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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情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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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书籍名:《戏情江湖》    作者:谢上薰




客厅西侧,已陈列了丰盛的酒席。有清冽的好酒,有面饼,炙羊肉,有临时张罗的米饭,有莲藉牛脯,红闷的竹笋,麻辣豆腐,茄香肉丸,十香菜和酸鱼片汤。只等战平回来,即可开饭,战大娘已在门口徘徊了数次。

为了战平去插手金、童两家的家务事,战大娘暗里埋怨了战流虹几次,怪她多嘴多事;直至战流虹说是卫紫衣下命令,战大娘才不好吭声。寡妇人家若非备了坚忍不扰的性格、不惹是非的本能,不容易在邻里博得好名声,能不管闲事就是最好的了。当西天的第一颗星星升起来时,战平回来。

战大娘呆不管那劳什么子的恩怨情仇,一股劲儿道:“你总算回到家啦,平儿。好了,好了,什么都先别说,吃饭要紧。流虹快打不给你大哥洗个脸,才好开饭。”

战平不安。“母亲应该请魁首、三领主夫妇先用饭,不必等我。”

“你们当家的体恤下属,说要等你回来。”

战平赶紧洗了脸,上桌吃饭。席间,战大娘频频为他布菜,殷殷勤勤,一脸母性光辉的劝他多吃,便他老大不好意思。战小春由原先最受宠的儿子平空连降三级,等了半天也不到母爱垂伶,半真半假的埋怨道。

“我说娘啊,你这样偏心,我要怀疑我是你从门口拣回来的。”

“胡说!”战大娘笑骂了句。“我没事拣你这臭小子回来干什么?你呀,你是送子娘娘怎么也送不出去,最后硬塞给我的讨债鬼。”

“你一定是逗我玩的,对吧?”战小春赶紧陪笑道:“像我这样英俊满洒、风度翩翩的儿子,除了母亲,又有谁生得出来?”

“哦,拜托,小春,吃饭时间耶,你别害大伙儿全吐出来。”战流虹求饶。

战大娘皱眉道:“我不记得有教你说苛薄的话。”

战小春笑道:“不要紧,过两天她出阁,我们就耳根子清静了。”

没有任何理由,战流虹很乖顺的沉默下来,像是家教良好的小家碧玉。或许,由出阁这句词,使她联想童如梦的际遇,无奈于男女之间的不公平,男人为了自己的方便订下社会规范和法令束缚,使男人任所欲为,女人痛苦煎熬。男人都说,女人一生的归宿是嫁人,讽刺的是,婚姻并不能保障女人一生的幸福。男人在外有广阔的天地,女人所有的只是索然无味、冗长厌倦的家务,生下一堆孩子,抑郁苦恼的过着日子。

即将出阁的少女,只能藉由眼前幸福的例子,来安慰自己的命运不至于样坎坷,最起码,战家还有两个人会保护她。

卫紫衣知道宝宝连吃了两块糕饼,晚饭能吃下半饭已是给足了战大娘的,不勉强地添饭加菜,舀了一鱼汤给她。

战流虹以欣羡的目光看着对方,心想秦宝宝真是所见过最幸运的女人,卫紫衣对她的宠爱,不仅露骨的表现在言行举止上,还衣饰上,她今天手腕上的珍珠串就是少见的新式样,战流虹还知道她拥有一对罕见黑珍珠手镯,及数不清的珠宝。前两年曾轰乡的“嫁装贼”,专门盗取父母为即将出阁的女儿所预备的嫁妆,好些家损失不轻,严重的男女两方亲家反目成仇,因为筹备一份嫁妆并不容易,男方却不甘心损失。

战流虹心想,她是最不需要担心的待新娘,只因她的嫁装比起秦宝宝带出来的那只皮首饰盒里的珍宝,应该小心的反倒是卫夫人。

她冲口而出:“宝夫人,你可将你的首饰盒藏好?”

这话间得唐突,众人全惊愕地望着她。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两年的窃贼。”战流虹便将嫁妆贼的事迹略述一遍,还列举了两个例子,要宝宝多当心。

战小春不以为然道:“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

战流虹幽幽的接口:“可是,窃贼一直没有抓到,岂不可怪?”

“有贼吗?”卫紫衣困惑的壁起眉梢,忽然道:“宝宝,你的药可随身带着?”指的是秦宝宝最要紧的“护心丹”。

“做什么?”宝宝很快的说:“一瓶在我身上,一瓶在行囊里。”

“待会儿你找出来,我帮你收着。”

“大哥也太草木皆兵了。”她的睫毛闪了闪,微漾在她的唇边。战流虹亦说:“只是随口说说,即使盗贼光临,也只偷取珠宝。”

卫紫衣的语气是坚定而有力:“我可以肯定的是失窃一盒首饰不会使她掉泪,而丹药被偷,却可使你丢掉性命。”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战流虹这才发现,有人一生都需要仰丹药来延续命,若非嫁如意郎君,除了病痛折磨之外,在精神上将因丈夫或公婆的嫌弃而自怜自艾,漫长的岁月反而难熬,命短于是成了一种救赎。相反的,丈夫的轻伶蜜爱会便她加倍的珍惜生命若不幸命中注定早天,那份难舍、遗憾、不甘心将灵魂带入黄泉吧!

秦宝宝可不接受别人同情的眼睛,她一向有法子活得比别人开心。

“流虹,”她望着战家那枝花,像一只戏弄老淘气猫那样装模作样说:“你许了西凤村的汤家,“见过你未来的相公?”

战流虹很缅腆。“宝夫人说笑了,我难得出门一次,不可能见过汤相公。”

宝宝装作讶然道:“这不是太冒险了吗?你外貌秀丽,性情温良,正宜选配佳婿,倘使这样胡里胡涂的嫁过去,于洞房花烛夜才发觉新棺是三寸钉或少只眼,岂不冤了你?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果真如此,也是命中注定。”

“既然肯认命,也无需为如梦不平了,她的际遇不也是命中注定?”

“这……”战流虹迟疑了。

战大娘笑道:“你别吓她呀,宝夫人,万一她逃婚怎么办?我也不是胡涂地母亲,那位汤相公和小春在同一个私垫里念书,同窗三年,性情是很好的,后来,我叫小春偷偷指给我看过,外表甚为体面,并不唇没流虹,这才准了媒人来了聘。”

战流虹是喜形于色,宝宝则吓人不成,另出别计。


“战平,”她眼中晶芒闪烁。“你明天就招待我们上北陵山吧!记得你好象是提过,去北陵经过西凤村,咱们就顺道去逛逛吧!”

战平犹豫了一会儿,看向魁首。

卫紫衣回答得干净俐落:“先说说你守候一下午的成果。”

“启禀魁首,我一直等到那些打手被点住的穴道解开,仍然不见金再钩带人来解救,这才返回。”

“难道金再钩背后并无高人?果真如此,事情倒好办了。”卫紫衣决定先静观其变,遂应允明日的北陵山之行。

宝宝笑得很满意。“就这么说定啦,今晚大家都早点休息。对啦,既然要路过西凤村,战流虹就不方便跟去,万一巧遇汤秀实,未免尴尬。”

战流虹正想去碰碰运气,若能先偷看一眼,心里也踏实些,谁知一向很肯成人之美的宝宝,却先移了块石头堵住她的去路。

战大娘正合心意、要战流虹多做些女红。

战小春“知姊莫若弟”,很想帮腔两句。谁知宝宝又将矛头转身她:“难得来到贵地,不去南侠村走一走也是很遗憾的,尤其我极欲会见传说中的英雄的遗孤—宋净瓶姑娘,由她身上可遥想宋大侠当年的丰采。所以,很抱歉啦,小春,你也是不方便去的,还是留在家里陪陪你即将分离的姊姊。”

话是说得入情入理,可是那表情啊,分明是刁猫戏笨鼠。

“这…‥这怎么行?”战小春难得张口结舌。

宝宝很无辜的:“我这样为你着想,你还不满意?”

席如秀在旁扇风:“人心不足蛇天象哦!”

席夫人在旁点火:“喂,染工跑进夜壶里看你怎么摆布?”

战小春简直哭笑不得,过去,由大哥的言行中,他私心里早已认定‘金龙社’内卧虎藏龙,个个都像宋英雄那样被传诵着;直至见了面,相处下来,发现这些人都是在游戏风尘嘛,耍着别人玩儿,还一点愧疚感也没有。

“哼,人嘴两处皮,好坏都由你,我可不上你的当。”战小春很有志气的说:

“我偏要跟你们去,而且要带姊姊一起去。宝夫人的话有理,姊姊出阁在即,我与大哥理应多陪陪她,一日也不能分离。”

宝宝咋舌道:“不得了,狗掀门帘子,全仗一张嘴!”

“哪儿的话。”战小春道:“不然请卫大当家来评评理。”卫紫衣淡淡的笑了笑。“奇怪了,脚长在各人身上,要去不去何需问我?”

“唉唉!大哥啊!”宝宝的声音清脆而娇嫩。“你不晓得读书人的确巴有多厉害,你若不老实答应,小心他编派你两句,‘当权若不行方便,念尽弥陀总是空’,你岂非老大没意思?”

“宝夫人”战小春哑声道:“我什么都没有说,全是你说“开玩笑!他哪敢对不怒自威的卫紫衣出言不敬,战平不敲破他脑袋才怪。

“那是我善解人意,先代你说了。“她那嫩粉嫩的小嘴唇微微向上翘,给了她一个“不用多谢”的顽皮笑容,他就真的哑然失笑,败给她了。

席如秀拍额大笑。“战小春,你认栽了吧!不过,你也不需要太难过,栽在我们宝大人手下,并不是太可耻的事。”

战小春轻叹了口气,很、非常、无限同情的瞄了卫紫衣的一眼。

卫紫衣怎会不了解他的眼神在传递何种讯息?但是,她依然笑而不语,一点也不在乎战小春无法领会他对宝宝用情之深挚,望向宝宝的眼里蕴满了爱意,两人世界的点点滴滴,也只有两人心领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