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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飞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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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书籍名:《七海飞龙记》    作者:柳残阳




听出宫笠的言中已有转机,黄恕言与段威急忙站起,连膝头上的灰尘全顾不得掸拍,立时便双双搀着宫笠行回厅内坐下。

凌濮在屁股落坐之前,俯身在宫笠耳边忐忑的道:“头儿,我方才一时失言,千祈头儿恕罪,我我不是有意的……”

一挥手,宫笠冷然道:“不要再提了。”

这时,黄恕言拭净泪痕,正襟危坐,嗓门沙哑的道:“宫大侠,不知尊驾与‘金牛头府’有何怨隙?我想——”

宫笠平板的道:“我还不知道我与‘金牛头府’是不是有怨隙,我现在前去,就正是要查明这件事!”

七海飞龙记--四、千回百曲心计苦

四、千回百曲心计苦

眼眶犹是红涩涩的、湿濡濡的,黄恕言一脸孔笃实怯惶的模样,呐响的道:“可不可以…呃,请尊驾详细点说与我们知晓?说不定我们也可以为尊驾拿点主意,或是供献点什么消息……”

段威陪笑道:“因为我们对‘金牛头府’的内幕及其组合情形有过慎密的刺探和研究,或许有些地方能以有助尊驾疑虑的判断……”

宫笠低沉的道:“你们先不要问我有什么‘疑虑’,我要知道的是你们与‘金牛头府’有什么怨隙!”

顿了顿,他严肃的道:“这一次,我要实话——切切实实的实话,而且,正如贵庄主方才所说,‘和盘托出’,如果二位再有任何保留或隐瞒,我马上挪脚就走,绝不回头!”

黄恕言忙道:“是,是,这个当然,这个当然,我们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宫大侠放一千一万个心,包管你所听到的字字是实,句句是真,没有一句半点的虚伪之言……”

宫笠道:“这样最好。”

将坐椅往前拉了拉,黄恕言极其轻悄的道:“不瞒你说,宫大侠,你所看见的那位绿衣姑娘,实非我的小女,乃是我的一个小甥女,姓祝,叫祝小梅;我的亲生女儿黄媚今天并未露面……”

微微有些意外,宫笠“噫”了一声道:“原来先前所见的那位小姐并非令媛?”

黄恕言道:“是的,小女一直便未曾现身过…”

段威接着道:“宫大侠,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早已计划好,如果今日比武得胜者是个各方面都过得去的人物,方才容他与庄主的千金匹配成婚,设若太不像话——譬喻像那位鲍朋友的模样,就让小梅出来李代桃僵;留着小梅一直未将她的那身恶疾‘过’人,一则是因为刚刚发现她的病情不久,约摸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尚不及找人‘过’予,再则,正可借着她那身恶疾为手段除去我们理想外的继承者,如此一来,既可免除小梅本身的性命威胁,更可不着痕迹的去掉我们所不欢迎而事实上又必须接受的‘乘龙快婿’,一举数得,是而才有尊驾认为疑虑不解的情形出现宫笠缓缓的道:“这样做法,那祝小梅可同意?”

黄恕言又答腔道:“为什么不同意呢?宫大侠,她知道我们是为了要救她的生命,而她也正可借此来帮助我们;否则,随便找个人替她将恶疾‘过’予,同样免不掉要用相似的行为,既然方式并无泪异之处,小梅当然就会选择两受其利的途径了……”

宫笠道:“两受其利?”

尴尬的挤出一抹苦笑,黄恕言道:“我是说,哦,这样一来,我们同小梅都有好处……”

宫笠低沉的道:“黄庄主,如果你真这样做了,只怕不是‘两受其利’,而是‘两遭其害’……”

黄恕言叹了口气道:“我何尝不明白比试的后果令人忧虑?但事实所逼。我又拿不出更好的法子来!”

双目中的光芒冷清,宫笠道:“黄庄主,你已不止一次的反复诉说你这桩计划的出于无奈,逼于事实,我倒要请教——到底你是为了什么这般身不由主,又被逼于何种事实?我想,你该有个合适的理由才对!”

黄恕言沉默间歇,终于一咬牙道:“好,宫大侠,为了求得你的信任,为了表示我们恳切请援的诚心,我便将这件事的所有秘密全部向你说出;这件事的整个内情,到现在为止,只有我与段威两个人晓得……”

段威赶紧道:“不错,宫大侠,就连合居停的千金也还未能全部尽知……”

官笠面无表情的道:“如果二位有甚碍难之处,我也并不一定非要知道这其中的隐密不可,就是二位愿意相告,我在事前也不能做任何许诺或保证,这一点,我要先向二位说明,因为这件事与我原无牵连,我更未肯定表示过对二位欲待如何效劳,不论有条件或无条件,我也不接受相对的酬谢方式的,二位如已清楚了我的意思,现在,你们再考虑是否说出来。”

黄恕言生涩的笑了笑,嗓音沙哑道:“宫大侠,任凭尊驾是否允诺伸手赐助,此事内由,我们甘愿剖心坦告,尊驾如何断处,我们除了邀天见怜。祈佛相佑,也实在无能为力了……”

段威又接着道:“且请宫大侠看在我一片赤诚,受迫受难的情形之下体恤成全,我们便终生感德不尽……”

宫笠道:“你们愿意告诉我,那么,我在洗耳恭听。”

咽了口唾液,黄恕言像是先将欧待出口的言词在层次上作了番整理,然后,他才十分低沉又缓慢的道:“大约在月余之前,是一个下着蒙蒙细雨的阴晦天气,‘金牛头府’的三当家‘毒一笑’潘光祖、四当家‘红巾’雷雄,率同他们‘金牛头府’的四名‘右角郎’,与昔日号称‘曲江三友’之一的顾子英,合计是七个人,突然到本庄,声言要找我出去说话,他们个个形色不善,声势汹汹,下头人人来传报之后,我就知道情态有异,但是,‘金牛头府’在江湖上深具潜力,党羽广植,却非我这个退隐的老人所可开罪甚或抗衡,无奈之下,只有勉强延纳入庄,唉,他们那股子气焰,可真是叫人难以忍受,简直就要骑到人头上来了…”

官笠道。“这些人的来意是什么?”

黄恕言愁眉不展的道:“他们是要来找寻‘曲江三友’的老大田昆,但是,回昆却早在三个月以前离此而去,不在本庄了……”

宫笠道:“黄庄主,这未免有点奇怪,那顾子英既是‘曲江三友’的一份子,怎会不知道他拜兄的下落却找到你这里来!再说,田昆不与他的兄弟们在一起,却跑来贵在做什么?”

黄恕言沉重的道:“我这就正要向尊驾细说;‘曲江三友’这三个人,原是黑道上的人物,但平素行事作为,倒还中规中短,无甚恶迹,三个结义兄弟相处亦佳,情感颇称融洽……但人与人之间所具的忠义诚信不是在平常可以断测深浅的,却需经过考验才能肯定,也须经过考验方晓虚实,不幸的是,‘曲江三友’这三位拜把子昆仲却未能承受住一次突来的考验……”

较有兴趣的聆听着对方的叙述,宫笠道:“那是一遭什等样的考验?”

又叹了口气,黄怨言道:“自古以来,酒色财气最是代表人志,但又何尝不引起人贪?使‘曲江三友’拆伙的原因,便是那个‘财’一字…”

宫笠颖悟的道:“如此说来,这笔财富,必是极大的数目了?”

点点头,黄恕言道:“不瞒尊驾,约摸尊驾也听说过距今百年的一位海上巨盗‘白头雕’彭丰这个人吧?”

宫笠颔首道:“彭丰是北边海域上的头一号霸主巨擘,在当年,他在沿海一带的水上陆上,声威之隆,势力之雄,已不作第二人想,陆地上有个一统江山的真皇帝,但在海面他却是个二皇上,所以又有人称他为‘海龙王’,黄庄主,你突然提起这个人,是否因为‘曲江三友’所获得的财运与此人有关?”

黄恕言忙道:“一点不错,宫大侠,‘曲江三友’是在有一晚露宿于‘铁石崖’下的海滨时,无意间在一处礁岩石隙中发现一个密封的木瓶,那个木瓶的质料极佳,且雕铸得非常精致,形式奇古,虽然在他们发现的时候木瓶业已附满藻草螺壳,又微见腐蚀,但却丝毫不见裂缝,更没有破漏的情形,他们抬获之后,便知道不是近年代的东西,猜测内中必有文章,待他们剥开蜡封,启塞查看,木瓶中竟然藏有一卷防潮防腐的涂油羊皮图志,——一卷‘白头雕’彭丰亲手缓制的藏宝图!”

官笠倾听着,以目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黄恕言歇了口气,又道:“那卷藏宝图保存得十分完整清晰,除了略现陈旧泛黄之外,可谓和百年前绘制此图的当时无甚差异,图上,更有彭丰向来罕用的铃记‘龙头印’六枚,且有彭车自己的亲笔留名,另外,还有几句偈语似的言日:“取之天下,还之天下,来去空空,无牵无挂’,笔迹粗豪与彭丰的留名形式全然相同,想是他自己的言白无讹,从而研判,那张图也必然是真的了…”

宫笠忽道:“怎知那是张藏宝图?”

黄恕言道:“在图上的一个塔形标记下,有一行小字,那行小字是这样写的:“吾一生财富所聚尽在于此,金银梁血,财为不义,留赠有缘,广散天下贫苦孤寡,赎吾前就,减吾罪孽,’由这行小字的意思,显见这张图便是彭丰终生劫掠所得的财宝隐藏处所无疑!”

官笠道:“后来呢!”

黄恕言摇摇头,表情沉晦的道:“‘曲江三友’在无意中得到这张藏宝图以后,三个人的情绪都激动起来,他们深知彭丰在当年的威名气势,便也清楚彭丰的这批藏宝数目必然可观,幸而得之,不但终生享用不尽,恐怕子子孙孙也得受荫庇,永保丰裕了…可惜的是,他们多年的情感厚谊,却在得图的一刹间被猜忌与贪婪冲激于无形;三个人都想保存这张宝阁,却谁也不相信谁,他们先是争执后是吵闹,末了终于动了武;往日的亲挚,昔日的关爱,金兰交拜时的誓言,全然化为烟云,幻作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