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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飞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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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书籍名:《七海飞龙记》    作者:柳残阳


动不动就舞刀抢棒想要人家的命?若以你们这种狂妄行径还称得上‘安善良民’四个字,那真正的土匪劫盗岂不是就要生啖活人了?”

老者压制着自己的火性、竭力保持平静的道:“我们这一带的村子都是靠着打渔维生的,穷而且苦,因此我们就受不了任何外来的压榨与剥削,若是分散开来各不相顾,即有如一盘散沙,单凭村子自己那点力量是不足自保的,所以我们才团结起来,形成一个组合,专以抵御外来的侵害,图个平安度日……”

“哧”了一声,廖冲道:“真是新鲜——就凭你们这种破烂村子,榨干了也压不出一滴油来,哪个会有兴致来剥削你们?侵害你们?没得除了沾上一手腥气之外,连个卵蛋也捡不回去!”

老者略现激动的道:“这个就是你有所不知,以往我们这里也经常有强梁路过,每次掠境,我们便饱遭蹂躏,生命财物备受损失,这犹是陆上的,来自海上的迫害就更甭提了;往日我们没有组织,手无寸铁,除了任其宰割之外是束手无策,但这两年来大家结成‘铁带子’之后,远海上的防卫固尚不足,至少陆地过境的强豪已不敢再加欺凌,而近海捞鱼,也勉可自保了……”

廖冲大声问:“海上却是些什么人王在侵犯你们呀?”

老者张张口,欲言又止:“这个与列位无关,知道了并无好处,所以,还是不说的好!”

宫笠心口已猜到可能是怎么回事了,他没有跟着追问,只平淡的开了口:“老哥,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老者忙道:“老夫姓洪,洪大全,知道老夫的人,都称老夫为‘老烟锅’……”

廖冲大笑道:“老烟锅,如此说来,你也在道上闯混过了?”

洪大全手持花白胡子,笑道:“那已是多少年前的事喽,打三十岁以后,我就定居在哆罗口来,即已息影江湖,不再过问道上的是非,打渔的日子,苦是苦,倒是比外头那种刀锋舔血的风险少些……”

听到“息影江湖”,“不再过问道上是非”这几句话,廖冲不禁在心里暗笑了,他在想——姓洪的,你才在江湖上吃过几天的生米?讲起话来居然是一代大豪的口气,不说以前只看看你如今这副架势吧,三根筋吊个脖子,两个卵蛋掐只鸟,不够一阵风刮的,任你是龙是虎,又还能强到什么地步?

但是,宫笠却安安闲闲的在回应:“不错,江湖生涯,确实是惊涛骇浪,千变万化,犹胜怒海之上……”

洪大全连连点头道:“少兄此言,真是过来人语,所以我老汉便退出这个大染缸啦……”

这时,一条大汉蹩了上来,低促的道:“爷,这地下还躺着十来个人哩,是不是可似先抬出去救治?”

不等洪大全说话,宫笠已道:“当然,请你们就进来抬人吧,不过躺在地下的这几位伤势并不很重,只是一时晕厥过去而已,略加推拿,即可复原,休歇两天,便痊愈如常了……”

那汉子唯唯喏喏,回头把外面围拥着的村人叫进了好些个来,开始忙乱的把店中横七竖八躺着的那些仁兄抬将出去。

洪大全略一迟疑,转朝宫笠道:“少兄,这里太吵扰,可否请四位赏光,移玉舍下小坐片时!彼此也可以多亲近亲近,在舍下谈话更要方便得多…”

宫笠问廖冲道:“怎么样?”

廖冲笑吟吟的道:“这还用说?我们恐怕还有事要求这位洪老哥呢,至少,在这片鸟店里连滴水也没沾着,到了洪老哥府上,苦茶总落得上一杯吧?”

洪大全赶紧道:“当然当然,这个当然,小地方招待不周,可是这淡茶劣酒,粗肴黑食总还是有的……”

洪大全这一村之长的屋舍,也不过就只比那那三楹两室的狭小陋房,稍稍大上一点,整齐上一点而已;前后两进,每进三间,收拾倒还清爽,也不似村里一般人家那样低矮阴暗,但免不了的却也有那股子挥洒不去的鱼腥气味。

就在前进的客堂里落坐,洪大全先开口道:“尚未请教各位的名讳大号?”

宫笠早有准备,从容不迫的道:“洪老哥,因有一桩极大的风险担在我等的肩上,事情未了之前,我等实不能轻露痕迹行藏,事非得已,尚请老哥体谅。”

洪大全领悟的颔首道:“是,是,这倒是我的冒失了!”

廖冲接口道:“这乃是我们的‘苦衷’,嗯‘苦衷’。”

在初去“玉鼎山庄”之时,廖冲曾被黄恕言口的“苦衷”二字罩得晕天黑地,满心恼火,此刻,他也把这两个字派上了用场,细细回味,的确觉得相当吻合切实。

洪大全摇着颔下的花白胡子,笑道:“方才,这位老兄说有事须我效劳,只不知是什等样事体?尚请见告,能之所及,无不应命,这就算是先前各位高抬贵手的回报,也算老夫我诚心要和各位交个朋友。”

宫笠忙道:“洪老哥如此帮忙,实令我等感激莫名,回报不敢,老哥肯于折节下交,我等却是倍觉荣幸,只怕是高攀老哥了。”

呵呵大笑,洪大全开心的道:“哪里话来,这是哪里话来!”

廖冲插上嘴道:“洪兄既是愿意帮忙,我们也就不客气,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洪兄,我们需要一条船,一齐设备齐全,可以远航的船!”

“哦”了一声,洪大全道:“原来是这么一桩事……”

宫笠紧接着道:“当然,费用若干,我们照出,或租或买都不要紧,但船上却须有人驾驭,在操舟航海的经验上,我们几个都很生疏……”

洪大全笑道:“这倒不成问题,不成问题。”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只是不知能否见告各位的目的?”

宫笠略一沉吟抱歉的道:“洪老哥现下请恕我们须要保

密,目的的透露对我们而言,乃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老哥高明,当知非是我等有意掩饰推倭。”

廖冲也道:“这可是莫大的‘苦衷’,洪兄。”

洪大全忖思了一会,道:“如此说来,这条船出去,是要冒着极大风险了?”


宫笠苦笑道:“不错,风险极大。”

洪大全问:“可有性命之危?”

宫笠道:“设若情势变化出乎我们预料,性命之危恐怕是免不了的!”

捻着胡子,洪大全慢吞吞的道:“这就比。较为难了,找条船,并不算什么,然而我却不能迫令本村子弟去卖命担险,各位说是也不是?”

廖冲道:“其实,也不一定就绝对会送命,我们总要对船家预做安排的,尽量不使他们涉险,替他们找最安全的出路……”

呵呵一笑,洪大全道:“这位老兄,有一定的把握么?”

廖冲没好气的道:“谈到有没有把握,老实说,连我们自己此去之后能否保命都是问题,又怎敢夸这种海口,作此等承诺!”

拱拱手,洪大全道:“老兄倒是坦率之人,只凭这几句直爽明快,毫无虚诈之言,便知老兄心胆照人,豪迈可风,设若老兄不说实话,我可也并不能预知呐……”

廖冲不大有劲的道:“先别给我高帽子戴,洪兄,倒是怎生设法弄一条船,再雇上几个船夫子才好,我们想早点出发,越早前往越好。”

用手指敲打着桌沿,洪大全道:“找条船不难,老兄,难的是雇人,要知道,搭上性命的事,可玩笑不得!”

廖冲道:“你们这条‘铁带子’里,莫非就没有个把敢于担风险的好汉子?”

洪大全一挺他那瘦窄的胸膛,安声道:“当然有!”

廖冲道:“那不结了,我们赏金多给!”

摇摇头,洪大全道:“但是,却也要他们甘愿才行,我不能强迫他们干呀!”

宫笠低声道:“老哥是否可代为征召试试?”

洪大全笑道:“当然,这是我义不容辞的事,我想要结交你们这几个朋友,自需尽心尽力,唯是不敢担保事情一定成功,这一点却得有言在先!”

宫笠道:“如此,便有劳老哥了;但无论能否雇到人手上船,我们对老哥的感激全是一样的!”

洪大全十分诚恳的道:“少兄无须客气,我包管踏实的去办此事,如一切能合列位尊意,自是皆大欢喜了…”

他刚刚把话说到这里,门外布帘轻掀,一个穿着葛布衣衫的大汉探进半个身子来,低促的道:“爷,曹大爷业已到了,他要小的来请爷出去,有话相商。”

洪大全微微皱眉道:“怎的他来了却不进房?先前的误会已经冰释,曹老弟赶了来正该与这几位好朋友朝个面,彼此亲近亲近才是呀!”

那汉子忙道:“曹爷说,请爷到外头说话,也许是他有什么机密要事……”

无可奈何的离坐而起,洪大全满脸歉意的道:“这是老夫一位多年好友,人很四海,更讲义气,就是个性古怪了点,各位且请宽坐。老夫我去去即来,顺便也将方才所谈之事交待一下…”

宫笠忙道:“老哥请便。”

廖冲嘿嘿笑道:“”洪兄,你早来晚来全无所谓,我们找船出海之事是最重要,你老兄可得多多为力呀!”

拱拱手,洪大全道:“一定一定。”

等这位“老烟锅”出动之后,凌濮不由微带疑惑的道:“刚才来叫洪大全出去的那个姓曹的人物,不知是干啥的?

又要对洪大全说些什么话?如此鬼鬼祟祟,我觉得其中有点不大对路!”

鲍贵财笑吟吟的道:“别别疑神疑鬼了,人人家不是业业已说说过,他他他朋友有点怪怪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