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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帝国(草原帝国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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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书籍名:《草原帝国(草原帝国史)》    作者:[法]勒内·格鲁塞


在这次仓促事变之后,我们再也没有看见追随郅支向咸海方面逃亡的匈奴人的踪迹。这些西方的匈奴人是没有历史的,因为他们缺少同那些大的文明民族的接触,只有中国曾经记载了一些有关匈奴人的历史。一直等到公元4世纪末,大约在370~375年,当他们的后代渡过伏尔加河与顿河侵入欧洲时,我们才又在古代历史的记载中重新发现了这些匈奴人的踪迹,当时巴拉米尔和阿提拉是他们的领袖。  

草原上的古代史

匈奴的起源(5)

后汉时代中国对匈奴的斗争以及南匈奴的分裂  

西匈奴的逃亡与东匈奴在塔里木事件中的被排挤,使中华帝国在中亚细亚的霸权得到了巩固。但紧接着,由于中国的内战(公元8~25年),这种情况发生了变化。公元10年,匈奴的单于乘机从汉人手中夺取吐鲁番保护国,并侵扰中国边境。科兹洛夫考察团在库伦附近的诺音-乌拉发现了一个匈奴酋长的坟墓,为我们提供了当时匈奴文化的概况。在那里发现了一个以动物形象为题材的纺织品,它表现出西伯利亚-萨尔马特草原艺术与阿尔泰艺术的特点。另外,还有仿效中国与希腊罗马的克里米亚式摹制品,其中有一件公元2年制造的中国漆器和一件来自息姆米里人时代博斯佛尔的希腊纺织品。  

后汉时期,在中国建立皇权的时候(公元25年),塔里木盆地的保护权又重新被建立起来。所幸的是,当时匈奴正陷于内部的纷争。公元48年,南匈奴的八个游牧群在他们的首领比的领导下反抗蒲奴单于,并臣服于中国。于是,中国光武帝把他们安置在甘肃与山西边境,以及戈壁以南的内蒙古地区,与他们结成联盟。这样,南匈奴王国便建立起来了。只要中国是强盛的,匈奴人就会忠实于帝国。一直到4世纪中国衰弱的时候,他们才变成了中国的破坏者。这段历史与罗马帝国边境上居住的有联盟关系的日耳曼部落的历史相同。  

在这个时期,中国惟一的敌人就是北匈奴人。他们还在古老的匈奴王国所在地——外蒙古的鄂尔浑河畔。公元49年,为了将他们击败,中国辽东太守祭彤曾联合两个附近的蒙古族游牧部落,即满洲辽河上游盆地的乌桓和更靠近北方的大兴安岭及嫩江一带的鲜卑人,共同征伐他们。由于南匈奴已经与北匈奴分离,再加上鲜卑和乌桓在两侧的夹攻,北匈奴已经不再对中国形成威胁了。  

草原上的古代史

丝绸之路  (1)

中国又想利用这个机会去恢复它在塔里木绿洲上的保护国地位。我们在上文看到,这些绿洲在塔里木盆地的南北两边形成两道弧线。在北方,有吐鲁番(当时称作车师)、喀喇沙尔(焉耆)、库车(龟兹)、阿克苏(姑墨)、乌什-吐鲁番(温宿)、喀什(疏勒);在南方,有罗布诺尔周围的楼兰、于阗、叶尔羌(莎车)。事实上,公元7世纪时,印欧语系方言还在喀喇沙尔、库车,甚至喀什通行着。这让人想到塔里木盆地绿洲上的居民,至少他们中的一部分是属于印欧人种的。就像我们所知道的7世纪时的库车语,它同时与印度-伊朗语、赫梯语、亚美尼亚语及斯拉夫语有密切联系。正如德国西格与西格林学派的学者认为的那样,吐火罗语是否来源于库车与喀喇沙尔方言还不能确定,但这种方言属于印欧语系是不可否认的。没有理由假定中世纪初曾有过印欧种人对塔里木地区的入侵。因而,必然的假设就是一支古印欧居民一直生活在塔里木。毫无疑问,同一时间里,斯基泰、萨尔马特人正穿过西伯利亚抵达叶尼塞河上游,塞人正向喀什和费尔干纳之间的天山南北扩张。喀什噶尔西部的东伊朗语与北方的库车语构成了语言学上的证据,而中国史学家们关于库车西北伊犁的乌孙人碧眼赭发的观点则可以作为人类学方面的证据。  

塔里木盆地的这些小王国在经济上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因为中国与印度-伊朗和希腊之间的商业要道“丝绸之路”从它们的绿洲上经过。地理学家托勒密帮我们证实了这条商业要道的存在,他引证他的前辈马林·德·梯尔的记载,说在公元1世纪,即我们要讲的时代,有一个马其顿商人,名叫马耶·提梯亚诺思,从他的经纪人那里得知这条大道的路线和途中的重要标记。丝绸之路从罗马帝国叙利亚省的首府安条克出发,从谢拉波利渡过幼发拉底河,进入帕提亚帝国,经过帕提亚的艾克拔塔尼(哈马丹),再经今日德黑兰附近的拉格或雷依,海加顿费洛斯(马鲁),直达巴克特烈(巴尔赫城)。这个时期的巴尔赫城属于印度-塞人,很有可能就是中国人所指的月氏人或是印度人所指的吐火罗人。从那里开始,丝绸之路进入帕米尔高原。据托勒密记载,帕米尔的一个山谷中,科米台山脚下,有一座石塔,石塔附近曾经是地中海东部商队和“丝国”商队进行商品交换的场所。赫尔曼认为这个商品交换地位于帕米尔中的阿莱与外阿莱的纵向山脉之间,发源于阿姆河上游的克兹尔河流经那里,并从那里流向喀什山谷。哈金先生到过这些地区,根据他以前的推测,石塔应当是在瓦罕(小帕米尔)与叶尔羌河发源地之间,敏忒格山口以北,也就是现在的塔什库尔干。  

丝绸之路从喀什起分为两条道。北面的一条经过库车(赫尔曼认为,库车就是古希腊地理学者们所说的伊塞顿斯基泰),到喀喇沙尔(达姆那),再经罗布诺尔的楼兰(伊塞顿-色里加),到玉门关(敦煌西,即达哈塔)。至于南面的一条,我们在上文已经指出了它的路线,它自喀什起,经叶尔羌、于阗、尼雅,至罗布诺尔的楼兰国的米兰。两条支路会合于敦煌,即希腊和罗马地理学家们所说的色罗阿那。然后,丝绸之路经过酒泉与张掖(托加拉)进入中国境内,直达长安,即托勒密所指的“丝绸之都”;或达洛阳(河南府),即史书所称的萨拉加或友支那。  

草原上的古代史

丝绸之路  (2)

班超征服塔里木盆地  

对这些希腊文与汉文的地名的考证无论有什么结果,都不会影响到丝绸之路沿线各城市的重要性,因为这条横贯亚洲大陆并连接罗马、帕提亚和汉帝国的大道是商家必争之地。于是,塔里木盆地周围绿洲上的那些印欧小国便显得尤为重要。其实匈奴人与中国人在不停地争夺对这些国家的控制权,前者从北边的阿尔泰高地监视塔里木,后者从东方的敦煌地区把守着出入大道的关口。  

塔里木盆地被后汉征服或再征服是在明帝(公元58~75年)、章帝(公元76~88年)与和帝(公元89~105年)统治时代所进行的一项有计划、有步骤的事业,同时也是几个将领的伟大功绩。公元74年,中国将领耿秉与窦固对北方的匈奴人进行了一次初步的远征,而匈奴在中国军队到达之前就远逃了。这时,窦固派副将司马或称骑都尉班超(中国伟大将领之一)远征到巴里坤的匈奴部落呼衍部,获胜后,“杀胡人极众”。公元73年,中国在伊吾建立了一个中国军屯区,沙畹经考证认为这个地点是在今日的哈密,但赫尔曼却认为它是在罗布诺尔以北的楼兰与今日的营盘之间。公元74年,耿秉与窦固攻打吐鲁番。当时该地分为两个小王国,前车师在吐鲁番附近,后车师在天山以北的古城,但二者同时受一个王朝的统治。耿秉冒险行军,出击较远的古城车师国,国王安得惊惶失措,放弃战斗,“走出门,脱帽,抱马足降”。安得的儿子吐鲁番王,听说之后也投降了。中国远征军在这里留下了两个戍兵营,一个驻扎在后车师(古城),由耿秉堂兄弟耿恭率领,一个在柳中(吐鲁番)。当时班超认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率领一小队兵士到楼兰与罗布诺尔西南的鄯善国出巡,设计探知该国国王和一位匈奴使者正在共同图谋反抗中国。于是他在当晚召集会议。按例,他应征求与他在一起的民政官“从事”的意见,但是,他出于谨慎并没有这样做。他认为:“吉凶决于今日,从事文俗吏,闻此必恐而谋泄,死无所名,非壮士也。”就在那天夜里,班超率领少数部队直奔匈奴使者的营帐,顺风纵火,前后鼓噪,吓得所有胡人惊心丧胆,全都被杀死或烧死。事后,班超去见鄯善国王,把匈奴使者的头颅拿给他看。鄯善国王正要背叛中国,看到如此情景,便在恐惧之下恢复了对中国的臣服。在此之后,班超去处理喀什噶尔本土归降的事宜了。  

当匈奴与汉人都不再干涉塔里木盆地的印欧小国的政事的期间,这些小国之间却发生了内讧。叶尔羌国(沙车)国王,汉人称之为“贤”(公元33~61年在位),曾因征服库车、费尔干纳和于阗而称霸于这个地区,但他在一次叛乱中被杀死了。公元61年,在于阗国王于杀死叶尔羌国王贤后,他就成为了叶尔羌的主人。当时,库车处于匈奴的保护之下,塔里木盆地南部的霸权归库车国王(汉人称之为“建”)所有。库车国王建又在公元73年在其保护者匈奴人的支持之下占据了喀什。就在这个时期,班超奉明帝之命来到喀什噶尔地区处理政务。他先来到于阗,当时于阗国王广德正为不久前取得的胜利而洋洋自得,更何况他正在匈奴使者的庇护之下,因而在班超面前显得十分傲慢无礼。班超则趁其不备,诱杀了国王的主要顾问和一个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