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罂粟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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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书籍名:《罂粟季节》    作者:绿痕




他将她的掌心贴在脸上,侧首轻问。

“懂意思吗?”

她微笑地问:“代表迷恋是不是?”对她来说,那些蓝天下的花朵,是一种信仰,和一个仰望天空的方向。

陆晓生不语地看着她的笑靥,就像一朵美丽的罂粟正在他面前舒展盛开。

“我有记错吗?”见他久久不语,她还以为是她的记忆力出问题。

“你没记错。”他沙哑地在她唇边说着,“那些花是我在告诉你……我迷恋你,以前不变,现在和以后,也不会变。”

落在唇上的吻触,再也不轻柔似蝶,带着焚烧的温度,浓郁深沉的热吻将她掳获,在他分开彼此的唇时,面对着那双明亮的黑眸,她深喘了口气。

“还是别出门吧?”陆晓生气息紊乱地以额抵着她的额问。

在他的气息笼罩住她的时,她舔舔突然间觉得干燥不已的唇,两手忍不住游移至他宽大的背后。

“别_出门了,嗯?”他将掌心探进她的衣里,按着她的背后将她深深压进他的怀里。

“嗯。”咏童点点头,闭上眼寻找着他覆下来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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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咏童终于能如愿走出小木屋时,已是三日后,但在陪着陆晓生一块踏出门口后,她又开始感到后悔。

“我不想去那里。”站在山阶底下的她,看了那条长长的石阶一眼,再次拉住他的手。

“为什么?”还以为她也会很想念这地方的陆晓生,不解她怎么会每个他们曾踏过的地方都愿去,就独独这里她有意见。

“我……”她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

“很久没去了。一块去看看吧。”想带她去看看她叔叔的他,还是拉着她的手走上石阶。

无法拒绝的咏童踏上那条漫长的石阶后,一张张属于家人的脸孔飞掠过她的眼前,从爷爷一提到小叔就火冒三丈的表情、到爸爸不忍多提的心酸模样,最终停留在小叔那张已是无欲无求的脸庞上,她会不想去见小叔,或许是因为,现在的她,很幸福,因此她不愿去见那张曾因失爱而痛苦的脸龙,她更不愿的是,当年曾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又会再次重演一遍。

当年他们就是在去过了这个地方后,在那天晚上分开的…

无丝毫改变的小禅寺,在他俩步上了阶顶后再次映入咏童的眼帘,她迟疑地停住脚步,任陆晓生在一旁四处走走看看,而她则是紧握着没有了他的掌心后空荡的手心,禅堂不变的香气飘至她的鼻梢,令她不禁抗拒地屏住了气息。

这几天来,她一直不愿意去想下山后的事,因她还不愿意喊停,也不想让陆晓生再次离开自己,若是可以,那么就让季节停留在这座山上,就让那些恼人的琐事继续被远隔在山下,在这里,他们只是一对相爱的男女,不会有任何人或任何事介入他们之间,好让他们能将从前不得不中断的那份恋情再次持续下去。

可是自庭院一角映入她眼中的光景,却又容不得她自欺。

和当年一样不变的背影,就在池子边,不言不语地入侵她的眼帘,当山里的清风吹起摆放在池畔的一张张达摩绘像时,坐在池畔执笔的和尚缓缓回首看了她一眼。

在接触到那双曾遭到深刻背叛后,连自己也放弃了的眼眸,咏童觉得像是有两柄利刃正划过她的心房。

一张张的达摩,每个眼神仿佛都在问着她……

难道她愿意放弃目前所有拥的一切,跟陆晓生去一个陌生的国家重新开始,再用为数不多的青春在他身上再赌一次?

就像她的叔叔一样,用整颗心去搏?

十三年的等待,对她来说,还不够吗?只能望着虞美人的她。该要怎么做,才能确定在这次的选择后,能有一个不悔的未来?

面壁不知几个寒暑后,才愿重新走回阳光的情僧背影,自禅院一角深深地打进她的眼底,她昏乱地想着,那些笔下细细描绘的达摩,究竟画的是叔叔饱受折磨的前半生,还是只能相对不语的后半生?而达摩那双炯炯的眼瞳,穿过空气,透视着她心中的又是什么?

或许在以前,叔叔与他的情人,也曾像她和陆晓生一样,无论走到哪,都一直紧密地牵着彼此的手,可是叔叔的情人,终究是放开了他的,而她的呢?会不会也有遭到放开的一天?

她最忘不了的是,爷爷那张在严厉之下,又总会在暗地里替叔叔伤心的脸庞……

放在随身小包里的手机,突如其来的铃声,像是惊醒一林栖鸟的猎枪声,令她惊跳了一会,她深深喘口气,慌忙翻出手机,才按下按键的她,就听见自家亲弟十万火急的大叫声。

“老姐快跑,那颗鱼丸上山去找你了!”

微弱的期望,像颗在阳光底下飘浮太久的泡泡,无论再怎么挣扎,终归是得化为乌有。

“鱼丸?”刚走近她的身畔,只听见这个奇怪称呼的陆晓生,一脸好笑地问。

愁肠百转的咏童,低首不敢直视着他,当身材高大的他影子笼罩住了她的时,她猛然想起了这十三年来的漫长等待,也想起为了她不知自了多少头发的双亲。

伦敦总是下个不停的雨丝,好像再次回到了她的眼前,令她心痛地闭上了眼。

“咏童?”

“他……”她别过芳颊,万分不愿地逼自己说出口,“他是我的未婚夫。”

陆晓生那只伸向她肩头的手,霎时止顿在半空中,他凝视着她的侧脸,好一会,才强迫自己将它收回来。

“时间……到了?”

喉际像梗住了什么般,咏童不知道该说出口的字汇到底是什么,上山来时就对她做出过承诺的陆晓生,也不追问,只是默然地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我后天回日本。”他在走向山阶时对站在身后的她低吐。

她连忙抬首看向又再次准备离她而去的他。

“晚上八点的班机,直飞北海道。”他回首朝她一笑,笑意里,有着掩不住的盼望,“我为你留了一张机票,我等你来。”

夏日即将来临,提早咏唱的蝉声清亮地盖过了他所留下的话语,咏童在风中拉紧了他所留下的外套,看着一步步拾级而下的他,高大的身影,逐渐没人因风摇曳的山影里。

第八章

广播的女声优雅地盘旋在空气中,再再地提醒着陆晓生,登机时间就快结束了,来送机的富四海,在登机的广播声又响起时,有些不安地看着身旁始终动也不动地看着远处玻璃门的老板。

“晓生……”

早就预料到很可能会有这种结局的陆晓生,在把时问拖至底限后,也知道他在等的那个人,看样子,是不会来了。

他弯身拎起行李,“我先回日本了,个展结束那天,我就不回来看了。”

“嗯。”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富四海,替他颇为不甘地开口,“晓生,难道你就这么……”他还以为他俩在山上住个几天,他们就可以顺顺利利地结束一段没有下文已久的初恋,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和当年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

不断在心底说服自己必须接受事实的陆晓生,此刻心底所想的,并不是该再怎么纠缠咏童,而是在他准备离开的这个时候,咏童她在想什么、做些什么,眼眶里是否又再次泛着泪。

她有选择的权利,不是吗?“是走是留,爱或不爱,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这都是她的选择。

在他的声音里,有着一丝落寞,三分憔悴,剩下的,是在失望过后深深的寂寞,这令富四海不禁皱紧了眉心。

“那你……”

“等这边的事情办好了你就回来,我在富良野等你。”秋天时,他还得和几个日本的同业一块到欧洲参展,都来这待了这么久了,手边的工作不回去赶赶不行。

“你先回去也好。”负责帮他排满行程的富四海,也知道再拖下去并不是办法。

陆晓生再次站直身子看向远处一眼,原本静盛在他眼中的失望,逐渐沉淀至他的心底,他强迫自己转过身,试着和当年一般,割舍掉那抹令他总是离不开的身影,再次离开这片有着她的土地。

“我走了。”

在他拎着简便的行李准备入关时,富四海追上前一手按住他。

“你有没有话要我转告她?”就这样让他走了,回到日本后,他又要想她个几年?

陆晓生看着他那双很不能接受这种结局的眼眸,半晌,微微一哂,以指轻敲他的脑袋一记。

“帮我把东西交给她就是了。”

登机时间结束,过了一会,停在埠里的飞机缓缓开向跑道,在愈来愈刺耳的声音中,坐在飞机里的陆晓生,恍惚地看着窗外跑道上的一成串引导着飞机的光点。

飞机起飞了,载着他愈飞愈远,就像从前那些美好的日子,在微凉的风中愈离愈远,最终消失在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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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他,已经离她很远了。

绵绵春雨洒向大地,雨中的咏童轻挪开手中的伞,仰望着蓄满晶泪的云端,远远目送着那班她终究没有去搭的班机。

也许只是因为她已经不再年轻。

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可以为爱不惜付出一切的小女孩,她无法再冒险地去经历另一段没有把握的历程,现在的她,也没有十七岁时的热情与无畏的心情,她有她必须考量的人与事,她也已经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活圈,在这片没有他的天空下,她有着在她放弃等待后全新的人生。

她还有一段正等着她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