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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月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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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书籍名:《霜月刀》    作者:柳残阳




    端良颔首道:“大嫂说得不错,单老二如果明白这些,便不会施此大逆,做出恁般丧德

败行的罪恶来!”

    金申无痕深沉的道:“在这样可恶可恨又可耻的罪行已经成为事实之后,我难以想像单

老二还有什么可以和我‘谈判’的,但他要谈,我也未尝不可探究一下他的后续阴谋何在,

总之,他抹煞不了业已铸成的罪行,我也不会因此一谈便对他稍有恕宥!”

    展若尘的唇角抽动了一下,轻声道:“楼主,单慎独重兵围楼,表面上大势已成,只怕

不是为了要求恕宥才想谈判的,据我看,他的目的在于条件的交换,以稳定既得的局面或减

少他们预料中的重大伤亡。”

    金申无痕道:“不可能有任何妥协,也不可能有任何条件的交换,所以我认为原无可谈

之处,但我倒要看看单老二尚有什么花样施展?”

    金步云道:“也罢,我们一起去!”

    金申无痕道:“二叔,恕我擅越——谈判场上,还望大家稳住,切勿轻举妄动,浮躁莽

行,进退之间,皆以我的号令为据!”

    金步云道:“就是如此,无痕,我说过,原是由你当家!”

    于是,大厅中的各人,在金申无痕为首之下,静肃的出了厅门,厅门之外,是一道宽敞

的前廊,前廊连着双层的包铁实心乌木门,这并叠的,厚有半尺的楼门早已闭拢更加上坚牢

的铁闩,前廊左右延伸上去的白玉石阶梯,也都有司职的弟兄把守,窗户皆掩,铁栅下落,

果然防卫森严,是顶得住几波硬袭的功架。

    在楼门之侧,“飞龙十卫”的好手有三名守着,由阮二亲自率领押阵。

    迎上几步,阮二向金申无痕躬腰道:“老夫人可是决意与那干叛逆交谈?”

    金申无痕冷冷的道:“只是交谈而已,除此之外,毫无作用,阮二,你们可别想岔了而

生怠忽之心!”

    阮二恭谨的道:“小的不敢——为使老夫人消除后顾之忧,适才小的已令公孙向月领导

十名弟兄,将连珠强弩隐伏楼顶各处气窗之后,以掩护老夫人退入,此外,小的亲串十卫四

名担任堵截大门之责,再加上老夫人与各位尊亲之力,谅想对方也难以起启门之时借势攻

入!”

    金申无痕道:“做得好,但凭十卫里公孙向月那一手‘漫天星雨’的暗器功力,就抵得

上数十名强弩手而有余,阮二,你调遣颇为得当!”

    阮二又躬身道:“但求无过,老夫人。”

    一挥手,金申无痕道:“开门。”

    由简叔宝与冯正渊合力下闩启门,两层厚实的金铁乌木门,内两扇是自外往内开,外两

扇是自内朝外推,在一阵沉重的磨擦声里,门开了,外面是一片光亮,一片青绿杂着赤红,

或是惨白渗着晕黄合组的光亮.

    青绿赤红的光焰从一只只的火把顶端跳跃蹿舞着,间而响起“哔剥”的轻裂声,气死风

灯的映幻有点儿惨淡,那各形各状的灯笼,自油纸里透出团团晕黄,异色的这些彩光,又炫

惑着幢幢的人影,气氛便漾现着诡秘又阴森了,当然,少不了的是诡秘中那股子怖厉,阴森

里的那种冷酷。

    光彩在摇晃着,在闪映着,看上去,似一抹一抹见形不见质的血芒在交织变幻,而那张

张的人脸,便都罩在这种怪异的,充满鬼气的光晕中,益发不透着人的味道了……

    缓缓的,金申无痕走出门外,她的一袭素白衣裙随风轻扬,仿佛是一片隐隐的云雾在飘

移,但这片云雾却泛着那样冷瑟又萧索的寒气,隔着老远,便能沁入人们的心里。

    陪同金申无痕出来的,是展若尘、金步云、申无忌、端良、金淑仪、端吾雄等六个人,

申无求与申无慕姐妹俩则护着施嘉嘉站立门内,阮二领导他十卫中的四名弟兄,早已严阵以

待,分守大门两边。

    金申无痕没有走得太远,只行出十步之外便站住不动,陪同她的六个人,立即向左右散

开,展若尘距她最近,靠在她右手三尺之处。

    对面,一个身形适度,灰衫隐闪着银华的人物负手卓立着;那人生了一双浓黑的眉毛,

双目细长,却在开合之间精芒如电,高挺的鼻梁中段凸出一截鼻粱骨,以至他原先并不勾垂

的鼻子便镇压迫得微向内勾了,他的上下唇都薄,在不说话的时候,嘴紧闭着,下颔习惯性

的略往上扬,有一种睥睨自堆的意味。  .

    展若尘凝视着那人——他熟悉这类典型的人大都是那一种人:刚愎、专独、冷酷、自大,

城府深沉却又性格暴烈;这类的人适合骑在别人头上,却太不适宜头上有别人顶着!

    当然,这就是单慎独,“金家楼”一向坐第二把交椅的人物,也是这次谋反行逆的幕后

主持者,“灰衫”单慎独!

    单慎独的身后,拥立着痴肥矮胖的“鬼旋风”史邦、颀长削瘦的“落鹰掌”谷浩然、头

大身子小的“双绝剑”唐丹,以及“指西竿”庄昭,另外,两个眉目如画,风姿曼妙的女人

却分立在他两侧,接近得像是倚偎着他。

    四周,明里暗里,大约也有两三百人散侍着,有些是服饰各异的外路人物,有些,竟是

“金家楼”所属的装扮,只是黑衣白扣之外,那些叛逆者另在身上加了点小玩意——每人在

黑头巾上齐额勒了一条红丝带!

    空气异常僵寒,僵寒里跳动着不安,凝聚着火爆,浮漾着血腥——像是一层薄薄的幕帷

包托着这一切,稍有震蔼,幕帷破裂,则杀伐与惨烈便会怒浪滴浆般涌溢而出了。

    金申无痕看着单慎独,表情冷木而生硬;单慎独也毫无忌惮,更无愧的直视金申无痕,

神态强悍,更逞着几份桀骛之概。

    金申无痕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注视着单慎独。

    单慎独也没有说话,镇定自若的还视于金申无痕。

    好半晌,金申无痕终于摇摇头,平静的道:“单老二,事到如今,我们还有什么可淡的

吗?”

    单慎独傲然一笑,声音坚决而有力:“当然有,大嫂,我们之间,还有许多许多可谈的,
跟该谈的!”

    金申无痕淡漠的道:“那么,就从你那里开始吧!”

    微微昂头,单慎独朗声道:“首先,大嫂,我要告诉你我为什幺要这样做——不是昨天,

不是去年,而是远在十年之前我已经有这样做的打算,只是酝酿至今,时机方才成熟,付诸

于行动更趋向于功成罢了!”

    不似笑的一笑,金申无痕道:“竟难为你委屈了这许多年。”

    单慎独突然厉声道:“不必嘲笑,大嫂,因为这并不可笑——你说的正是实情,我已经

委屈了大久,在你这个狂悖又专横的妇道之下仰承鼻息,为你们‘金家楼’这干饱食终日的

族人劳碌奔波,我卖命豁力,得到的是什么?沾到的是什么?无名无利,无权无实,既便耗净

这一生,仍然一无所得.却让你们坐享其成,不劳而获,辛苦难有代价,折腾并无补报,便

宜是你们的,艰难却让我们来背,我是个人,我更是个明白自己该扮什么角色的人,我受够

了,忍够了,所以,我如今就要取回我该取的,我用青春、生命、鲜血、心力换来的赏酬,

这个赏酬,是你的地位,亦是‘金家楼’的整个基业!”

    金申无痕道:“说下去。”

    单慎独昂烈的道:“大嫂,容我继续称呼你是大嫂;你估错我了,轻看我了,你以为我

就是这么一个自甘供人驱使的窝囊废?如此一个不思更上层楼的应声虫?你以为我习惯受命于

人,仰承于人?你以为我满足于永远没有自我的生活?沉耽于那种施口小惠便可笼络的虚幻里?

你错了,大错特错了,我是个人,是个要出人头地的人,我不是一头狗,一头努力逗弄主子

欢心,仅仅获得一根骨头便心满意足的狗!”

    金申无痕道:“我在听,单老二。”

    一指金申无痕,单慎独激动又高亢的道:“尤其是,我不甘在你这种三绺梳头,两截穿

衣的女人胯档下混日子,牝鸡司辰最为难忍,加上你自私、专狂、霸道;、恶毒,心里眼里,

只有你金家的利益,金家的前程,你完全在用我们的劳力昌旺你金家的家业,以我们的鲜血

灌溉你金家的命脉,我们耗净了光阴,牺牲了未来,换得的是什么?一场空,只是一场空,

而你,你们金家,却茁壮了,盛发了,天下有这样便宜的事么?如果我忍讳,我逆来顺受.

我就是麻木、是愚昧、是白痴,不但对不起我单家祖宗,更对不起我来这人世间上走过一

趟!”

    金申无痕道:“还有么?”

    单慎独粗暴的道:“有,多得很!我的恨如九山叠,我的怨似骨梗喉,那一股闷气憋得

我心肺沉痛,那满腔委屈涨得我脚膛几裂,就是这样,我忍了太久,熬了大久,也咬着牙等

了太久,我决定不再空待机会,而由我个人来制造机会,眼下事实的铸成,便乃我多年心血

的结晶,大嫂,单慎独不要永远做‘者二’,你这个位于,早该我来接受了!”

    金申无痕唇角的肌肉在不可察觉的抽搐着,她轻轻抛洒了一下衣袖——借着这个小小的

动作,来缓冲她几不可抑的愤怒与激亢,然后,她低沉的道:“单老二,难道在你如此理直

气壮的申辩中,你就毫不感觉到可耻、可悲,又可笑吗?难道你竟不明白你的作为,从头至

尾就是一个荒谬又狂悖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