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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书籍名:《星魂》    作者:柳残阳


你可愿意听听寒山重曾经遭遇过多少次仇家以众凌寡的故事吗?”

“九目一爪”却并未停下,他一边逼进“鱼肠残魂”杨求利,边暴烈的道:“山重,你和这头老狗有什么话好说?只有宰了他才服贴,所以,老夫就要做那使他服贴之事,不论他是否服贴得甘心!”

“鱼肠残魂”怒骂一声:“你这老而不死谓之贼的怪物……”

“怒缠剑”探剑如雨,纵横交错,成点、成线、成条、成网,或似牛毛,或似匹练,或似河决,或似山崩,有粗犷,也有细致,有雄浑,也有精巧,他的“怒缠六剑”,真已到达登峰造极之境了!

杨求利上拦下架,前攻后拒,内力的不继,再加上心中的恐惧,招术已逐渐迟缓滞呆,剎那之间,又被逼出五步之多。

“九目一爪”储有年多皱的面孔浮起一丝微笑,他怪声叫道:“杨求利,你到阎王老儿处告老夫一状吧,就说老夫我以多胜少,以众凌寡,欺负你这寡妇孤单的……”

说着话,这位老先生已倏然闪进,抖手三腿十掌,倏而跃出,劲风拂啸中,一个大旋身,又是狂风暴雨似的九肘十一掌,迫得“鱼肠残魂”杨求利手忙脚乱,狼狈不堪的慌忙闪躲了三次。

“怒缠剑”洛南毫不容情的紧随急上,三阳剑有如龙吟虎啸,带起劲风尖锐,划破空气,彷佛天罗地网般剑剑连衡刺到!

“鱼肠残魂”杨求利狂吼连声,那原本深沉不露的老脸已全变了色,一片强烈的惊怒表情,清晰的印在他那黑脸的每一条纹路上。

寒山重摇摇头,道:“姓杨的,别这么大呼小叫,记得你乃是一帮之主,就是死,也要死得坦荡磊落,像条汉子!”

双刺双崩,两柄锋利含毒的匕首划着条条精溜溜的寒光,杨求利拚命的抵挡,口中却愤怒的大叫:“寒山重,你这伪君子,有种的与老夫单独较量一阵!”

寒山重习惯的抿抿嘴,露齿一笑:“朋友,你连洛南都打不过,还想与寒某拖延时间?朋友,哪里舒服,你就哪里躺着吧!”

“九目一爪”又是呼轰不息的九拳七掌,他呵呵大笑道:“阴曹舒服,地狱可息,杨老先生,你便走上一遭吧!”

“怒缠剑”洛南招招加快,剑芒吞吐如蛇信飞鸿,千变万化,防不胜防,“鱼肠残魂”稍一疏忽,“嘶”的一声裂帛之响起处,他的左臂已被划开了一条半尺长的血口子!

“九目一爪”储有年乘时急进,连递十掌,左手狂戮敌人上盘八大要穴,边尖酸的道:“咦唏!杨朋友,慢慢走,别太心急啊,呵呵哈……”

“鱼肠残魂”杨求利痛得?牙裂嘴,他咬紧了牙根,奋力探出十七匕首,寒光闪烁中,他已狂声大叫道:“夏升如,蓝琨,你们转移到这边……”

正在与紫星殿五行者浴血苦斗的匕首会十九银煞手闻言之下,即有六人匆匆撤出,挥动手中精亮的匕首急奔过来。

老实说,在江湖上闯,尤其是一帮之主,其威信与尊严至重,尤其在与仇敌拚斗之时,便是自忖不敌,也不能公开叫嚷请属下协助,这样一来,不但情形尴尬,而且,日后又何以立威立信?又何以带人行事?所以,虽然杨求利身处危境,他这一叫一喊,却是十分没有体面呢。

寒山重嗤嗤一笑,猛然返身扑去,皮盾一旋,已磕飞了射来的三柄匕首,戟斧挥处,已将那十九银煞手逼近的六人硬挡回去。

“鱼肠残魂”杨求利左臂鲜血淋漓,他嘶哑的大吼道:“卑陋,寒山重,你这不义不信的东西!”

寒山重微微一笑,道:“放他们过去就高贵了,就有义也有信了?”

他回头朝那六名再度逼前的敌人一笑,让到一边:“那么,我还是做个高高贵贵,有义有信之吧,六位,请。”

这六名十九银煞手中的角色互望一眼,迅速冲过,而当他们甫始沾上自己瓢把子激斗的边缘,一剑已彷佛来自天外,快似闪电般一伸倏缩,已自其中一人的胸膛里戮进再拔出!

当这名满脸痛苦迷惘的彪形大汉尚未倒下,宛如是连在一起的影子,另一只枯瘦的手掌弯曲如勾,几乎更快的一把插进了其中另一人的头盖骨,将这位朋友整个提起摔出大门之外!

寒山重嘴里“啧”了两声,戟斧突然暴起,银光挥闪,如流如带,四人中又有一人尸成两截,分左右拋开。

“鱼肠残魂”双目怒睁,眼珠子似欲突出双眶,他嘴角抽搐着大叫:“用你们的匕首!”

仅剩的三人慌忙站到一起,六只手迅速挥处,一溜溜的冷电突起,锋利尖锐的匕首已自他们各自配带的丝囊中拋出,强劲而厉烈的分射寒山重及洛南、储有年三人!

寒山重斧挥盾转,挡来轻松有致,洛南的三阳剑上下翻飞,攻敌连着自守,毫无破绽,“九目一爪”双眼闪闪发光,指拑掌劈,有惊无险,而这时──

“鱼肠残魂”杨求利已突然一个转身,疯狂的冲向门外,“怒缠剑”洛南飞快三剑俱未刺到,后面的九柄匕首又有三柄向他射来,洛南急得一斜一偏,横剑挥去,口中大呼道:“杨求利,你竟然有脸逃走!”

“九目一爪”闪身追去,势急而凶,他怒吼道:“杨朋友,拿你命来──”

“鱼肠残魂”刚到大门,已霍然一个转身,他这止步转身之势,实在急速到了极点,“九目一爪”储有年的身子因为追的太急,已堪堪与他碰上。

于是──

这位匕首会的瓢把子满脸凶煞,煞气盈溢,手中两柄匕首,似电闪光掠,分左右插向“九目一爪”两胁!

寒山重正好砸飞了向自己射来的六柄匕首中最后一柄,目光一瞥之下,已骇然的惊叫道:“叔叔,快闪──”

“闪”字还在他口中滚动,他那削瘦的身形已倏然游进,但是,迟了,只迟了那么一丝──

寒山重的戟斧斧背,刚刚粘上“九目一爪”,杨求利的匕首已完全深深透入这位七旬老人的双胁之内,而“九目一爪”储有年那只足可裂金碎石的“鬼曲爪”,亦整个抓进了杨求利的肚腹!

寒山重如受雷殛,骤然呆住,他机伶伶的一哆嗦,又倏而翻折回来,唰唰两响,又有两只匕首自斜刺里飞到,寒山重已宛如疯狂了似的大吼一声:“神雷三劈!”

手中的戟斧蓦而脱手,呼呼飞出,十九银煞手冲近的那三人急急跃向两边,可是,戟斧却似有灵,一掠之下,已将一个跃得最快的大汉劈头削去一半,戟斧在空中一旋,像是魔鬼的眼睛,那么古怪而不可捉摸的斩向另一条大汉,这大汉突然回身,举起手中匕首硬刺而去,于是──

银光烁闪,“喀嚓”一声已在惨叫中淹没,这名大汉自臂至胁,被飞来的戟斧活活切开一条深深的血糟,而内脏,便自这条糟中溢了出来!

沉重的戟斧,似是可以与它的主人心息相通,在切过了第二人的肩胁之后,贴着地面“呼”地扬起,那么巧妙不过的飞在第三名大汉奔出七尺之遥的头项部位,又那么巧妙的在那惊骇欲绝的大汉狂奔而来之际斩下了他斗大头颅,好象这柄戟斧早已等在那个位置准备残命饮血一样,又好象那名大汉自己往上面送去……

“呼”的一折,戟斧在空中一顿,刚好落在寒山重的手中,他凄恻的回头,看到恕缠剑洛南正满面哀痛的跪在“九目一爪”尸身之前,垂首无语。

两具尸身都没有倒下,都同样的死不瞑目,眼珠互相暴出眼眶的怒瞪着对方,丝丝鲜血,自他们两人的口鼻间淌下,二人的面孔上,都流露出深刻的痛苦、仇恨、怨毒、与不甘,只是这痛苦、这仇恨、这怨毒、这不甘,却已经凝固,永远的凝固,永远不会再融解了。

寒山重强力忍住心头的伤痛,缓缓回过身来,与紫星殿五行者拚斗的十九银煞手,这时又躺下了四名,而五行者之中,水行者杨明的肩上也插着一只匕首,血透衣衫,他正吃力的坐在一侧缓缓拔出,光秃秃的头顶上汗油隐隐。

寒山重自心中叹息,大厅里,李家寨精选出来的十二名大头目,此时尚余三名,被紫星殿所属的七名浩穆院大汉逼在一隅,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大鹰教的教徒,此刻也只剩下六人,亦吃十一名浩穆壮士圈在一起,左突右冲,已成网中之鱼,其它,只有十九银煞手所剩的九人在倾力拚斗,浴血苦战,而任他们如何悍勇,看情形,也不会支持多久了。

朝着这所大厅的正堂望去,顶上,正有一方黑底镌金的巨匾,巨匾之上三个恢宏的银色篆字:“紫星殿”,彷佛正在以浩瀚之威向着就歼的敌人轻轻冷笑。

寒山重俯身拾起“南星”班瀚的接星杖,这集沉重的兵刃依旧狠辣冷森,但是,它的主人却已去了,含着哀痛,寒山重将它交到站在墙角喘息的“辟邪子”左横手中,左横的面色在苍白中含有激动的红晕,一名弟子正在小心的为他里伤,他接过了老友的兵刃,泪珠纷纷垂落,哽咽着道:“院主……班……班老弟就此一去不回了……”

寒山重拍拍他的肩头,忧戚的道:“不止班瀚,在今夜,我们的弟兄里,一去不回的很多,左护殿,活着的人,更要为死者珍重。”

“辟邪子”左横垂首无语,其状惨愁,寒山重叹了一声,回首道:“洛南何在?”

“怒缠剑”洛南应声跃到,双目中泪渍隐隐,寒山重知道,在紫星殿中,“九目一爪”储有年与他最是相得,二人气味相投,同样的爱好杯中物,同样的喜欢奕棋论武,如今去了其一,活着的这个,内心的悲苦是可以想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