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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帝国(草原帝国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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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书籍名:《草原帝国(草原帝国史)》    作者:[法]勒内·格鲁塞


那首著名的插曲“者勒篾的忠诚”里这样唱道,“成吉思汗的第一次进攻未能成功,却身负重伤,他忠诚的部下者勒篾护理他时,用自己的嘴吸去了他伤痕上的血。”尽管对这次战争中的许多战役的年代顺序目前还无法确定,但战争最终以成吉思汗大败泰亦赤兀部结束,成吉思汗杀死了大部分敌人,幸免于难者也最终臣服于他。从此,他重新统一了孛儿只斤氏族。战斗中,一个泰亦赤兀部(或称也速部)的青年战士用箭射中了成吉思汗的坐骑,他以为成吉思汗最终会处死他,没想到成吉思汗却宽恕了他。这个名叫哲别的箭无虚发的青年后来成为成吉思汗手下一员最优秀的将领。后来,哲别和他勇敢的伙伴速不台一起,成为蒙古族英雄史诗中传颂的战斗英雄。  

然后,成吉思汗开始向蒙古人的宿敌(杀害他父亲的凶手察罕塔塔儿人与阿勒赤塔塔儿人)复仇。为了整肃军纪、更好地进行战斗,成吉思汗严令禁止部下私自进行的劫掠。塔塔儿人最终被打败了,他们中的大多数死于战争,剩余的残存者则被分别遣散到了蒙古的各个部落中。作为胜利者的成吉思汗为自己挑选了两个美丽的塔塔儿女人——也遂和也速干。然而,三个蒙古王公,即成吉思汗的族人阿勒坛(从前蒙古汗王忽图剌的儿子,是古代蒙古王室贵族系统的代表)、火察儿与成吉思汗的叔父答里台,公然违犯了成吉思汗的军令,私自抢夺财物。成吉思汗没收了他们的战利品,于是阿勒坛、火察儿与答里台便与成吉思汗脱离关系,很快就投奔到敌人那边去了。而在塔塔儿人居住地的东面,嫩江流域的索伦人则表示愿意向成吉思汗称臣纳贡。  

据《元史》记载,尽管塔塔儿人被消灭,但成吉思汗的敌人并没有消亡。避难于外贝加尔地区巴尔虎(在贝加尔湖东南)的篾儿乞部国王伺机重新出山,向成吉思汗发起攻击,但被成吉思汗打败。紧接着,为了反对成吉思汗,脱脱与不亦鲁(乃蛮部王位的竞争者)结成了新的联盟,当时不亦鲁的旗下已经聚集着很多部落,如朵儿边部、塔塔儿部、哈答斤部。新联盟与王罕和成吉思汗之间展开了一系列的战争。据说,战争是在乃蛮部落的巫师制造的暴风雪中进行的。这场战争发生的时间与地点我们暂不去考证,单从战争本身来说,使人的感觉到具有极强的游牧民族的流动性。为了一次季节性的战争或一次突然袭击,他们可能会分别从大阿尔泰山和兴安岭出发,然后联合在一起;在失败或胜利之后便又四散开来,各自生活,就算从蒙古的这一端转移到另一端,也是经常的事。而成吉思汗则完全不同,他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早已制订了一个庞大的征服计划,凭借他那坚韧不拔的性格,使这一次又一次的连续不断的游击战争成为他计划的一部分,这为他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奠定了基础。  

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称帝  (3)

成吉思汗与王罕的决裂——克烈部被征服  

在王罕先行不义的情况下,成吉思汗仍然扮演着忠实奴仆的角色,并无二心,他自信已经无可非议地向王罕尽了自己作为一名臣仆的义务。蒙古英雄成吉思汗向克烈部的君主提出了一个要求,希望王罕能够把女儿察兀儿别乞公主嫁给他的儿子术赤。王罕认为成吉思汗简直是异想天开,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一拒绝深深刺痛了成吉思汗的心。  

对于日后发生的一切,毫无疑问,克烈部王罕承担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臣仆有朝一日会成为他的竞争对手,因此也就不会想到公元1196年成吉思汗自称汗王,更不会想到要去除掉这个日后的障碍。自然,等他听到别人或多或少的议论,自己也多少有所察觉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他已经年老体衰、满头银发,只希望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最不愿看到的就是战火与硝烟。王罕的儿子、著名的桑昆(蒙语,意思同汉语的“将军”)开始催促其父亲同成吉思汗决裂,并建议同札木合联手抵抗成吉思汗。王罕同札木合私下里就一直有联系,当初札木合就是在王罕的煽动下才发动王室政变的。政变失败后,他一直避难于克烈部。札木合和桑昆经过密谋后,札木合对王罕说,“无论在气候恶劣的冬夏还是在温暖和旭的春秋,我都是一只生活在固定地方的白翎雀儿,而铁木真则是一只冬季外逃的雁儿。”与此同时,过去蒙古汗王的正宗继承人阿勒坛,因为将王室拱手让给他人,一直郁郁寡欢,他也趁此机会投入王罕的门下,并极力鼓动王罕向过去的同盟者成吉思汗宣战。  

至此,成吉思汗结束了他作为王罕杰出助手的历史使命。公元1203年,成吉思汗同克烈部正式决裂。对成吉思汗的一生而言,这次决裂是一个决定性的转折点。从此,他开始为个人的地位和蒙古的未来而战斗。在桑昆的煽动下,克烈部人设下了计谋,装出要和成吉思汗和谈的样子,将其骗来准备在会谈中下手。后来由于阴谋败露,他们便将和谈改为突然袭击,希望在混乱中将成吉思汗一举擒下。克烈部的将领也客扯连向他的部下透露了这一计划,不想被两个名叫乞失里黑与巴歹的牧人无意中听到了。他俩连夜赶去向成吉思汗通报消息,为了感谢他们,成吉思汗给他们两人封官加爵。  

得到了消息后,成吉思汗急忙开始准备战斗。据《秘史》记载,成吉思汗首先将人马撤至卯温儿山高地,在那里布置下一支精悍的防守队伍。第二天,他继续向后撤退至一座阿兰山(《元史》称作“阿兰”或“纳兰”,拉施特·哀丁将其称之为“哈剌丁阿尔”,夏真特将之称为“哈剌浑奥拉”,也就是《秘史》中的合剌合勒只惕额列惕,位于喀尔喀敦勒河发源地附近,属于兴安岭山脉的一个支脉)的附近。尽管事先得到了消息、作了准备,但成吉思汗还是遭遇了他平生最艰难的一次战争。战斗十分激烈,成吉思汗的两员猛将——兀鲁兀氏族的首领老主儿扯歹那颜与忙兀氏族的首领忽亦勒答儿薛禅发誓一定要拿下这场战争。忽亦勒答儿薛禅在穿越了敌人的重重封锁之后,终于把一面称作“蠹”的成吉思汗的战旗插上了敌人阵地背后的山岭上;老主儿扯歹那颜也不示弱,一箭射在克烈部桑昆的脸上。老主儿扯歹那颜与忽亦勒答儿薛禅在这场战争中立下了奇功。但终因寡不敌众,当天夜里成吉思汗不得不率部下撤离了战场。撤退中,成吉思汗的三儿子窝阔台和两个最忠实战将孛斡儿出与孛罗忽勒不见了踪影,他在旷野中四处呼喊却没有回音。后来还是他们自己追了上来,窝阔台颈部受箭伤,躺在孛罗忽勒的怀里。此情此景令素有“铁石心肠”之称的成吉思汗也不禁流下了眼泪。  

成吉思汗沿着喀尔喀郭勒河,向贝尔湖与达赖湖北岸(《元史》中称作“东科湖”)撤退。成吉思汗妻子的娘家部落翁吉剌部人就生活在喀尔喀河与贝加尔湖的交界处。成吉思汗求助于翁吉剌部人,很快就得到了他们的大力支持和帮助。  

就在达赖湖北岸,成吉思汗派人给王罕捎去口信,口信的内容有很多史料曾经引证或介绍过。在信中,成吉思汗回忆了过去那么多年中他和王罕之间的纯洁友谊,以及他曾为王罕所做的一些事情,希望借此感动王罕这个从前的主人。信中他称呼王罕为“父罕”,即他的父亲,以表明他仍然在小心地充当着他的臣仆。他说,他只要求父罕能够宽恕他(桑昆反驳说这是为了麻痹王罕,使他放松警惕性)。在信中,他还回忆起古代蒙古王室的后裔阿勒坛,说他自己之所以接受“汗王”称号,是因为阿勒坛和王室的其他继承人都拒绝继承王位。在这种史诗般的抒情诗句中,蒙古首领成吉思汗向他从前的宗主表明,自己在这个位置上是感到十分惭愧的。同时将自己对权力的轻蔑,以及作为臣仆的效忠之心,在这段著名的文字中也表露无遗。现在我们可以肯定地说,王罕对成吉思汗的坚强性格是丝毫不了解的,当他后来醒悟过来已经有些迟了,因此最初他毫无戒心地为成吉思汗提供保护,是欠考虑的。之后,他根本没有能力找到有力借口就放弃盟约,转而攻击成吉思汗,将机会拱手让给了自己的政敌。在成吉思汗与王罕的这场较量中,克烈部老国王始终表现得优柔寡断、胆小怕事,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迫于周围的形势和压力。直到他的儿子桑昆叛乱时,他都没有感到危机四伏。因此从本质上说,他根本不具备同成吉思汗较量的能力。  

与此同时,在合兰真失败之后,成吉思汗的一部分随从弃他而去。这段日子,是成吉思汗作为一名统治者所渡过的最痛苦也是最艰难的日子。本来就寡不敌众,现在在人数上更加处于劣势,成吉思汗只得继续向北而行,直到西伯利亚(蒙古边境地区,也就是现在的外贝加尔省的边境)。成吉思汗带领剩下的这群忠实的追随者,最终停留在“赤塔以南,土喇河的发源地”(巴渚纳湖附近)。在那里,他们只能靠湖中的污水解渴,吃的东西也十分有限。他们就这样度过了公元1203年的夏天。与他一同在这里患难与共、艰苦共尝的人们后来都被称作“巴渚纳人”,成吉思汗成就伟业后也没有忘了这些忠实的追随者,给了他们丰厚的回报。就在成吉思汗卧薪尝胆的时候,他的反对者们结成的联盟又一次自行瓦解了。这些随着季节游牧的人们对于战争是毫无定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