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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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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书籍名:《妖镜》    作者:绿痕


‘心思遭看穿的碧落,脸上的笑意差点挂不住。

反手盖上铜镜的黄泉,隐忍地离开她的身旁,走至书案前抽来一张纸,一手拿起笔沾了墨后,无言地看着那张任他再怎么写,恐也无法将他心衷诉于万一的纸张。

"在写什么?“碧落好奇地凑至他的身后奇Qīsuū.сom书,”又是书鸿教你写的?“

"我们的名字?“她边看边扬高黛眉,”咦,怎么多了三个字?“

不想解释的黄泉,只是在写完搁笔后,侧着脸端详她脸上的表情。

猛然看懂字义的碧落,心虚地一把将纸张抽走藏至袖里。

房里的空气瞬间变得沉闷,几欲令人窒息。

"碧落。“他低沉地唤着。

心音轰隆隆作响的碧落,绷紧了身子,很想抵抗即将自他口中吐出的话语。

"我喜欢你。“

垂下眼睫的她,不愿去看此时他眼中的深情,她闭眼反复地在心中咀嚼,这份外由荆棘包裹,里头是甜美糖心的感情果实,深知黄泉性子的她,知道他在将这些话说出口时,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和勇气,他想,或许她这辈子,永远无法听见黄泉再这么对她说一回了。

可他为什么要将它说开来呢?这样一来,她还能用什么借口留在他的身边?他知不知道,她一直很不愿这日的来临,她没有做好离开他的准备,也还没有,勇敢到能够把他放下。

带着酸涩的心情,她强迫自己抬起头面对他。

"你知不知道,为何妖界的镜妖如此稀少?“

两目定看着她的黄泉,在听完她的话后,开始在心中揣测起她会突有此问的原因,并在推究出一个他不愿面对的答案后,目光因此而变得黯淡。

"因为他们都被杀光了,我是妖界最后一只镜妖。“看着他表情的碧落,在半晌过后轻耸着肩,”你似乎并不意外。“

"我曾听我爹说过,镜妖能持镜看透人心。“妖界的妖镜就因有这项妖能,故而遭到各界众生的捕捉或是猎杀,每个得到妖镜的众生,都渴望着能够看穿人们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故事,窃窥那份最不愿让人知道的秘密。

"你想不想知道你心中最想得到的是什么?“打算留给他一个临别赠礼的碧落,朝他漾出一抹温柔的笑。

黄泉向她摇首,“我不必看镜,也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勉强的笑意仍挂在碧落的唇边,面对着眼神清明、意志坚定的黄泉,一时之间像是失了保护壳的她,像个护甲突地被掀开的兵士,慌张的眼眸显的很不安定,急于想找个地方躲藏。

"你想不想看?“当冷清悬于他俩之间时,无话可说的她艰涩地再次启口。

"你把话问反了。“这一回并不想放过她的黄泉,将眸心锁定在她慌张的面容上,”就算我有勇气看,你呢?你有勇气面对我心中的答案吗?“

他知道的,即使她什么都不说,他也知道的。

她根本就没有勇气面对他的答案,更不敢面对他的感情,这些年来,总以长辈和他的保护者的她,很怕改变,更怕这份单纯的感情变了质,而她更不愿意承认的是,他会长大。

他之所以这般了解她,是因他总是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是因他总是用心聆听她的一言一语,她每一个小动作、脸上细微的表情。他知道这个外表看似大大咧咧,爱笑爱闹更爱自由的小妖镜,其实有颗善感童稚的心,他更知道在她掩饰的笑容背后,有一张因害怕别离而失笑的脸,她和其他妖类一样,无法去接受一段感情,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这段感情在灿烂过后,如烟花般的熄灭。

黄泉受伤地别过脸,“想离开我,不必将我推给他人,想拒绝我,也不必让我看镜,你只要说一声就成了。”

看着他落寞的侧脸,碧落紧握着拳头,想牢牢将他此时的模样烙记在眼底心里,将他那一张男人的脸,覆盖在她心中那张孩子的容颜上,彻底取而代之。

心弦隐隐颤抖,不知为何,在他将一切都摊开来后,她忽然觉得在他四周的世界变得好窄小,小到他再多至一词,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再也没有……以保护者自居的她可站立的地方。

茫然转身朝门外走去的碧落,在双脚跨出门槛之时,遭没有回首看她离去的黄泉叫住。

"碧落。“

迟疑的脚步停在门边。

"请你记得我喜欢你。“

因他的话,她的心房上像加了铅块似的,沉甸甸的,就连她朝外迈开的脚步,也因此而变得沉重了。

也许是自身在人间扮人扮久了的缘故,偶尔她会忘了,其实她根本就不是人,虽然她的外表似人,但实际上她和妖界其他的妖一样,既爱己又自私,为了不让自己受伤,因此对于那些生命有限的众生,她总是下意识地保持着距离,对黄泉如此,对无音也是如此。

与她这生命没有尽头的妖类相比较起来,人的一生,或许真的只是一声叹息的长度而已,因此,这些年来她尽量不去看、不去想,那个当年还是她怀抱中的娃娃,是如何变成了身后这个令她微微心悸的男人,而她更不愿想象的是,再经几声叹息过后,他就将老去,再也不能留在她的身边。

从很久以前的她就知道,终有一日,他的生命会走到尽头,彻底离开人间、离开妖界,也离开她好远好远。

记忆中小小的身影,灿烂的笑颜,仿佛像昨日还停留在面前,但低哑的嗓音,男人的眼神,却取代了昔日变成了今天。在这夜,她突然羡慕起遗失的昨天,怀念着岁月中消逝的辰光,只是记忆久了即变成回忆,回忆搁久了,则变成往事,而往事再累积成以前。

无奈的是,她寻不回以前,所以只能放在心上,任它成了永远。

她很想珍惜此刻的永远,将黄泉那双全然无私,单纯只是爱恋的眼眸牢牢留在心里,将他所说的字字句句都收留在耳边,关于他的一切,她一直都很珍惜的,一直都是,可她终究敌不过岁月

当生离死别来临时,被留下来的人,要将眼泪流到哪儿去?而到时那份受了伤的心情,到底要经过几百年,才能彻底忘怀或熄灭?

抚着微微刺痛的心房,扬首看着天际的她,无声问着夜空中那轮玩月。

已经到了极限了吗?

天边的月儿没有给她答案,它只是静静地微笑上弯,笑她,也笑岁月。

自那夜后,碧落没再出现在黄泉的面前。

第二章

当神当了数千年,藏冬这辈子头一回在想,若是坏事做多了,日后会不会也跟当人的一样有报应?

此时此刻,跑来天问台串门子的藏冬,一头冷汗地坐在厅里,代替那个通知他来这后,便不知跑哪去躲的燕吹笛收拾残局。

太过信任与崇拜自家师兄的代价,就是连着三日不断拉肚子蹲茅坑,终于体认到燕吹笛炼丹技术,或许真如皇甫迟所言的那般不佳后,浑身疲软,使不出半分气力的轩辕岳,虚软地瘫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

"那个……"心虚的藏冬,小心翼翼地问着眼前这位胆敢以身试药的勇士,"轩辕小子,你……不要紧吧?“

"我得去看大夫……“虚弱的低音自桌面缓缓传出。

藏冬不断以袖拭汗,“我也觉得再这样下去会玩出人命……”都拉了三日了,燕家小子是给他吃了泻药不成?

频喘着气的轩辕岳,自桌上偏过脸庞,两眼无神地看着他。

"山神,我大师兄究竟让我吃了什么?“莫名其妙地拿了颗自炼的丹药说是要让他补身,可打他吃下去后,他似乎是愈补……愈虚。

"那个……这个嘛……“眼神闪躲得厉害的藏冬,支吾了许久,却始终吐不出个答案。

"大师兄人呢?“自他口中讨不到解答的轩辕岳,改而转首四下找寻起祸首。

"呃,他……他不在!“谎话说得不甚流畅的藏冬,掩饰性地忙来他起身,”我看你好像快不行了,你还是去找大夫吧,哪,山下有个叫圣祺的,他的医术不错,快去快去!“

被推出门外的轩辕岳,茫然地站在雪地中呆怔了很久很久,对于那个近来总是躲着他的燕吹笛,心中再次充满了不解,但当腹内又传出一阵耳鸣的鸣唱声时,着实再无体力去追寻答案的他,疲惫地踩着摇摇晃晃的步伐,打算先至山下解决这等人为的问题再说。

“他走了?”刚炸毁一座新盖的丹房,炼丹再次失败的燕吹笛,在轩辕岳走远后,黑着一张脸自藏冬的身后冒出头来。

两手合上门扉的藏冬回首睨他一眼,叹息地摇摇头,“走了。”

双眼盛满内疚的燕吹笛,失望地在桌畔坐下。

“那小子没事吧?”他真的已经很努力炼解药了,可这三日来他冒着被炸的危险日炼夜炼,偏偏愈急愈炼不成。

“死不了的。”藏冬一手抚着额,语气里也充满了罪过。

脸上写满了担心的燕吹笛,不放心地伸长颈子,两眼频眺向窗外某人离开的背影。

藏冻没好气地撇着嘴,“你就对我家那只圣兽有点信心行吗?”山下那只的医术,他敢拍着胸膛保证绝对行,但眼前这个的炼丹技术,他也敢打包票,绝对不行!

燕吹笛百思不解地摊着两掌喃喃自问,“我不懂,这回我明明已经把火候控制住了,也终于搞对药方了,怎么还是会……”

“燕家小子,若真炼不成,那就别再炼了。”想起轩辕岳凄惨的下场,藏冬忍不住要进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