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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胆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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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书籍名:《赤胆丹心》    作者:独孤红




白泰官大笑道:“大人虽非亲民之官,却也是大清皇上钦命大员,为何言不由衷起来?

这却令人不解咧。”

曹寅不由老脸微红道:“白大侠从何见得曹某所言有不实不尽之处咧?”

泰官笑道:“我们这些人,虽然浪迹江湖,在官场中人眼中,也许是另一种看法,但却绝无不可告人之处,老实说,老和尚和我,不日也全要去北京城里走一趟,你那江边和寺外伏的人也可以遣回咧。”

接着又道:“大人便实说是据所伏各人回报,所以赶来,你那酒席我们和老和尚也一定奉扰,又何必托词在江岸亲见船来咧?”

曹寅不由又是一怔,接着红着老脸也大笑道:“白大侠真是神目如电,一点也瞒不得,实不相欺,我只因开罪马护卫,急盼解释,又渴欲与老方丈一叙,诚如尊言,实在曾命僮仆在江岸寺外遥望,只诸位一经回来,即便报知,以便趋谒,但却决无窥伺之意,适在江岸看见老方丈,也系实情,决非托词言不由衷,大侠如果因此见责,那便冤屈曹某了。”

接着又道:“大侠与老方丈如果真有北上之意,曹某倒可以派人沿途照料,便到京以后,寒舍也可暂住,兄弟虽然久住江南,老宅还留有子侄辈,却不虞无人接待咧。”

了因大师笑道:“大人盛意实属可感,不过老衲等此番北上已有东道主,却无须再为打扰,便沿途也有人照料,派人随行更无须了。”

说着,侍者已经送上茶来,曹寅一面用茶,一面道:“既如此说,老方丈一定是应雍王爷之召入京了,但不知除白大侠之外,还有何人随行,能见告吗?”

泰官不等开言,先道:“大人如问这个,草民也不敢相欺,那马护卫南来,实奉雍邸之命,来邀老和尚晋京少叙,白某不过叨在陪客之中而已,闻得所邀极广,文武两途略能见重乡里者均在罗致之内,便连老和尚和我也不知其详,但仅就所知者,计有顾肯堂先生、吕晚村先生,和周浔路民瞻两位老画师,此外便也茫然了。”

曹寅不禁失声道:“这全是江南一时知名之士,现在各人全已应聘北上吗?”

了因大师微笑道:“肯堂先生和周路两位檀樾向来游踪靡定,他哪里寻得着,那不昧上人却因盛情难却已命高足曾静代行咧。”

曹寅看了二人一眼,点头道:“晚村先生屡征不出,这次竟遣入室弟子北行倒也真是难得,这一来江南群侠和通儒,可算泰半均入雍邸之门了。”

接着放下盖碗,站起身来,把手一拱道:“二位既以江南大侠做王府上宾,那我今天这主人做得更有意思了,既如此说,那马护卫和鱼老将军,更非请来一叙不可,但恐曹某风尘俗吏,便着人去请,他二位仍不免见却,还请老方丈遣侍者一行如何?”

了因大师方欲开言,泰官又抢先笑道:“这倒无须再烦老和尚,大人既有管家随行在外,不妨着人去到他们那船上跑上一趟,我想今昔略有不同,也许肯来亦未可知。”

接着又道:“便那位曾兄也在一处,大人如果有意相邀,也不防去上一个帖儿一同邀上一邀,这一席酒不也更热闹些吗?”

曹寅笑道:“只要白大侠能料各位可来,兄弟决定立刻派人去请便了。”

说着,掉转头向方丈外面高声叫了一声:“来呀。”

那门外应声答了一个“是”字,立刻走进一个挟着护书的长随,一进门先请了一个安,然后垂手听命,曹寅道:“你可速取我的名帖前往焦山渡船码头,鱼老将军船上请鱼老将军、马护卫,还有一位曾老爷一同来此便酌,快去快来。”

那长随又应了一声是,正待出去,曹寅又道:“你且慢走,可用我的轿子去接鱼老将军,再雇两乘轿子接马护卫曾老爷,就说老方丈和白大侠已在此鹄候,请他三位就来,知道吗?”

那长随又请了一个安道:“小人知道。”便退了出去。

这以后,曹寅又旁敲侧击,探询了因大师和泰官二人口气,是否长留京师,在雍王府做客,了因大师只笑而不答,泰官却半真半假,一味取笑,一直等了好半会,方见那长随来报曾马二人已来,那鱼老将军却托言出游劳顿,微有不适,璧帖辞谢,泰官笑道:“如何?我已料定他二位必来咧。”

曹寅又把手一拱道:“白大侠果然料事如神,曹某佩服之至,不过,兄弟交友不慎,那李元豹适寓寒舍,因而开罪马护卫,还请大侠美言—二,俾能稍释前嫌才好。”

泰官道:“这却恕难应命,那马兄虽也江湖出身,但目前已入仕途,一切视听言行便与人殊,再说目前官场规矩我也不能尽知,便欲进言,恐也难赞一词咧。”

曹寅不禁又老脸飞红道:“大侠不必取笑,这宦海之中虽多变幻祷张,险恶崎岖在所难免,但兄弟书生积习未忘,却非其人咧。”

泰官又大笑道:“白某一介细民,怎敢讽及宰官,但仕途之中,委实有若干过节,难与江湖尽同,自古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才敬谢不敏,大人如果因此误会,那倒又是白某失言了。”

正说着,曾马二人,已到方丈外面,大家全站了起来,降阶相迎,曹寅一见二人分外谦逊,迎入室中坐定,略微寒喧之后,便向天雄道:“马兄一来,兄弟便知必有重任在身,如今果然诸位通儒大侠,均已应邀北上,足证卓才旁人难及,无怪雍王爷视如左右手咧。”

接着又道:“前此那李元豹无知冒犯,虽与兄弟无关,但既相识在前,人又寄居敝寓,兄弟便百口也难分辩,所幸马兄贵体已经全愈,也未误事,于心尚可稍安,还请恕我事前既未获阻止,事后又未能多所照料才好。”

天雄淡然道:“事已过去,大人还提他做什么?卑职却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咧,何况现在伤已全愈,只求能不耽误公事,便是万幸了,不过有好几位遁迹山林的遗老,却真因我养伤耽误未能见着,将来回去只有据实复命了。”

曹寅不由眉微皱道:“既承马兄相谅,兄弟感激万分,但不知哪两位遗老未能见着,如可见告,容兄弟再相助打听,大家一齐设法劝驾如何?”

天雄笑道:“大人能肯加以助力,那是再好没有,只可惜这两位全是闲云野鹤,游踪一失,便难再以捉摸,我便说也无益,只好暂时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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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寅方在沉吟,曾静猛然笑道:“这两位全是老大人能想象得到的人物,要不然这位马护卫能裹伤前往相寻吗?现在既然事已过去,不谈也罢,倒是这江天寺,风月无边,素斋又向来名驰遐迩,便荤菜也另有名厨职司其事,晚生今日得蒙宠召,叨陪末座,实属快事,而且座上各人皆非俗客,也算是一个小小胜会,主人又以八旗名士领袖三吴骚坛,却不可不尽情一乐,否则不但辜负老大人盛意,也对不过这江山形胜咧。”

泰官在旁连忙拊掌道:“曾兄端的妙人,不脱名士本色,现在虽然盛筵未开,我却要先监酒令咧,今夕只可谈风月,有再涉及前事或此次应邀北上败人情兴的,便须先罚他三大碗酒再说。”

这一来,却令曹寅开口不得,只得勉强笑道:“今日一席,本为诸公洗尘,原不便以俗事败兴,既如此说,兄弟遵示就是咧。”

说罢即命在那方丈室设席,果然终席,未再提一字,等酒罢已是黄昏,这才悄然向天雄耳畔道:“王爷现有密札,驰送弟处已经有了两三天,尚请马兄拨冗,暂过敝寓一谈,以便当面交付。”

天雄在舟次已受曾静之教,并与各人密谈多次,闻言立即把头一点也悄声道:“卑职遵示就是咧,大人如有下委之处,卑职也无不效力,只恐人微言轻,无法相助,那便还请原宥才好。”

曹寅不禁又是一怔,低声道:“难道马兄已经另接邸报吗?”

天雄只把头一点,又悄然道:“此时此地未便多谈,等少时到府再为细呈如何?”

曹寅也把头一点低声道:“马兄真不愧老江湖,兄弟一切全仰仗咧。”

说罢席散便将自己那乘轿让了天雄,自己却命人另外雇轿一同回寓,等到寓邸,曹寅引入小书房坐下,献茶之后,屏退众人又道:“前此那李元豹无知冒犯,兄弟本来一团好意,周旋其间意欲化干戈为玉帛,免致误会,谁知事被雍邸得悉,竟以为此事因我而起,来函切责,并着我将那李元豹扣押,代马兄立刻将伤治愈,这真是无妄之灾,兄弟虽然所交非人,但和马兄素昧生平,何至便遣人行刺,再说,那李元豹出身江湖,兄弟却与这等人毫无关碍,此点还请马兄亮察。”

接着又悄声道:“马兄此次衔命出京,竟建此大功,回去王爷必更倚重,还望美言一二,代兄弟洗刷洗刷才好。”

说罢,又站起身来,打了一恭道:“明达如马兄,当能谅我,一切还望海涵。”

天雄也慌忙还礼道:“方才卑职早已说过,此事从未放在心上,如有所嘱,也必尽力而为,大人为什么又提起这话来?如实不能置信,那卑职只有告辞咧。”

曹寅连忙又拱手谢过道:“兄弟正欲相托,焉有不能置信之理,不过此事实在关系太大,所以望之殷而求之切,还望恕我一再冒渎。”

接着又笑道:“素仰马兄一诺千金不易,既如此说,兄弟倒放心了,且请看过雍邸来信,再做商量如何?”

说罢,开了书桌抽屉,取出一个封固完密的大马封来,天雄接过一看,果是雍王府官封上面写着:

内密札一件,饬江南织造交本府护卫

马天雄亲拆

连忙打开一看,不由微笑道:“果然王爷对此事颇有责备大人之意,不过卑职倒又不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