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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绝代之代黎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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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书籍名:《风华绝代之代黎篇》    作者:用红色偏爱葱




清清喉咙,吐出一口血水,萧佑城继续道:“她讨厌烟味,虽然不会讲出来,在她面前不要抽烟;她酒量并不好,喝多了还喜欢说话,那些大佬们的应酬,别让她去;她喜欢收集唱片,送她这个她会高兴;她喜欢在傍晚的时候弹钢琴;养动物喜欢猫;养植物喜欢仙人掌;吃饭时尽量不要与她讲话,睡觉时不要扰她......”

“够了!”陈小引终于低吼出声,打断萧佑城仿佛无尽的交代,“我与她相识十八年,与她一同长大,对于她的事情,知道得比你清楚!”

萧佑城恍然般“哦”了一声,不再说话,房间里突然沉寂下来,银色月光穿过窗,笼在他身上,像是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霜,肃冷,又孤寂。

隔了许久,萧佑城方道:“你也好,容庭轩也好,还是其他什么人也好......”深深吸一口气,咳嗽几声,又吐出一口血水,“最重要的是,要宠她,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不管她是对是错,要宠她,哄她,要让她开心,让她高兴......”他的声音有些哽,低下头,身体在微微地抖,虽然只有朦胧的月光,陈小引清楚地看见,他在抖......下面的话,他终究没能说出口。

第二天中午的火车,草草在旅馆吃了点东西,两人都没什么行李,本想叫一辆黄包车,出了旅馆才发现,容庭轩亲自开了车在等。容庭轩在北平还有事,并不与他们一起回上海,只是送到了车站。

代黎今日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一件浅粉色衬衣,还罩了件白色外套,衬得面容也娇嫩,她其实并不想穿外套,只是出门时,陈小引坚持让她多穿点。

今天是萧佑城与薛飞瑶订婚的日子,此刻,他却坐在车子里,隐在月台的一处拐角,偷偷看着他的爱人,看着她上车,找到位置坐下,想拉开窗,却被对面的男人阻止,于是将额头抵靠在窗边,似乎想睡觉。

他贪婪地看着,虽然看得并不清楚,只模糊一个影......渐渐地,思绪就回到了四天前那个晚上......

他去翡翠园给她买千层糕,却被告之点心师傅因为老家里死了娘,回乡下奔丧去了,他即时就想到去天津的分店给她买,车子没开出多久,被路口的哨岗拦了下来,他的车子哨岗是认识的,说是出了大事,大帅让他回府。

回了大帅府他才知道,果然是出了大事!日本人宣称,他们一个士兵在东北边境被北军杀害,借此发兵,日本人其实早在东北边境大肆屯兵,现突然发动战事,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

萧佑城并不慌乱,参加父亲主持的军事会议,有条不紊地布置,萧权见他回来,却将他带进书房。

点上一根雪茄,萧权对他说:“刚刚收到密报,薛家在南方边界增兵。”

萧佑城怔了半晌,“他们想做什么?”

萧权冷笑,“你说他们想做什么?”

萧佑城不置信地摇头,“不可能!”

“别人不好说,薛长复这只老狐狸,你我最了解不过了。”

萧佑城紧紧握拳,太阳穴突突地跳,心中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却不能想,不敢想,借由深呼吸平复下心情,道:“兵分两路,也不是不可行。”

萧权深深看了萧佑权一眼,他能觉出,儿子在紧张,在得知日本人发兵,在刚刚的军事会议上,萧佑城都没有紧张。但是,该说的,还得说,“就算是兵分两路,哪怕我们放弃南方几个省,可军需怎么办?这一场仗来得仓促,北方虽然有储备,坚持不了一个月,南方一旦开战,军队调不过来不用说,军需跟不上,还怎么跟日本人打?”

萧佑城站在那里,动不得一下,只觉得一盆冰水从头顶直泻而下,将心都冻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开口,“如果我与薛飞瑶结婚,薛家就不出兵?”

萧权竟是不敢再去看他,“薛长复是这么保证的。”

萧佑城的声音也结成了冰,“如果我说不呢?”

似乎早已预料到似的,萧权吸一口雪茄,道:“那也没有办法,你将父亲辛苦了半辈子打下来的江山,就这样拱手让给日本人,父亲没法怨你,谁让你是我儿子。可千千万亡沦为亡国奴的平民百姓,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原谅你?失了这一切,你还可以带着你的女人去国外,萧家的家业足够你们挥霍上一辈子,只要你在想到那些,那些因你们而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国人,还能安心,还能安心享受你所谓的爱情。”

萧佑城的身体猛地晃了晃,几乎要支撑不住,那股由周身散发而出的浓重的悲凉,让萧权摇了摇头,拍拍他的肩膀,“你再想想吧,今夜还有反悔的余地,否则,明天的早报会登出你们订婚的消息。”

在萧权跨出书房同时,听见萧佑城的声音,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请,再给我一天时间。”

萧权以一声长叹,做了回答。

思绪被月台上的汽笛声所打断,火车就要开动了,代黎似乎也被吵醒,微微直起身子,面向窗外看了一圈,萧佑城下意识就想躲开,随即自嘲,隔得这样远,他又隐在角落,坐在车子里,她怎么可能看见......

她到底还是脱了外衣,大概是车厢里热,那一抹娇嫩的粉色,随着火车的开动,渐渐地、渐渐地,远离他的视线......直到,消失,再也不见......

就这样,带走他生命里,所有的色彩......

握住方向盘的双手抑制不住地在颤抖,他茫然去看空空的天际,空空的......

黎,你会恨我吗?会厌恶我吧?我这个没有担当的男人,我这个出尔反尔的男人,为了江山抛弃你,你会觉得,爱上我,是一个错误吧?

如果你能这样想......最好......黎,既然我给不了你婚姻,那么,我宁愿你把爱情也收回,不要将它留在我这里,否则的话,即便是嫁给了别人,你也得不到真正的幸福......真相也好,  谎言也罢,都会让你痛......我宁愿选择欺骗你......这道伤,伤得或许更重一些,却能好得更快一些......而另一道伤......会永远留在心底......稍稍一点触碰,都能痛彻心扉......这样的痛,该由我一个人承受......

黎,你应该拥有这世上最幸福的笑颜......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你笑的样子......就像是......春天里......最明媚的光......

天空是灰色的,无穷无尽的灰,就像萧佑城的人生,从此,只剩下灰。

第十六章    暗流涌动

今年的秋天来得格外的早,单衣褂子刚收起来不久,几场雨过后,路边的法式梧桐,竟在一夜间,黄了叶。

仿佛故意要应景似的,昔日繁华的大上海,伴着满地的枯叶,也渐渐显出几分萧索颓态,自从东北开战以来,这已经是第三次物价上涨了,对于中低层百姓来说,日子只有越发的艰难。

更艰难的是从东北战场逃难而来的难民,他们从事最脏重苦累的工作,得到那一点点微薄的报酬,或许还不够一日三餐填饱肚子,可即便是这样的工作,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去做的。

许小翠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她只着一件破旧的单衣,蜷缩在夜之会门外的窗台下,西式的窗台向外延展了许多,多少可以为她遮挡几丝风雨,她今年只有十一岁,家里所在的村子让日本人烧光了,爷爷奶奶跑不动,葬身于火海。父亲带着她和母亲,好容易逃上了开往上海的难民船,父亲却因为伤口感染,死在了船上。来到上海后,母亲靠每日给人缝补衣服赚取微薄的收入,这几个月来,她没有一日吃饱过。上个月,母亲因为交不起“保护费”,被一帮男人拿鞭子抽打,因为身体太过虚弱,当场就死了,她一个半大的孩子,瘦小体弱,什么活都干不了,只有靠讨饭过日子。

这样的日子,怕是也过不了太久,许小翠迷迷糊糊地想着,再睡上一觉,或许就能见到爹娘了......

只迷瞪了一小会儿,头皮突然火辣辣地疼,瘦小的身子被人一把提起,重重抛在马路上,男人骂的什么她听不懂,只觉得全身的骨头将要散了一样的疼。就在此刻,她的视线中出现一名女子,月牙白的旗袍,面皮雪白,许小翠在昏迷前想,是观世音菩萨来接我走了么......

白月儿这晚刚到夜之会门口,看见门童拎起一个讨饭的小丫头扔到路中,恰好落在了她的脚下,原本她是不愿意去管的,上海滩每天里,这样的要饭不知会死多少个,可在看了小丫头的面目后她又改了主意,虽然面孔很脏,依稀能瞧出是个清秀的孩子,她在夜之会,正巧还缺一个使唤丫头,于是便让人救下了许小翠。这一年来,白月儿在夜之会渐渐混出了一些名气,说话也硬朗了许多,立即就有人去操办,许小翠就这样稀里糊涂捡下了一条命,在夜之会当起差来。

在夜之会已经待了两个星期,许小翠看着富丽堂皇的大厅,锦衣华裘的客人,还是会惊到傻掉,世上竟还有这样的地方,若不是亲眼所见,穷尽她的一生,也想象不到的奢华......

为回到化妆室补妆的白月儿送上一杯牛奶,许小翠是个伶俐丫头,很快学会了自己该做的,白月儿对这个小丫头也很满意,微微一笑,许小翠站在一旁,又看得傻了,“白姐姐,你真漂亮。”

这样的夸赞,真心或者假意,白月儿每天不知道要听上多少,早已经麻木了,只是,她最想听到的那一句......白月儿仍是笑,无奈又悲伤,“小翠,你是没见过,真正的美人......”

白月儿离开化妆室后,许小翠收拾牛奶杯,她刚才没有说,真正的美人,她想她是见过的......

那是她来到夜之会的第三天,黄昏时分,客人们没到,舞女们也还没来上班,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摸索着......突然听到叮叮咚咚的声音,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抱住头蹲下身子,这是在东北老家时,躲避日本人的轰炸机留下的后遗症,过了许久才想起来,这里是上海,没有日本人,没有轰炸机,她战战兢兢站起来,悄悄往前走......

她看见一名女子,黑衣黑裤,坐在一个很大的黑色盒子前面,好听的音乐声从她修长的指尖下流溢而出,后来她才知道,黑色的盒子叫钢琴,那个女子,在弹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