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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飞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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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书籍名:《七海飞龙记》    作者:柳残阳




宫笠安详的道:“我不得不提醒你,潘光祖,我的手法是既狠毒又酷厉的,狠毒得令一个人的忍受力无以负荷,酷厉得叫任何一条好汉也承担不起,就以你来说吧,也是一样难以支撑。”

顿了顿,他又道:“所以,与其届时吃尽苦头的说话,何不如现在就爽快回答我的问题?”

树是皮,人是脸,潘光祖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拉得下这张脸来?他苦涩的吞了口唾沫,背脊泛着凉气,口里却火辣辣的充好汉:“你,你不要做梦,任是千刀万剐,也休想逼我吐露出一个字,不论你问的是什么我都不会告诉你!”

宫笠笑道:“我要问的,只是极其简单的几句话,而且,你也一定知道内情,晓得如何来答复,现在,怎么样,愿不愿意听听题目?”

猛一摇头,潘光祖道:“我不要听,我也不会有任何答复,一字一句也没有!”

宫笠的神色仍旧是温和的,悠闲的,他道:“那么,我就先告过罪,要对不住列位了,潘光祖,在这些人当中,你是首脑,也是楷模——让我们从你这里开始。”

呆了呆,潘光祖急道:“开始什么?”

宫笠缓缓的道:“请你尝试一下,在那种情况之下,使人会不由自主的将不想说,不愿说的话一五一十,规规矩矩的说将出来。”

身子抖动着,潘光祖恐惧的道:“你……你们居然真敢这样加害一个失去抵抗力的俘虏?!”

点点头,宫笠道:“我们敢,我们但敢动刑,更敢宰杀,为了更进一步的使各位了解我们的决心,现在我们就开始做给各位看。’”

潘光祖面无人色,身体也在不住的痉挛,他嘴巴硬,是为了他的身份,他的脸面,他在江湖道上闯下来的名气,也更为了日后的立足问题。而他内心里却是惊栗的,惊恐的,畏怯的,同时,他自己知道他体力很虚弱,两次受到的痛苦累集起来,至今还没有一口气的喘息机会,如果再遭酷刑折磨,他实在不敢想像是否还能支撑下去……

举凡人,没有不怕痛楚、不畏死亡的,唯一的分别,只是有的人横得下心,咬得紧牙,有的人却无法承受那实质与无形的胁迫,往往开始就在崩溃或者半途而废,但如说这人压根就不在乎,那是假话。

当然,人性的这个弱点,宫笠很明白,他也是人,他也有和任何人一样的顾虑及思想,所以,他不相信潘光祖能硬到底。

他打算先拿潘光祖试手。

有句成语说:“杀鸡做猴”,又说“擒贼擒王”,道理很简单,却很实用,如今,宫笠便要这么做,在五名俘虏中,潘光祖是个头子!

微微昂起脸来,他朝一边的凌濮丢了个眼色。

于是,凌濮慢慢走上前去,很慢很慢的逼近他的猎物——潘光祖,凌濮的慢动作,是要加强那种威赫的气氛,凝重的压制过程,他很了解受宰割者在这样的情势下会是怎么样的心理与感受。

他狰狞的咧嘴笑着,展露出森森白牙,双目的光芒凶狂而炽热,鼻孔翕动,满脸的油光映合着五官的暴戾形象,他的整个姿态,就恍若一头狼,一头饥饿的,贪婪的,充满原始血腥兽性的狼!

潘光祖无法控制住自己身体的簌簌抖索,无法控制心脏子的剧烈跳撞,更无法控制脸上惊恐的表情——一个人,真要害了怕,是很难装出那种夷然不惧的潇洒神色的,所以说,从容就义难。

冷汗浆似的自毛孔中渗出,黏黏的,腻腻的,潘光祖悚然大瞪着两眼,呼吸粗浊,背脊泛寒,小腹处时紧时松,有一股子几乎忍耐不住的气急……

宫笠轻轻的开口道:“潘光祖,你现在同意合作,还来得及。”

面颊的肌肉颤动,潘光祖汗油油的脸孔僵硬的扭曲,他的喉结上下移位,嘴巴连连张合,但是,却没有出声。

叹了口气,宫笠道:“你还不肯答应?”

凌濮的双眼凶光暴射,左手忽然抬起!

嘴巴一咧一扁,潘光祖吓得猛然缩头,同时发出一种嗥号似才怪异叫声,那等情景,委实够瞧!

可是,凌濮抬起的左手只是停在空中,并没有任何动作,他唯一所做的事,仅仅将他的左手抬到如今停顿的那个位置而已!

官金柔和的道:“别慌,潘光祖,还没有沾到你哪!”

立时醒悟过来的潘光祖,不禁羞窘交迫。难堪得无地自容,他的面孔赤红泛紫,宛似涨成了一付猪肝,满口牙咬得咯咯的响,两只眼珠子就像喷火似的怒瞪着高举左手的凌消!

宫笠平静的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潘光祖,怎么样?”

潘光祖的回答,只是重重吐了一口唾沫!

于是,那口唾沫喷出他的嘴唇,一口血水也跟着朝外喷——凌濮高举的左手快得难以言喻的掴向了他的面颊,这一击之力,把潘光祖的整个脑袋打得往一边偏扬,而尚不及回复原来位置,凌[濮耳光又正反挥掴,连串的清脆击肉声中,眨眼间潘光祖已吃了二十记大嘴巴子!

唾液,血水,含着细碎的肉沫子断裂的牙屑,随着潘光祖前俯后仰,左歪右斜的脑袋往四边喷洒,二十记耳光开始在突兀,又结束于一刹!

凌濮缓慢的道:“姓潘的,这是先请你喝一顿‘迷糊汤’,接着上的是瓜果子盘,然后,整席大菜便一道一道往上端,你仔细咀嚼,逐件享用,如果终了席还撑不死你,你就可以迈开八字步扬长离去!”

潘光祖不但在“金牛头府”是第三把交椅的人物,江湖上也称得起威风八面,平素高高在上养尊处优惯了,几曾吃过这样的苦头,受过此般的窝囊?这时,他只觉耳朵嗡嗡呜叫,双眼在晕黑中偏又见金星冒射,一颗脑袋痛涨欲裂,左右面颊僵麻火辣,张张嘴是满口的腥咸,连舌头都粗肿到似乎不听使唤了!

与潘光祖钻扣在一起的另外四个人,俱皆面青唇白,神色惶惊,除了雷雄还在怒目相视,其他三位,业已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透一口了!

宫笠朝着凌濮又点点头。

只见凌濮伸手抓住了潘光祖在枷内的一只手,右手翻问起落,潘光祖已杀猪似的尖嚎起来,他的双手十指指甲缝里,赫然已各处插入一根尖尖的竹签,那是十根褐黑色的,光致又细小的竹签!

十指连心是不错的,潘光祖惨号着,全身抽搐,尤其扣在木枷内的双手更是抖动得厉害,他凸突着双眼,一声连着一声在凄厉的呼喊,血水混着口涎淌自他的嘴角,流沾得衣襟全是一片腥秽!

很快的,他插入竹签的十个指头已经肿胀起来,仿佛变成一只只乌晶黑亮的萝卜,嗯,这十只幼细尖锐的竹签,显然是喂毒的!

表面的肿胀已够令人触目心惊的了,但却不及身受者的痛苦于万一,那种刺骨的痛,锥心的痛,炙热又撕裂般的痛,再加上奇异的麻痒,抽搐性的刺激,像是把潘光祖全身的肌肉倒刮,五脏六腑翻转,把他的经脉都反逆了!

叫声就和哭嗥差不多了,潘光祖在声嘶力竭的喊,令人毛发竖立的号,似那等的伤心法,其实却是这样极度的苦楚使他承受不住!

再也忍不住了,雷雄暴烈的大吼:“住手,快住手,你们这两个下贱的邪物,狠毒的屠夫,你们还要不要脸?还有没有一点人性?你们要遭天打雷劈啊!”

宫笠笑道:“雷雄,别急别躁,这才只是刚刚开始,令三当家的反应也很正常而且十分合情理的,并没有出乎我们的意料,接下去,他还会叫得更凶,号得更惨,我并且向你保证,再换过三样方式,他就会安静下来了。”

雷雄目哪欲裂,血沸如腾的厉呼:“混帐王八蛋,小人,刽子手,没脸没皮的一对凶徒,你们还不马上停止这种非刑?你们简直是禽兽,是畜生是猪狗……”

宫笠不温不怒的道:“你是在打抱不平?”

雷雄怪叫:“你们竟敢如此虐待我的三哥,这般折磨‘金牛头府’的首要人物,血债血偿,我要叫你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来补偿,我——”

“我”字还未及蹦出他的舌尖,凌楼的巨灵之掌已同方才一样如法炮制——也是一样的二十记大耳光,结结实实,沉重非常的掴向了雷雄脸颊,就在雷雄的口涎血水,肉沫子,牙屑,随着他四抛的脑袋喷洒时,凌股眨眼下也将另外十只毒竹签刺人雷雄的十指指甲缝中!

于是,那样凄怖尖锐的号叫,便又自雷雄口里发了出来。

微微“喷”了几声,宫笠一派失望之色:“我还以为我们雷老四的骨头硬,气节高,咬得住牙,哪知他一旦号叫起来,居然比这姓潘的更来得惊人,真是糟糕……”

潘光祖在嘶哑惨怖的呼号,雷雄也在嘶哑惨怖的呼号,两个人像在比赛着谁叫得声音高,谁喊得尾韵长,当然,雷雄才开始发音,他的声调较之潘光祖要来得充沛有力一些。

宫笠无动于衷的又向凌濮点了点头。

凌濮的反应奇快,他猛一斜步,双掌五指聚拢有如锤尖,略一闪缩,已撞上了潘光祖与雷雄的脊梁部位——两个人正在号叫着,却被这突然的一撞压低了声音,但是,这决不是他们的痛苦已经消失,相反的,他们又更增加了一种性质迥异的痛苦!

只见两人的身体慕而拳曲,头颅缩进了颈腔,四肢也在怪诞的扭转伸折,面孔上的五官全因极度的扯移而变形,总之,他们的形态忽然和平时不同了,肢体器官的部位也都扭曲到不可思议的可怕程度,那样的姿势,断不是一个平常人所摆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