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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云肆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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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书籍名:《纤云肆卷》    作者:绿痕


不要告诉他,那两个小笨蛋还不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有离开恒山过。

“应该是还不知道。”西门烈气定神闲地点点头,“反正只要他们一日不知道咱们玩的把观,咱们就还有筹码再玩下去,所以咱们必须继续一路瞒到底。”

靳旋玑褒奖地拍拍他的肩头,“虽然你出的主意都很馊,但你就只有骗人的这一点做得最成功。”

他不得不说,这个指使着整座山寨里的戏子演戏的西门烈,真的像东方朔在信上写的有两下子,在研究完恒山的全部地势后,不但特意在靠近雁门关附近的几座渺无人烟的小山峰,当成他们这场戏的主要场地,还花了一笔银子去买下这座山寨,再买通好山寨主山老大加入一块跟着演,居然能够骗得那两个准盟主团团转,不客观存在为他们真的是被他给扔到塞外去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一直都还在恒山里。

东方朔在信尾也有提到,他自己也得小心提防着这位师爷,免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也顺便给西门烈给骗去卖了,因为,当年东方朔也差点栽在他的手底下,这位师爷骗人的本事,可是很高竿的。

“师爷,找到他们了!”被西门烈派去寻找失踪人口的曲沃,兴匆匆地奔进大厅来。

他懒懒地挑着眉,“在哪里?”

“就在你说的那座悬云寺。”曲沃崇拜地望着西门烈,“我们在他们俩抵达之前,已经先把草药和食物饮水,都照你的安排弄好了。”

“办得不错。”西门烈嘉许地点点头。

靳旋玑讶异得合不拢嘴,“原来你早就事先安排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刚才不就白吼白骂一顿了吗?

“一点也没错。”他回瞪了这个敢低估他的人一眼,“所以说,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我要马上去看看他们……”虽说知道他们安然无恙,但靳旋玑还是很想亲自去证实一下才肯放心。

“给我回来。”西门烈一把拉住这个会坏了他好事的人,“你这么一去,那咱们不就前功尽弃了吗?”为了制造他们能够朝夕相处的机会,他费了多大的功夫啊,再给这个搅局高手一去,不就玩完了吗?

他一头雾水,“啊?”

“曲沃,他们有没有又结那种仇?”西门烈朝曲沃勾勾手,要他先报告一下偷窥状况。

曲沃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拉长了音调。

“有……”他最近好像都在偷看他们卿卿我我,不知道看多了,他会不会长针眼?

“那咱们就再等个几日吧。”西门烈终于露出了快乐的笑容,“这段时间,就当是给他们小两口培养感情好了,不要去打扰他们。”

朝云整个人仰靠在北堂傲的怀里,轻轻扬起柔细的嗓音,诵念出古寺院落墙上书写的那两行字。

“悬空便欲乘云去,临水方知得月先。”

在聆听着好说话时,北堂傲的眼眸里带着笑,唇角向两边微扬,像是吃了糖的孩子般,单纯的满足。

距离逃躲追兵而避来此地,算算也有数日了。这几日来,朝云的伤势在北堂傲的照料下明显地转好,除了因失血过多而稍无气力外,大致上,她已复元得差不多。

可是即使她的伤势已转好,北堂傲却不急着寻路带她回山寨,反而千方百计地找着借口将她强留在此地,把握着能和她独自相处的每一刻,以弥补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无法获得今日情境的遗憾。

也幸好有这段意外的时光,他才有心神好好地静下心来打算他的未来。

朝云因他低沉的笑音而感到十分不自在,陌生的情愫,又纷涌地窜上了她的心房。

“会冷吗?”察觉她似乎在发抖,北堂傲又把自己披在她身上的外衣将她盖妥些,感觉在她那层薄薄黏贴着她肌肤的棉衣下,那具曼妙身子的玲珑曲线契合地贴合着他的。

“都怪你。”她又羞又怒,“你不该扯破我的衣裳……”要不是他在拔箭时故意扯坏了她身上唯一的一套衣裳,她现在哪会落得没衣裳可穿,只能穿着薄如蝉翼的棉衣来善他的眼?

“这样不也很好吗?”北堂傲很满意自己当时的冲动所带来的后果。

她紧握着粉拳,“等我的伤好了后,你就把皮绷紧一点。”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总有一天她也要把他给剥得只剩一件,让他也丢丢脸。

“你要是再敢踹我,当心以后我就不让你幸福了。”他莞尔地想起曾经欺负过她的人的下场,笑谑地挨在她的耳际低语。

朝云一点也不欣赏他的笑话,“少跟我耍嘴皮子,正经点。”

“在这种情况下,你能指望我想着什么正经大事?”他懒懒地挑着她的发轻嗅,一手滑过她细腻的玉颈,“你该感激我的,因为我算是很能抵抗你的诱惑了。”

他灼热的指尖和讽冷的夜风形成了反比,令朝云忍不住瑟缩地缩着颈子,不经意地抬首,湛蓝的夜空便映入她的眼帘。

原来,夜里的天空也是蓝色的?她还以为,夜,就是黑暗的代表,谁知当月儿滑游在天际时,它那白洁的莹光,除了照射在大地上让大地如蒙上了一层银纱外,也把漆黑的夜空照耀得如蔚蓝的海洋……朝云不曾看过那么蓝的夜空,也不会见过那么美丽的云朵,透过月光,天上的飞云朵朵看来纤巧得如透明的丝绸纺成的,令她舍不得移开眼眸。

北堂傲顺着她凝定不动的目光看去,伸手指着那朵仿佛被遗落在天际唯一的一朵飞云。

“像不像?”他靠在她的耳际,用温暖微薰的声音问着。

“什么?”她有些迷然,不知诱着她的,是天上的美景还是身后的他。

“它像你。”他伸出双掌环抱着她,占有的将她揽纳在怀,“遥不可及又令人想触摸。”

朝云的心漏跳了一拍,身子逐渐软化在他柔情似水的胸怀里,暂忘了一切,难得地坦露出心声。

她幽幽地开口,“我并不是遥不可及的。”


“我也不打算让你继续再孤寂下去。”北堂傲将她转过身来,与她眼眸相对,深深的看进她的眼底,想从中找出她的回答。

她孤不孤寂与他何干?他为何要用那种让人忍不住想要投靠的眼神看着她?她渐渐觉得,在与他相处的这阵子,她变得好懦弱,变得很希望有人能够看出她的需要,而不是继续纵容她将一切掩藏在心底,只是,那个能够看着她的人,为什么总是他?

朝云无言地看着他的那双眼,只觉得她不认识眼前这个像是在说着誓言的男子,就是她往日刀来剑往从无交集的对象。在她的印象里,他也和天上的云朵那般那么多变,让她摸不清他的心,捉不住他真正的样貌,不知哪个他,才是真的。

看她又神游到天外天没打算回答他,北堂傲丧气地摇首,真不知她为何每每都会把他的话给想上大半天,然后再把他的问题甩掉当作没听见,为何她就是不会针对他的问题,老实的给他一个落实的答案?

他真的等不下去了,他必须赶在这云朵又有了变化之前,尽早捕获她。

“为什么你会唤作朝云?”他这次不再直指问题核心,反而先把圈子兜得很远,准备一步步的把她的话诱出口,而首先就是得让她开口。

对于这种简单的问题,朝云果然很快的就回答。

“我生在清晨。”她微伦着螓首回想,“我师父说,那一天早上,天际有着很美丽的云朵。”

“是很美丽。”他话外有话地同意,两眼在她惑人的面容上徘徊不去,“只是每次看她提着剑想砍我时,我总觉得她的色彩就凋零了几分。”

“报师门之仇,是我的使命。”朝云刻意装作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淡淡地表明她的立常他嗤之以鼻,“那是你师父加诸在你身上无聊的使命。”世上哪有以杀人为使命的?那些老人们不想因报仇而拼上性命,所以就拿他们的命来拼;更好笑的是,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仇怨。

“无聊也罢,只是身在师门,我就必须从师。”她又何尝不是这么认为?但她又偏偏不能像他一样全然抛下,目空一切。

北堂傲紧敛着眉心,“何必当别人的棋子?为何不好好的为自己而活?”

“你不也一样?”他要是能只为自己而活的话,他又何必奉命老是与她在恒山上打个不停?

“我从没有打算报什么师门之仇。”他的话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那你这些年来……”他找上她,不是为了报仇?那他又何必每次都来向她挑战,或是扔个挑战书给?

“这些年来,我让你一直跟在身后的理由,难道你还不明白?”偷偷拐着她的话、慢慢地磨着重点的北堂傲,终于把话题拐回他想要知道的问题上。

四下瞬间寂静无声,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心跳声。

看着他的眼眸,朝云心慌慌的,退缩地摇首。

“不,我不明白……”他们之间的那条界线,他又要跨过去了吗?为什么,他就是不肯待在安全范围内?

即使她心底早有了答案,可是她不想将它翻出来,就只是继续将它藏在角落的最深处,因为她怕一旦将它说出口了,那会像是拉出绳团的线头,将会拉出她愈来愈多的心事来,最后无法挽回……她很想做个不识愁滋味的女子,只想收留她生命中让她曾短绽盛放的春天,不想在欢愉过后,又得去面对它背后无止境的冬日,如果冬日注定要降临在她的身上的话,那她宁可春天永远不要来,不要让她有所期待。

见她这表情,北堂傲叹了口气,眼中有掩不住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