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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云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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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书籍名:《战云密布》    作者:绿痕




心思远比他狡诈的余丹波,就等着他的这句话入瓮。

“按我杨国军律,不从帅令者,斩。”照袁天印的说法,凤翔手下的这两名猛将,总有天,将会成为玄玉的阻碍,如今正好给了他除掉其一的机会。

恍然明白受激的自己一脚踩入的是什么陷阱中的闵禄,连忙闭上嘴,微眯着眼瞪向余丹波。

余丹波此时的声调听来很像恐吓,“在本将军派人向大元帅呈报此事前,不知闵将军现下可记起帅令了?”

“本将军记住了……”深怕余丹波真如此做,不得不如此回应的闵禄,格外用力地记住余丹波此时高居上风的脸孔。

遭瞪的余丹波,不让分毫地回敬他一眼,闵禄忿转过身,率众转身离开讨不了好处的战俘营。

“你怎么一头都是大汗?”收拾完闵禄后,余丹波回过头来,被身后顾长空的模样吓了一跳。

顾长空频擦着满头被他吓出来的冷汗,“我以为……他记住的可不只是帅令而已,还有刚与你结下的梁子……”

“那又如何?”他无所谓地耸耸肩。

顾长空实在很想掐死他,“你就一定要这样树敌吗?”平常在轩辕营里头大摇大摆、目中无人就算了,他干啥来到战场也要跟女娲营的头头种下心结?尤其对方还是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

“我只是按军令行事。”玄玉的命令怎么下,他就怎么照办,想违背玄玉帅令的人,得先从他的头上踩过去!

“为了你的安危着想,往后就尽量别和那家伙斗上吧!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家伙的名声有多难听。”明明长得就这么像女人,可是他的脾气却偏这么火爆死硬?像闵禄这种人人都不敢得罪的,他却偏偏硬要去碰。

余丹波嘲弄地扬着眉,“怎么,你怕?”

“我担心的是你。”既然那个神得简直像神算的袁天印,都已在事前交代他要保住余丹波的人头了,搞得他现下是只要一看到凤翔手底下的人,就变得草木皆兵。

他相当不以为然,“‘担心’这玩意,你还是自个儿留着用吧。”他才没把像闵禄那种有勇无谋的家伙给看在眼里。

听听,这是什么话?!为他担心他还不领情?

只能站在原地吹胡子瞪眼的顾长空,没好气地目送个性依然我行我素的余丹波走回行辕,可笼罩在他心上的阴影,却没因此散去,不知为什么,在这夕霞宛若鲜血的黄昏,他格外忘不了袁天印那日的叮咛与托付。

在粮草备妥之后,次日,大军按照计划开拔往东北前进,大军军伍行进分为前、中、后,由余丹波所率之军为前、闵禄其次,益州支援之兵押后,沿途上,他们零星地遇上了南军几支小军伍,但规模并不大,也许是因未到南国集结的重城,故敌军之数并不多,但熟悉地理环境的南军却常采突袭战策,不是在暗夜里盗烧杨军粮草,就是在杨军入眠歇息的夜里策马来袭,使得杨军防不胜防。

再次获致粮草遭袭兵烧毁的余丹波,深更半夜,领着顾长空来到军伍后头的粮车处察看损失情况,此时夜袭的敌兵早已闪躲至不知何处,让沉默地站在押粮官面前听取简报的余丹波,不得不开始在心中设想,该如何扼止敌军此等偷袭战术。

自那日余丹波与闵禄正面对上之后,总是提心吊胆的顾长空,此时脑际清醒得很,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地护守在余丹波的身旁,就在余丹波仍在沉思的这个当头,远处山头几条黑影映入顾长空的眼帘,定眼仔细一看,远处那个居于马背上的身影很眼熟,当自那座山头所发出的箭啸声响起时,顾长空霎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当心!”扯开了嗓子的顾长空,奋不顾身地扑向余丹波。

下一刻,被撞倒在地上的余丹波,一手捂着撞疼的额,才想问顾长空发生了何事时,但映入他眼帘的景象,却令他怔住会眼眸。

伏在他身上,肩背后头插了两根敌箭的顾长空,摇摇晃晃地往一旁倒下,为了保护他,顾长空竟差点把命赔给他。

余丹波随即命人召来军医,并伸手压住顾长空想挣动的身躯,动作快速地把箭自他身上拔出,在粮兵携来的火把下看来,他所受的箭伤深可见骨。手握着自顾长空身上取来的敌军箭矢,余丹波自箭矢剥落漆中意外地看出了个端倪后,两眼顿时显得杀气腾腾,他迅速自守粮兵身上抢来一把弓,转身看向远处山头上的人影。

“太远了,射不中的……”咬着牙的顾长空,光看他的眼神就知他想做什么,于是忍痛想阻止他别白费力气,“即使射中……也死不了人……”射程太远,纵使余丹波拉弓的手臂再有神力,亦射不了那么远。

不理会他的余丹波,兀自取来自顾长空身后拔出的箭,在伏击者离去前,搭弓瞄准远方,一箭离弦紧接着马上再补射一箭。

“的确是射不死人。”半晌后,余丹波转身淡瞥他一眼,“但,伤得了人。”

什么?在这种距离下?顾长空忙不迭地往山丘的那边望去,就着远处微弱的火光与人影定眼一看,他霎时无言地张大了嘴。

冷汗潸潸自顾长空两际滑下,“你射中了什么?”光线太暗了,隐约只能看清伏击者受了伤,可就不知是伤到了哪。

“眼。”知道自己瞄准的目标是什么,也对自己的箭技深具信心的余丹波,慢条斯理地答来。

“你没事……射得那么准做什么?”听了面色显得更加惨白,只觉得事情这下严重了的顾长空,一点也不高兴余丹波拿闵禄的一只眼睛来替他报仇,相反的,他变得更加烦恼失了一眼的闵禄,往后又会怎么对余丹波报仇。

余丹波在嘴边冷哼,“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可是我余家的祖训。”伤了他的人却不需付出代价?天底下没那么便宜的事!

他宁可树敌、破坏军中的和谐……也要遵守祖训?这家伙的脑袋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哑口无言的顾长空,两眼瞪如铜铃大,瞬也不瞬地瞧着蹲在他面前替他诊查伤势的余丹波。

“我说过,‘担心’这玩意,你自个留着用。”发觉他的伤势因闵禄的箭技实在太差劲而无性命之虞后,余丹波哼了口气,用力以指弹着他的鼻尖,“顾将军,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别老让我代大元帅来替你操心。”

在接触到余丹波那双写满了“多此一举”的眸子后,当下心火直往上烧的顾长空,简直是咬牙切齿,同时也为身上插的这两箭深感不值。

他气得连声音都在发抖,“末将遵命……”像这种自恋过头的家伙,根本就不需要人来救!他要是能回到神农营,头件事,就是去痛扁一顿那个害他枉做好人的袁天印!

清冷的月光洒在山头上,随着闵禄一同前往伏击的士兵,甚是担心地跪在闵禄身旁。

“将军……”

余丹波所发的两箭,头一箭,先中闵禄的战驹,当马儿受痛起蹄,而欲控马的闵禄方一回首时,就遭疾来的另一箭给射中右眼迅速落马。忍痛取出眼中之箭的闵禄,一手捂住血流不止的右眼,一手,狠狠折断了那根由余丹波亲自还给他的箭。

天曦尚浅,笼罩着浓雾的江面一片迷蒙,浮雾掩去了众景,扎营在江边的南军尚未醒来。自开战以来,常是一夜辗转无眠的玉权,这日不知为何起得早,独站在被雾色蒙去景色的江边,聆听着滔滔不断的江水声。

白色的景致中,突有了变化,自远处而来的一抹黑影,愈来愈接近他,察觉有人的玉权,取来身后的长弓,一手按着配在腰际的箭筒,在来人益加靠近时,悄悄搭上了箭。

“殿下。”袁天印的脸庞自浮雾中出现。

“师傅……”连忙放松了弓弦的玉权,怔怔地看着他,表情有些难以置信。

“袁某特来见殿下最后一面。”带着熟悉的笑容,袁天印在走至距离他约十来步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最后一面?方与久违多年的师傅重逢,却是最后的告别?玉权不解地看着他。

望着玉权疲惫的脸庞,袁天印的眼神似有些同情,他长声一叹,苦笑地摇首。

“七年前,袁某曾要殿下趁杨国改朝换代前,发动宫变逼尧光皇帝退位改由殿下登基。但殿下忐忑,不愿背负千古骂名,更无法心狠绝情。如今时移事易,数载经营后,杨国一统北方山河、国富民强,国力远胜积弱不振之南国,现下建羽皇帝更是派大军灭南,而南国天下,却依旧不在殿下手中。只手难以撑天哪,纵使殿下神武英明乃人中龙凤,亦无力抵挡此番山河剧变。”

猛然屏住了气息的玉权,面色当下变得阴晴不定。

袁天印偏着脸看向他,“当年未听袁某之言,殿下如今可懊悔么?”

“师傅,若你有能,请救救我南国!”不加思索地,身心具疲的玉权大声向他请求。

“太迟了。”袁天印轻轻摇首,“师徒一场,今日这是最后再会了。”机会稍纵即逝,已过去的,谁也无法挽回。

“师傅!”赶在袁天印离去前,玉权连忙叫住他。

欲走的袁天印停下了脚步。

他始终忘不了袁天印离开他的原因,“那年丹阳一别,师傅曾说,将回到北方另觅明主,不知师傅可找到心中真正的明主了?”

当年袁天印自北方渡江而来,在南国找到了他,师徒多年,师徒间的情分袁天印可说放就放,转身再回江北另觅明主,到底是何人,竟比他更有才有能,可以让袁天印弃他而去?

袁天印微微一笑,眼中有着满足,“我在洛阳找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