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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胆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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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书籍名:《赤胆丹心》    作者:独孤红




羹尧道:“老伯是指京中诸鞑王吗?这个小侄已经知道,难道有人竟罗致到老伯身上吗?”

罗天生又笑道:“岂但罗致而已,我如今已经成了香饽饽咧,来的人全是卑辞厚币,六王爷、八王爷、十四王爷、我也弄不清楚,谁是谁派出来的,便那刘长林,也曾差人去过,我虽一概谢绝,但那刘长林已经与什么王府有关,却是不会错的,我知你和那雍亲王是亲戚,这其间,追本穷源,也许还是归结到他们大家争那把宝座上面去,你打算如何应付这局面咧?”

羹尧忙道:“小侄素志,翼轸两兄当已久呈老伯,便近日一切措施亦率皆秉承各长老之命而行,那雍亲王虽因羁縻结为姻戚,但小侄此心唯天可表。”

接着又将血滴子布置一说,罗天生不由捋须笑道:“贤侄不必误会,凡此种种,豚儿早对老朽说过,方才我之所以问你如何对付,便是此间角逐之势,你必须先向令亲说明,然后成败利钝,对他才有个交代,同时,你不妨将我这豚儿列入本省血滴子领队,以后便别人假其他鞑王之名滋扰也好应付。”

羹尧笑道:“小侄入川之后,便有意将翼轸两兄,报任本省血滴子领队提调,只因未经陈明老伯,不敢擅做主张,既承老伯训示,便当即日派人专函出去,并向雍邸说明诸王对川中也极重视,现在已成角逐之势,正拟妥筹应付之策,其他诸鞑王便欲再借宫中势力也不易了,只是此间布置,那便一切请由老伯代为做主了。”

罗天生点头道:“本来在这川中,我与你方马两位老前辈,各有一部分子弟,你方老前辈是令门下弟子以设场授徒办法,网罗忠义之士,你马老前辈则利用神道设教,从各方接引人才,而我则以为收徒一多则不免有名无实,稍具才智之士也未必便肯以师事人,神道设教更只能用于愚夫愚妇,有识者决难入彀,所以用拜盟之法,以做匡复张本,现在这三家,马兄只限于川西一隅,我和你方老前辈,潜力所及已遍全省,我们这三家,平日均有暗号联络,也全算是太阳教的支流,你如打算置这血滴子,只须在各州县挑出可靠的人来便行,我这兄弟之中,并设有粮台、释使等职,在平日用以刺探消息,固然了如指掌,一旦有事,也可成立一支兵精粮足劲旅,只可惜天下澄平已久,鞑虏目前又无隙可乘,果真他兄弟相残,那便是天假机缘,即使老朽已到这般年纪,却也不甘坐视这大好河山便为异族久占咧。”

说罢不由又哈哈一笑,一拍羹尧肩胛道:“老贤侄好自为之,你果真打算一雪这汉军旗籍之耻,我这西川是不须顾虑的。”

羹尧见他意气如云,竟不见半点老态,不由暗暗称奇,忙也笑道:“小侄也正望有此一日,得随诸前辈之后共襄大计,俾不负此生咧。”

中凤在旁一见这一老一少简直放言无忌,这上房之中虽无外人,却恐隔墙有耳,忙向羹尧笑道:“罗老伯征车甫卸,如今你既把话说明,也该命人先行开筵洗尘才是,这等大计却非数语可尽的,便这行馆之中,也未必便能磬所欲言,果真打算向罗老伯求教,何妨他日再择地详谈咧?”

罗天生一听,忙向中凤看了一眼笑道:“侄女言之有理,此时此地,还须有所顾忌,我们暂时不谈这个也好。”

羹尧忙命人将酒筵开上,席次又谈及刘老者之事,罗天生笑道:“这位老酋长倒真是忠心耿耿,便求之汉人也不可多得,人更爽直,他那位夫人更率直异常,只可惜未免妇人之仁太甚,以致为刘长林所乘,此次如非她已看中那位周贤侄,要招这个女婿,也许这话便难说咧。”

说着又道:“既那方兄现在他那撷翠山庄,我倒打算去看看这老番夫妇,问问他为什么要跟那刘长林姓刘,还认了人家做兄弟。”

羹尧忙道:“这个我倒听说过,他那是为了避祸遮掩耳目,却未可厚非,如以此次的事而论,是非更极明,并未阿其所好,尤其是那金花娘,还几乎和那刘长林翻脸动了手咧。”

罗天生哈哈大笑道:“方才我不已经说过,她那是为了已经看中那位周贤侄所致,否则却恐未必便能如此咧。”

说着又吴道:“你知道他也是我辈同道吗?此人如果善为相处,他对青海玉树这一带倒确具声望,并不在那秃顶神鹰沙老回回之下咧。”

小香在旁忙道:“闻得此老也系我姑父故旧之交,方才年师兄已经着人专函邀请他老人家,固然彼此一家,如果两老相遇,再有周师弟这一重戚谊,便更要好得多咧。”

罗天生忙又笑道:“我还真忘了,你那姑父昔年和他本来就是至友,如论统属关系,你那姑父还算他的长官,如已去信,让他两个再见见面,也许彼此全要抱头痛哭全说不定咧。”

小香不由黯然,谢五娘也凄然道:“本来一个稍具性灵的人,就难免全有兴亡之感,沧桑之恨,何况他两个当年既是同举义师的旧友,如今劫后重逢,河山依旧,人事全非,焉得不抱头痛哭。”

接着又道:“便我这老婆子在江南的时候,偶然离开太湖,旧地重游,或展亡友之墓,也难免为之下泪咧。”

中凤连忙笑道:“谢老前辈怎的如此善感起来?须知薪尽火传,匡复大计,端在各位老前辈驱策,后人才有重光之一日,那位沙老前辈如果故友重逢,至少也该悲喜交集,重励族人以图再举,却不会抱头一哭,只做楚囚对泣咧。”

罗天生也忙道:“侄女的话,说得极是,方才原是老朽一时失言,但不知年贤侄所邀还有何人,如能多来几位能手,那便更要好得多。”

羹尧忙将已经去信托梁氏夫妇转信邀请丁真人的话说了,罗天生又点头道:“如论丁太冲夫妇,只要肯来上一趟,那这三个老贼,倒又不足论了。”

接着道:“闻得他方从秦岭回去不久,只恐未必便肯出来咧。”

谢五娘道:“这却不一定,丁真人固然尚义,我那卢姐尤其心热,果真信到,定然非来不可,只不过路远须时,蟠蛇砦之约决不能赶上而已。”

罗天生举杯笑道:“只要他能来,蟠蛇砦之约能否赶上倒无所谓,我的意思是重在商量以后大计,也不是说目前的事咧。”

说着,便举杯畅饮,席散之后,羹尧正拟邀罗天生前往青城山一行,罗天生却先笑道:

“闻得老贤侄在京之日,以贵公子时复与江湖朋友论交,往往对贩夫走卒亦常相与痛饮酒市,这话确实吗?”

羹尧笑道:“这是小侄素性脱略,又承师训,得知贤者不必尽在士大夫之中,而豪杰之士,往往困于所遇,不得不屈身于屠狗卖浆之列,所以论交不以职位衣冠,却非便敢以孟尝信陵自居以沽好客之名,老伯怎么忽然问起这话来?”

罗天生大笑道:“既如此说,你能微服随我出去在这灌县城中去看一个朋友吗?”

羹尧忙道:“老伯之友,即是小侄前辈,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但不知要访的是谁,能先见示,以免失礼吗?”

罗天生笑道:“看这等朋友,如果事前说明便无趣了。”

中凤连忙一使眼色笑道:“我不是给你备有一套较为朴素的衣服吗?既罗伯父有命,还不换上,随他老人家一同前往?你现在穿的虽是便服,却仍是一副公子哥儿的打扮咧。”

罗天生又笑道:“这倒不必,要这样才好,只不穿官服便行了。”

说着,便携了羹尧,一同出了公馆,信步向街上走去,不一会便到了西城外,渐渐距市稍远,忽见前面黄桷树下一片断墙之中,走出一个背负粪筐手提着粪杓的老头儿出来,一面哈着腰向大道上张望着,一面口中叨念着,慢慢走来,渐来渐近,再听时,那老头儿口中却似在跟谁生气骂着人,喃喃的道:“真是人老珠黄不值钱,却想不到连捡粪也是少年小伙子占便宜,只迟出来一步,便让人趁热捡走咧。”

敢和你佛爷见面,既如此说,我也还你一个痛快就是咧。”

说那两信并非二位王爷亲笔,那三千两黄金也非秦岭群贼所送,兄弟便因此得罪也死而无怨,二位还请各自斟酌一下才好。”

龙和丁旺忙也跟了出来,远远缀着,不一会便见五人走入一座民家,一会儿又提了两只轿箱,同向双盛栈而来,梁小龙忙向丁旺道:“那位谢老前辈和你马姑姑,此刻必在客栈房上,你先去送个信,他们既然还有一封信,待我索性取来,便这两箱金子也不能白白便宜那个什么鸟协台,我也决想法弄出来,你送信之后,可在那双盛栈对面房上等我,索性连你哥哥一齐约去,要不然那两个箱子太沉,我一个人也许不行咧。”

丁旺依言送信之后,便向丁兴一打手式,乘着五娘小香注视下面,一齐悄悄从厢房翻了下来,绕向街南房上伏好,这里梁小龙却先赶向店中,从西房内间通后门小门进去,在床下藏好,一等众人出了西间,他便从床下出来,将两个妓女点了晕穴放在床上,偷进西房,将两箱金子提了出来,仍从内间小门出去,将那金子分两次交给丁氏弟兄,又在西边房上布了一个疑阵,自己仍又回到里间,先将灯火吹灭再走进西间,故意略现身形,便藏向一张桌子下面,等群贼出去,内间只剩下毓协台一人,又下手将信盗去,乘上房无人,转穿明间从后门出去,绕向街南房上,三人将两箱金子替换提着,送到崖下,只留丁兴等着五娘小香,这一段经过说罢,五娘不由笑道:“今晚不仅群贼跌翻在你们三个小鬼手中,便我也算在你们面前丢了一个大人,不过这却决不可为训,须知那侯威老贼出手极黑,果真遇上,他那鬼爪子却非你们这些嫩骨头能受的,以后还须小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