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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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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书籍名:《亲爱的……》    作者:谢上薰


《亲爱的……》

作者:谢上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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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这天气说变就变,好似鬼哭神号,不但阴寒湿冷,兼且厉雨如吼,狂风大作,一时间教人分不清天与地、昼与夜。

但这些丝毫不能动摇身处高楼大厦,埋首工作中的欧定寰。

这几年,他变得热心工作,不再只是要求自己“过得去”就好,他企图心旺盛,积极扩张事业版图。钱赚得愈多,愈沉迷其中,在他身上再也嗅不出一丁点花花公子的浮华气息,朋友们转而戏称他是工作狂。

他放弃了多彩多姿的感情生活,一天最少工作十个小时,像现在,晚上十点多了,他还一个人留在空旷漆黑的大楼里。

关上电脑,起身为自己冲一杯营养饮料,他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转移阵地,走进相连的个人休息室。

其实称之为小套房会比较恰当,这房间方便他工作太晚了可以过夜,也方便他需要应酬时不必赶回家,可以直接在这里淋个浴,换上崭新的礼服去赴约。

他窝到床上看电视,只为了一个口红广告。

似夏日第一朵初绽的红玫块一样鲜嫩的嘴唇,像一颗成熟得恰到好处的樱桃,等待你去采摘、啃咬,描说不完的荡人风情。

欧定寰再一次心动,也相信鲜有男人见了这张红唇不心跳加速的。

随着镜头的转移,摄影师聪明的捕捉住她最美的一面,那是东方女性少见的完美侧脸,宛如美丽的浮雕。当红唇微启,她先微偏着头浅笑,继而又仰首开怀畅笑,欧定寰每次看到这里,都禁不住牵动唇角,感染了她的快乐。

这是“圣玛莉亚”新彩妆系列的主打产品——口红。

听说这支广告火得很,使这位艺名“纱纱”的模特儿更加出名,大红特红。

欧定寰关了电视,脑海里那抹殷红欲滴的朱唇却是挥之不去,欲留无踪,着实恼人。记忆中,他曾用力的吻了她好久、好久——

噢,STOP!早八百年前的事了,又想它干什么?偏偏思绪驳杂纷陈,历历如绘,人一走,脑子里的影像反而活灵活现,有时还自动填补缺漏呢!

欧定寰对自己皱皱眉,略事收拾一下,离开休息室,他穿上外套乘电梯下来。

这宏伟的建筑物内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警卫室灯火通明。欧定寰向巡逻回来的邵先生打招呼,邵先生却大惊小怪的喊道:“董事长现在要回去?外头又是风又是雨,跟打鼓一样,开车危险哪!大家都赶在五点时已经回家了,董事长没听气象报告吗?”

欧定寰皱了皱眉头,他好象在商海波涛中养成了皱眉头的习惯。隔着一道厚实的玻璃门和一段颇有距离的骑楼作屏障看向外面,他是干净而安全的,心中暗暗埋怨:下来都下来了,难道还要我再上去吗?

很不信邪的,他走出门,置身于骑楼下,但只是一秒钟,他便体验到什么叫风吼雨嚎,什么叫落汤鸡。斜雨如飞,怎么也躲不掉的湿意,只差没教这无半点诗意的狂风暴雨给生吞活剥了去!

他认输了,正想要再退回去,眼角瞄到一抹红云,他停下脚步看清楚,在骑楼的另一角有个裹着红色毛衣的女人背影。

傻瓜,这鬼天气哪里叫得到计程车……他笑笑不理会,那女郎好象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退到墙角,双手抱胸,身子缩成一团,极长而濡湿的黑发半遮脸面,他似乎瞧见裹着丝袜的一双小腿在颤抖不停。

一朵孤独的小花在风雨中飘摇。他轻哼。

就好象回应了他的想法,那女孩抬起脸转向这边。真可怜,那眼神像小鹿一般无助,欧定寰觉得自己的心好象被捶了一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使他朝她走去。

“要进来躲雨吗?”他话才刚说完,看向她的眼眸突然乍现异样的光彩。

那女孩不住摇头,像不愿给人认出来,又像怕极了陌生人,她转身一溜烟冲进雨中。

“夜儿——”

那呼唤的声音穿越大雨而来,她仿佛被打了麻醉针,身子一抖,定住了。

“夜儿!夜儿!”

这名字既陌生又亲切,多久以前便被她遗忘在记忆的角落?自妈妈升天后?不对,应该近些……唉!反正连她自己都快忘了,又有谁记得?是爸爸这样叫的吗?不对,爸爸走了好些年了——

她呆立街心沉思,风雨忽地吹袭,小花伞掉落地上,一不留神便被刮得好远好远。

恍惚中她慢慢转过身来,那位唤醒她记忆的男子昂然卓立于另一头,是真实的存在,真实得使她整个人又抖了起来。

隔着短短几尺,一帘雨幕,竟像千重山万重水,又仿佛牛郎织女隔鹊桥,他们就这样四目相望,半晌无语。

“夜儿,真的是妳!”欧定寰主动走入雨中。“嗨,妳这小鬼头也长大了。”

瞧他说得轻松,好象在说“怎么才分开没几天,黄毛丫头成了时髦女性”一样,可是,真的只分开短短几天吗?

她教风吹乱了意识,被雨打散了骨气,只能痴痴的望着他,突然,眼前一阵昏暗,她虚弱的摇晃数下,朝他倒去,失去了知觉。

※※※

漫长的黑夜过去了。

欧定寰泡了杯营养品端回休息室,躺在床上的人儿正好醒了过来,敷在额头上的冰毛巾被摇落在枕旁,她人还迷迷糊糊的,欧定寰乘机将一杯浓稠的饮品放进她手中,一面闲话家常似的说道:“妳感冒了好几天对不对?而且妳老毛病没改,这么害怕吃药。妳这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怕吃药就要保重身体啊。”

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两眼不太精神地垂着,脑袋瓜子不太能正常运用,像齿轮卡住了,半天也没动一下。


“赶快喝,要喝完喔!”

她转头瞧见小几上有个冰桶,里头还有条白色毛巾在水里浸着。

“做什么用的?”

“妳夜里发烧,风雨太大没有办法送妳去医院,翻遍急救箱才找到一颗退烧药,似乎不太管用,我只好不断给妳冰敷。”他一点也不放松的注视她的反应。

“妳——还记得妳叫什么名字吗?”

“我当然记得我叫柳夜纱……不对,我现在叫纱纱。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她半信半疑的呢喃道:“我们是重逢了?还是作梦,我又回到过去了?”

“不,夜儿,妳没有作梦。再说,我不在这里又能去哪儿?”他的眼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神秘光芒。“妳还没有睡醒吗?妳现在在我公司的顶楼,我个人的休息室里,睡在我的床上,而且,还穿著我的衣服。”

她怔忡一会,就像被他那冷静的口吻催眠一般,她低头检视自己,身上穿的白色衬衫是何时换上的?薄毯下两条腿光溜溜的,她伸手一摸,勉强笑道:

“我没有你说的严重,我还能自己换衣服呢!”

“别开玩笑了,是我帮妳换的。”

她神色丕变,几乎吓得快昏了过去,但自尊心不允许她再出一次丑,她拉起薄毯盖到颔下,瞪着他,唯一使她稍感安慰的是欧定寰脸色平静,没有一点轻浮不正经的样子。

“放心吧!我没有对妳怎么样,如果这是妳想知道的。”

“我……我的衣服呢?”她有点口吃。

“跟一摊水差不多,妳的毛衣大概报销了。”

“哦!那是我最心爱的一件。”

“妳的品味倒是大有进步。”他取出一套新西装往浴室走去。“我该上班了,妳继续睡,等会儿我叫人送早餐上来。”

他从浴室里走出来后,又是西装革履的白领阶级。

“定……欧先生,”她困难的吞咽一下。“你必须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会睡在你的房间里?我根本没想过我们会再见面,我是属于——哦,我的天!我跟他约好了,现在几点?”

“八点五十七分。”

“我必须赶回去!”

她一把扯开毯子,马上又惊呼一声,手忙脚乱的拉回来。欧定寰仰头大笑,有多久了,他没这样开怀畅笑过!

“我的衣服,我要我的衣服!”她怒叫。

“抱歉,我不开干洗店,也没有自助洗衣机。”

“怎么办?要来不及了!”她咬咬下唇。“你——可不可以——”

“怎样?”

“帮我买一套衣服。”

“现在吗?”

“是啊!是啊!”她当他肯了。

“以妳现在的体力,走不到大门口又会倒下去,还是别给我惹麻烦了。”

“我道歉,但这不是我自愿的。”她没好气道。

“很好,我们总算有意见一致的时候。”他毫不动气。

回顾过往,柳夜纱心头一片空明,坦坦荡荡,已不存留些什么。刚分手那年,她不时打探他的近况,发现有她无她,他照样活得比旁人带劲,她时常夜里哭醒过来,整个人像日夜转动不停的马达,四处奔波挣钱,其实是想争回自尊。

等到上了大学,又当上了模特儿,学术的薰陶,众人的吹捧,已足够转移她的目光和心力,后来又看多了娱乐界阴暗的一面,比起来,欧定寰算善人了,悠悠岁月已经洗尽了过往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被压埋在记忆深处。

如今,她不但取得文凭,工作颇有成就,在心灵上也有了寄托,她跟一位有名的摄影师走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