去把车开过来,你在这边等我。”

在他走後,乐芬只是一迳地凝望著前方的小花圃,看着一朵朵专门用来做造景的花儿,在毒辣的阳光下奄奄一息地垂下颈子,像是-个个脆弱失色的贵妇,然而在一旁花架上,看起来既不名贵也普遍得不会有人去在意的茉莉,却像个不起眼的配角,虽然微不足道,但仍在盛阳下努力绽开著白色小花,用清新的香气抚慰前来此处的人们。

它们从不要求什么回报的,它们只是坚守著与季节的约定依约盛放,默默提供它们承诺的馨香,即使人们从不察觉。

一颗泪珠滚落乐芬的面颊,滴在灰色的水泥地上,像颗黯然的心。

“大傻瓜……”充满哽咽的低喃自她的嘴边逸出。

医院前来来往往的行人们,在走进大门前,皆好奇地看了看坐在角落,哭得难以自抑的乐芬。

“为什么不在我清醒的时候告诉我?为什么……在我醒来後不再说一次?”难掩伤心的她,哆嗦地将脸埋进手心裏,“不然当年我也不会……我才个会……”

第七章晚风习习,新月如钩。

失魂落魄来到唐家家门前的乐芬,望著裏头的一屋黑暗许久,自口袋裏掏出唐律打给她的钥匙,趁著屋主不在时进入屋内,不开灯的她,按著熟悉的记忆,在黑暗中一路走上他位在二楼的房间。

属於唐律的气息,在开了门後迎面而来,嗅著这股久违的气味,乐芬感觉像是回到了自己最想念的天地。

点亮了灯後,她看见房内的摆设仍是多年未变,走至他摆满了杂物的桌前,她在上头发现一张已沿用多时的驾照,在旁还有张询问他停车位是否要续租的字条。

她毫不意外。

在发现唐律身上藏有太多她所不知的一切后,今晚看到这些,她再不有意外之心,而她也知道唐律根本就会开车、也一直都在开,他会刻意撒谎,是因唯独到了夜晚,他变回那个不会开车、需要她亲自去载他回来的人,他们这两个各自生活在白天与黑夜中的人,才会有交集的机会,也唯有这样,他才能看得到她。

探索的水眸在房内不断游移着,试图寻找更多他隐藏的秘密。

摆放在墙边的一排书柜,上头都是她在他每年生日送他的电脑书籍,在书柜最高处的一角,有个颜色泛黄的纸盒。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拖来椅子垫高脚将它取下后,乐芬坐在木质地板上将它打开,错愕地发现里头躺着的,是一封又一封署名给她的信件。

一封封似都有了年代的信件,拿在手里,重若千斤,乐芬没有勇气打开它,仿佛一打开,那些属于唐律年少时的魔法,就会因此而消失在空气中,可是不打开,它们永远就只是被他偷偷锁上独享的记忆。

正当她因该不该偷看他人隐私而犹豫之时,在这叠信件下,她发现还有二十多封署名是给上帝的信件,在每封信的左下方,上头所写的日期都是同一天,只是年份不同,这些,都是他在生日时写下的信,是他给上帝的心愿。

像是遭牵引般,她一封封地拆开并未黏封的信,在这些给上帝的信件里,都是他每年生日时许下的心愿,他的心愿都很简短,而且,他所许的,都是同一个愿望。

抖颤的双手禁不住再拆开方才那些写给她的信,信中,黑色的字迹里,掺加了属於唐律温柔的笔触,浅浅描述着爱的苦,淡淡叙说着恋的愁,信中所描写的她,是她自己在照镜时也看不到的另一种模样,在他眼中的她,陪他走过他所有的欢喜悲伤,但他却在与她相伴的旅途上,不小心放开了她的手一会儿,岂料这一放手,竟成了个难以弥补的错误,以致他们错过了彼此幸福的路口,也因此,他难再将她的手握回他的掌心中。

悔意、抱歉,-字字地滑过乐芬的眼前,泪水静静滑下她的[奇+书+网]面颊,低首看著这-叠叠不为人知的昨天,一封封没有主人来拆封的信件,岁岁年年,它们被安静地搁置在角落裏,无人去阅读唐律的付出,也无人去翻开他的难过。

他是以什么心情写下这些心愿的?每天,他又是以什么心情来面对她的?他知不知道,他等了很多年,她也等了很多年啊,他不可以这样私自暗藏的,因为他在藏了他的那部分时,同时也逼她不得不把自己的那部分也跟着埋起来。

信纸在她的手中微微抖动,被泪水模糊了眼眶的乐芬,在信中那些破破碎碎的幸福裏,找到了霍飞卿从不曾给过她的地久天长,也找到了她渴望的朝朝暮暮。写这些信的唐律,很陌生很遥远,她看不到他在写下这些信件时锁着眉心的模样,也看不到他既要待在她的身边,又要看着她与霍飞卿双宿双飞的心酸,此时的她只看得到,他唯一肯允许自己泛滥在信里的情意。

都怪他,藏得太深太好,她却也因此而找不到他。

分不清的悲喜缠绕在她的心头,她伸指轻轻抚去滴落在信上模糊了他字迹的泪珠。

“平常都会怕我找不到,偏偏……却只在这方面躲得那么好……”

傻傻躲在角落裏的他不知道,暗恋这道公式,是长久的等待加上期待,但等於的,却是不知要到何时才能结束的落寞。

☆              ☆            ☆表情难得失去冷静的尹书亚,垮著一张脸质问无可救药的员工。

“意思就是,你到现在还是没说?”他不敢相信,在那种情况下,唐律竟然因为乐芬一个难为的眼神就放她全身而退,且连一个字也舍不得加诸在她的身上?那他何必去笼络霍飞卿,并要霍飞卿给他们制造机会?

已经被三个女人围剿过的唐律,再一次地摆出无辜的笑睑,表明了他还是死心眼的把乐芬的感受摆在第一,将自己摆在最後。

掩著脸的尹书亚已经在呻吟了,“笨蛋,不管霍飞卿是个多么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也不管霍飞卿对你好或不好,或者是否比你强了几百倍,我是你的话,我才不会把自己的心上人大方地拱手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