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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书籍名:《摘星》    作者:绿痕




「还未知情。」比照樊不问的手法,褚福又是将保密工夫做到家。

「很好。」现在就等著看朵湛会有什麽反应了。

但褚福可没有他那麽乐观,「王爷,滕王或许能够忍下来,但襄王……可能没有那个雅量。」

他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让他来吧。」

若是朵湛没有把那道假手谕交给他,今日也不会有这些事端了,所有的风波都是那小子挑起的,想独善其身的看他和舒河厮杀,而朵湛却隔山观虎斗,门都没有。

如褚福所料,朵湛的确是没那个雅量。

西内大司马遭斩的消息才传入朵湛的耳里,冷天色根本就拦不住狂怒的朵湛杀上门找律滔算帐。

「等一下,在你进去找他前,你先听我说……」两掌摆在朵湛胸前使劲推著的冷天色,千栏万挡之下还是没办法阻止朵湛寻人的脚步。

朵湛凶猛地瞠瞪他,「你要说什麽?」

「没、没有……」被恶脸一吓,冷天色的抗议全都缩回肚子里不敢再冒出来。

「律滔!」顺利解决碍事者後,朵湛两脚在院里站定,扬首朝屋内一吼。

收到狮子吼的律滔慢条斯理地踱至院里。

「长幼有序。」他对朵湛的叫法实在是有些过敏,「於情於理,你都该叫我一声五哥不是吗?」四个皇弟里,向来只有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怀炽这样叫他,怎麽连朵湛也被带坏了?

「为什麽要斩他?」朵湛没空去管他,只阴沉地吼出他今日会来这里的重点。

律滔掏掏被吼的双耳,「宫斗需要理由吗?」之前他登上西内杀了那些人,不同样也不需要什麽理由。

「我可没对你的人下过手!」河水井水互不侵犯,律滔凭什麽莫名其妙地斩了他倚望甚重的大司马?他现在要怎麽去安定西内惶惶的人心?

「你若想出手就尽早,因为我这里还有一份名单。」他凉凉地自袖中亮出一张纸绢。

「什麽名单?」朵湛并没有急呼呼地去抢过来,反而冷静地盯审著他唇畔的笑意。

他说得很云淡风清,「下一批要送至午门的人的名单。」

「里头有多少西内人?」看样子不只是南内的人,西内的人也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就不知人数有多少。

「本来,我是要你和舒河都少掉一半筹码。」律滔甚是惋惜地抚著下颔,而後挑高了眉峰看向他,「很可惜舒河那方面我得重新下功夫,但你这边,我很想知道你有没有舒河那麽高竿。」自他登上西内以来,整顿西内的人事不说,对外他也没做多少大事大业,就不知他到底有几分能耐,就用这个法子试试他也好。

「你……」他是玩真的?

「说起来……」律滔摇头晃脑地回他一笑,「其实西内不应算是你的筹码,要算也应该算是铁勒的,既是如此,你也没有什麽好心痛的是不?」

「西内目前是由我在当家。」西内由他代掌,若让铁勒蒙受损失,在铁勒回京时,他要怎麽向铁勒交代?

律滔也敛去了所有笑意,「你根本就不该介入三内之争。」他若是一如以往乖乖的待在他的襄王府里,对三内之事不闻不问,那麽西内也不会变得这麽棘手,他也不会落到那个处境。

他冷笑,「野焰可以帮你,难道我就不能帮铁勒?」

「你满脑子所想的就只有铁勒?」律滔被他惹出了火气。「你若是不介入,你就不会与舒河结下梁子,若是不与舒河交恶,楚婉也就不会——」

「往口!」朵湛大声地截断他的话。

律滔因他激动的模样愣了愣。

半晌过後,踩到他心头痛处的律滔,自他眼底那份不易察觉的伤痛看出了一切。

「你还在後悔?」要兢兢业业地替铁勒打理西内,又要守著在大明宫里沉睡的楚婉,其实,朵湛并不是没有感觉的。

他压低了嗓音,「我警告你,三内之事不要扯到楚婉。」

「怎能不扯到她?你就是因为三内而失去她的!」律滔最看不下去的就是他为大义而葬送的爱情。「为了铁勒,你空自浪费了十年的等待,同时也是搞了他,现在你更不知还要等待多久才能再看见楚婉睁开眼,值得吗?」

「我叫你住口!」最深沉的遗憾被人挖掘出来,赤裸裸地摊在阳光下再鞭笞他一回,令朵湛怒气攻心地拔出腰间的佩剑。

随侍在侧的宫垂雪,在见了後也立即拔剑以保律滔的安危,连带的使得担心朵湛的冷天色也不得不扬剑加入他们。

「我倒要看看,为了铁勒,你可以做到什麽地步?」律滔一把推开挡在前头的宫垂雪,也拔剑和朵湛杠上。

「我会亲眼看他登上帝位。」在冷天色全力对付护主的宫垂雪时,朵湛也抛开了顾忌去面对律滔。

律滔重重把剑架在他的剑身上,「铁勒真值得你这麽做吗?那个因乱伦而被流放至北狄的皇兄、秽乱天朝皇室的皇子,真值得你如此卖力卖命吗?」

「不许你诋毁他!」朵湛更是痛恨他把人人都极力想要掩藏的那个秘密给刨出来。

「你明知道我说的全都是事实!」为什麽每个人都要对铁勒所犯下的错视若无睹?他就不信他们能当那件事从没发生过!

远远地,风淮难以置信的吼声自门边传来。

「你们在做什麽?」

知道朵湛不会有不清算这等雅量的风淮,在斩了西内大司马之後,便打算先来律滔这里警告他要多当心点,可他没料到朵湛比他快了一步,让他才两脚踏进翼王府,所见到的就是兄弟操戈的这副景象。

律滔和朵湛回首看了他一眼,不一会,又收回目光把心神放至对方身上。


风淮忙命人关上府门,免得府里的事泄漏了出去会传至圣上的耳里,按著激跳不已的心房,飞也似地朝那两个打得如火如荼的人奔去。

「你们两个疯了吗?住手,都住手!」被他们排除在外头的风准,怎麽也无法停住他们两人此刻都急需有个发泄出口的怒意。

就为了一个西内大司马,他们两人便对彼此不再留情?可看看他们两人眼底的怒意,似乎又不是这样。

风淮怔怔地扯住脚步,一瞬也不瞬地看著那两名与他身上流著相同血液的兄弟,无法遏止的心凉,像片黑幕自他的天顶罩下。

又是……为了三内吗?又是为了下一任太子是谁吗?

怎麽劝也听不进他们的耳里,风淮在他们两人愈打愈认真之际,为免他们真的伤了对方,快步走进他们两人之间。

剑器交击的声响消失在秋风里,风淮低垂著头,两手紧紧握住两方的剑身。

丝丝鲜血顺著光滑的剑身流了下来,他们两人顿愣在这来得突然的意外里。

「风淮……」律滔怔讷地看著他侧脸的线条,自被他紧握的剑身上,感觉到了他手心里传来的颤抖。

「为什麽?为什麽要这样……」风淮痛心疾首地抬起头来,伤痛无限地看著同根生的他们,「你们是亲兄弟啊!」

在他盛满凄苦的眼眸里,律滔和朵湛不约而同地别过头去,不希望他的那双眼将他们看得那麽清楚,那麽的无法躲藏。

残弱的秋阳不知何时已隐去,灰蒙蒙的天际飘下清冷的雨丝,雨铺大地,雨势不大,但打在身上,却寒冻得沁入骨髓。

仔细想来,都已是秋末了,秋天的这场雨过後,再过不久,今年的新雪就该落下了吧?

风准心痛的声音,几乎被打散在雨丝里,「告诉我,权力真那麽重要吗?二十多年来的亲情,敌不过一个太子之位吗?」

「在卧桑走了後,这座天朝,早就已经变了样。」律滔松开手中的长剑,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屋内,避开这场点滴皆落在心头的秋雨。

朵湛也无言地弃剑,对於雨,他有著太多的回忆,尤其当那细密的雨丝拍打在池中的残莲上时,他的心便会沉陷得无法自那等待的孤寂里跳脱开来。

风淮定定地站在原地,聆听朵湛踩著雨丝离去的脚步声,他再也听不见,年幼时开朗、对未来充满理想的朵湛,总是轻快地朝他跑来的足音。

记忆逐渐在岁月里斑驳,如同落地的秋叶,再也回不到原本的枝头。

「王爷,你受伤了。」没有走开的宫垂雪,在一院的人们皆已散去时,担心地看著动也不动的风淮。

温暖的血液不断自他的掌心里漫出,风淮仰起脸庞,迎著那纷纷扑面的雨水,让眼角滑落的泪滴,融入无声的雨丝里悄悄被带走。

「王爷?」宫垂雪看他蹒跚地跨出步伐,艰难地走向风雨里。

冬日,即将来临。

第九章

在风淮来过之後,大概是这消息已传至别人的耳中了吧,有好一阵子,朝中变得很平静,原本想报复的舒河也没有进一步的动静,但到後来,朵湛还是打破了这片宁静做了些动作,免得西内更会被律滔给扯掉了根基。

暖气融融的房里,久没上朝的律滔窝在温暖的火盆之前,一个头两个大地看著手中刚送到的摺子。

「我好像太小看老七了。」之前他是很想要引虎出山,可等朵湛那头白虎出来了,他又有点後悔。

「怎麽说?」正在帮火盆加入新炭的沁悠,有些好奇地看著他脸上的难色。

「老七找了一批在西内举无轻重的人去顶罪,然後再叫那些人说他们会犯下那些罪,全都是受我所指使。」看来,那日他真的把朵湛给惹毛了。

她不屑地睨他一眼,「怎麽捏人把柄这一招,在你兄弟的身上又不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