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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孙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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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书籍名:《天孙降临》    作者:绿痕




原本不肯在他人面前示弱的霓裳,在他体温的包围下,陆陆续续被勾曳出更多总是压抑着而没流的眼泪,她不甘心地揪紧了他,埋在他怀里的哭声,因哽咽而显得破破碎碎。

天涯不语地抚着她的发,打小到大,他唯一见过霓裳掉泪,是在姨娘死的时候,在那之后,和他一样好强的霓裳,无论发生何事,总不轻易掉泪。低首看着这个跟他亲妹妹没两样的霓裳,天涯沉沉吐了口气。

万般责任皆可抛,国事天下事也都可置之不理,不过家务事这就得好好插手管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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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曳的灯焰,像着艳裙的舞娘,在风中摆荡着身躯翩翩起舞,独坐在房中的海角凝望着它,仿佛看到了总是喜欢穿着彩衣,跃上枝头迎风而笑的霓裳。

小时候,听朝露夫人说,霓裳是生在清晨的,那时初醒的天际很美,就像是上天披了件多彩的羽衣,在蹬艳的朝阳射向那一朵朵飘流在天际上的云儿时,就像一件件上天的霓裳高挂在天顶上,所以她就叫霓裳。

她同时也是他心中的一件上天的彩衣。

他记不起对她付出的关怀与爱,是在何时混淆的,或许是在她十三岁之后,她愈变愈美的那个时候,也或许就在她七岁那年,紧紧抱住了他的颈项,让他在大雪夜里背去找大夫的时候。在他的生命里,霓裳出现的时间己占了他人生的一大半,而她也占据了他的整个生命,一直以来,他就是将他的上天彩衣给悬在心中的,他从无意要放,也难以割舍。

因为要放开她,等于是要他放开全部的自己。

而在今夜真这么做了后,除了那份痛不欲生,却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痛外,现下的他,脑际空洞一片,仿佛心底最重要的一部分已遭人连根拔起,而他将再也不会完整。

一柄飞箭划过空气的啸音,令失神的他瞬时清醒过来,他偏身一闪,看着那柄自窗外射来的箭,而后他走至窗边,看着站在下头朝他招手的天涯。

“我家表妹是哪点不合你的意?”在跳下楼的海角走至他面前时,不喜欢罗嗦拐弯的天涯,开门见山地就问。

“药王能治小姐的眼。”

天涯一脸的不屑,“就算能治我也不会把霓裳许配给他。”谁要把自家妹子嫁到那么远,还只能住在地底下的鬼国家?就算对方是个宰相也不行。

“那么就请城主去说服药王为小姐医治。”海角也很希望他能亲自出马去说服那个有点古怪的药王,请药王另开条件。

“行。”他爽快地扬起下巴,“但我也讲条件。”

海角不悦地皱着眉,“什么条件?”

“你。”天涯直指着他的眉心,“娶我表妹为妻。”

海角怔了怔,登时面色一换,匆匆撇过脸。

“小姐是主我是奴。”

“又来了……”天涯大叹受不了地用力拍着额,接着火气大地对他握紧了拳,“你可不可以别老把自己当成奴看?”他是天生就爱自虐,还是当奴当上瘾了?

“我的身分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海角冷冷地陈述着事实,“此事就算城主同意。天宫的长老们也不会同意,毕竟,我的确是个海道出身的奴。”霓裳算来也是天宫的王家人,而他除开是个奴外,他还来自于与天宫不和的诲道,在海道喜,他的先祖更是个祸延世代子孙永不得翻身的罪奴。

“说得真好听。”天涯翻了个白眼,把他的推托之词全当没听见。“其实说来说去,追根究低,还不就是你那自卑的心结在作祟?”

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海角,不想把心事挖出来摊在他面前,也不想与身分相差一大截的人讨论这事,于是他转过身,才想回房图个清静时,立即移步至他面前的天涯以一掌拦下他。

“什么云泥之别啦、天涯海角之距啦,或是什么做人要知命认命等等等……”不屈不挠的天涯开始向他洗脑;“那些玩意你听过就算了嘛,何必事事都往心里去?”

他冷峻地板起了脸,“城主不是我。”

天涯冷哼一声,“我当然不是你,你以为苦的就只你一个吗?”

“城主有苦?”他不是高高在上,责任推左推右,推到谁的身上都可以,只图自己自私和快乐就行吗?

“当然有!像我,明明就不是块当城主的料,可却硬被推上去当城主,当我看到霓裳将城务发落得井井有条,远比我这个正牌的城主还更能胜任城主这一职时,你觉得我有什么感想?我是个男人,我也会自卑啊!”天涯愈说愈像在诉苦,更像在和他互比苦水谁较多。“出身是奴就了不起,就可以自卑得比较理直气壮是不是?你去试试当个城主却被人批评到一无是处,连个女人都还不如,我看你会不会比我还自卑!”

海角不吃他这套,“城主与我是两回事。”立场不同、出发点不同、身分更不同,怎能一概而论?

“什么两回事?还不都是同样的—回事!”天涯不客气地浇了他一盆冷水,“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藏有些不欲人知的自卑,你有,我也有,只是程度不同而已,可一旦自卑成为了生命中的一部分,那就成了过度妄自菲薄,这不但会伤害你自己,也会让关心你的人束手无策。”

海角瞥他一眼,很难否认,这个从不负责的流浪汉,某些话的确是说中了他的心中事。”

“总结一句。”说到口干舌燥的天涯朝他抬起一指,“身分或许是不能改变的,但心是可以变的,何必太过看轻自己而因此错过最重要的人?”

他有错过吗?

海角抬首看着远处霓裳房里未熄的灯火,他只是在愿舍与不舍间,选择了对霓裳较有利的一点而已,虽然那对霓裳来说,并不是她所要的。

“臭小子,你就不能应我一声吗?”总觉得自己像在自言自语的天涯,在他又摆出个沉默样时,忍不住出手推了他一把。

“告辞。”他撇开天涯的手,不想继续搭理他。

就在他转身欲走时,一记硬拳登时揍歪了他的脸庞,他自口中吐出一丝血水,目光不善地盯着突然动手的天涯。

“这一拳是替霓裳打的。”天涯皮笑肉不笑地扬着拳头对他解释。

海角倏地将寒眸一眯,在他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时,飞快地欺身上前,出手如闪电地连轰他三拳。

“这三拳是替小姐打的。”打完人后,海角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冷酷的脸庞上丝毫无半点悔意。

“咳咳……”差点被揍趴在地的天涯,捧着腹部不住地咳嗽,“为什么……是三拳?”他也才揍了一拳而已,就算是有来有住,这家伙会不会多算了两拳?

“这些年来,城主不该将身为城主的责任都推至小姐身上。”老早就想找他算帐的海角,开始与他算起这些年来,一直累积在他腹里令他郁闷的东西。

好吧,他知道他是不负责任了点,也害霓裳太累了些,所以这拳他认。

“另两拳呢?”天涯扬扬指请他继续。

海角接着数落,“城主不该不择人选、不顾小姐意愿逼小姐成亲。”

这题……直接跳过!因为希望霓裳成亲本来就没有错!她都已二十了哪,再摆下去,是想让她当个老姑娘吗?

“第三拳呢?”天涯晾着白眼,等着看他还有什么借口。

“城主时常令小姐生恼动怒。”

听到这点,这口气天涯就再也咽不下去了。

他险些气昏,“连我惹她生气也要打?”这是他们表兄妹间的个性问题好吗?

“对。”心思全部绕着霓裳转的海角,在他眼里,错的永远是天涯。

觉得这三拳挨得实在很闷的天涯,转了转眼眸,坏心眼地走至他的面前问,“你不问问,我为何要揍你那一拳?”

“城主请说。”

他愉快地当着海角的面劈下一记响雷,“你害她哭了。”

被响雷劈得结结实实的海角,登时错愕地愣住,逮着机会的天涯,立即还以颜色地也赏他三拳。

“你害她不只掉了三滴眼泪。”出完气一身爽快的天涯,一点也不同情地看着被打了还呆呆的他,“只给你三拳,算是便宜你了。”

“小姐……哭了?”脑海里什么都没法想的海角,愣愣地重复。

“哭得跟泪人儿似的。”天涯甩甩手,“你也知道她从不哭的,现下,你明白你的罪过有多大……喂喂,我话还没说完啁,你急着上哪去?”

一骨碌冲去找霓裳的海角,直接跳上城楼,也不管已是静夜,快步地在廊上奔跑着,当他伸手推开霓裳的房门时,空荡荡的房里,已是人去楼空。

第六章

“所以,你就往我这跑?”

无辜到极点的风破晓,在听完了霓裳所说的逃家原因后,总算知道自己在忙得不可开交时,硬被她拖回织女城里听她诉苦的主因。

“我没地方去嘛。”霓裳扁着小嘴,想来想去就只想到能往他这躲上一阵。

他感慨地一手掩着脸,“海角很快就会找到这来的……”为了那个不负责任的天涯,他光忙防止帝国兵袭的事都忙不完了,他哪还有时间去理会这对小两口的事?

“你能不能把我藏着?”她可怜兮兮地问,也知道海角最厉害的一门功夫,不是箭枝或剑技,而是找她。

风破晓扬高了朗眉,“藏?”

“对。”她郑重地点点头。他再哀声叹气地摇首,“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海角迟早这是会把你翻出来的。”哪一回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