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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书籍名:《星魂》    作者:柳残阳




赵思义唯唯诺诺,面有愧色,寒山重轻轻叹息,正要再说话,一声悠长的,像是轮回地狱传来的嚎叫,己那么恐怖的飘游在空气之中。

极快的,寒山重回头望去,那边,两极堂所属的神钓曹耐吏、满口风吴含元、六指秃子霍一乐,成为三角形静立不动,怒缠剑洛南独立于前,他的三阳古剑剑尖微微垂地,而一滴滴的鲜血,正自剑脊上沿着剑尖滴落,那血,是如此浓厚,如此殷红,在洛南五步之外

柔耳戴涣双手紧捂着胸口,一步步,蹒跚而踉跄的向前行去,他的双眼呆滞不动,嘴唇灰白,在轻轻抖索,这形态,令人看了寒栗。

“戴涣完了。”

寒山重摇摇头,低细的叹了一声,赵思义颔首道:

“他为什么向他掌门人那边行去?”

寒山重没有说话,双目随着戴瑛的身躯移动,戴瑛的脚步已愈见摇晃不稳,慢慢地,慢慢地,他嘶厉的蓦然狂叫:

“大掌门,狼山颓了……”

像一块沉重的巨石,这声粗哑的喊叫尚在空气里回荡,戴瑛已“扑通”横卧地上,捂住胸口的双手,十指指缝中热血喷涌如泉。

狼山派的掌门人——斑玉剑孙明,脸上再也没有原先的雍容与沉着,他那古雅的风范,完全被强烈的仇恨所抹尽,他清奇的容貌上,掩不住那刻骨楼心的伤痛与悲愤,于是,他的剑式招法已逐渐散乱,开始处处受制于敌人的沉重七环大砍刀之下。

左回刀仇忌天时作中锋直进.时为侧闪游斗,时为快攻狠斩,虚实变化,威势慑人,浩浩荡荡。

怒缠剑洛南微微示意,曹耐吏、吴含元、霍一乐三人已急步奔向这边,寒山重知道他们是过来协助刑堂及卷云阁救护伤亡,于是,他向身边的赵思义道:

“红旗,方才金发战寿堂及白胡章乾已被场中弟兄救起止血上药,但我不大放心,速将他们及重伤弟兄送往银河堂,还有,童坚也伤得十分不轻,记住吩咐大夫为他多开点补血之药。”

赵思义领命匆匆而去,寒山重又向走近来的曹耐吏三人道:

“‘大威四门神’为何不见了?”

曹耐吏躬身回答:

“在院主首次巡临前,骑田岭镇集上快马传报,谓四十八溪钱老大及白马帮在狼山派的支援下大举进犯,灰胡子老九以强弩石灰抵抗一阵后,便与骑田岭总执掌‘银蝎子’彭东率领守岭兄弟冲杀出去,但敌人的好手较众,袁执掌等人似有不支之态,是而仇堂主已令四门神带着百名护门兄弟赶往援助,另外何凡与梁容尘早已送往银河堂就医。”

寒山重点点头,目光巡视一下,忽道:“巫翘韦峰何在?”

曹耐吏微微一笑,道:

“火龙钱琛边战边逃,大约二位阁主和他打到院外去了。”

“那么。”寒山重露齿一晒:

“钱琛休矣。”.

一片紧密而暴烈的金属撞击之声,忽然在这时向人们耳中挤迫而来,其声如钹震钟鸣,撼人心弦,禹宗奇的冷厉口音跟着响起:

“仇堂主小心对方玉碎之举!”



星魂--三十四、歼敌息战  一片柔情

三十四、歼敌息战  一片柔情

斑玉剑的光辉,在空中闪幻成千百条流转的光带,紫黑色的斑点,在光带的呼轰里溜泻翻飞,孙明清矍的面孔上布满了狠厉与怨毒,他已在禹宗奇的警告声中,突然展出他的“小六剑法”——近战冲刺时最诡异而残酷的剑术:

左回刀仇忌天独目中精芒灿射,他的七环大砍刀仿佛一条匹练般绕身而起,圈圈卷卷,在一片强厉的劲风中,威猛至极的硬迎而上。

方才,他们已经硬挤硬架了三次,这时,眼看着又要再来一次——

斑玉剑孙明蓦然暴叱一声,身形半侧,斑玉剑纵横织舞,却在出剑的同时,悠悠拍出左掌,这左掌出手之击并不十分快速,但是,却奇异的穿过了仇忌天的刀光刃芒,神鬼莫测的拍向他的胸前。

仇忌天虬髯骤张大吼一声:

“好‘影子掌’!”

他自己的左掌,亦在刹那间运足一口“归元气”猛接上去,双方的刀剑,亦已在此刻与掌击同时接触上了!

似金蛇飞溅向虚无,在蓬散的火花掠舞下,震击之声如焦雷密聚,响亮着迥异的音韵,刺耳至极的传荡在空气中。

两条人影同时仰翻,斑玉剑孙明发髻蓬乱,在足踵急旋之下,悍不畏死的再度扑进,“小六剑法”中的六式绝招一起进出,有江河决堤之浩滔,有神龙腾闪之巧利,有群山齐颓的宏烈,有雷电交加的威猛,玉剑长挥大泻,灵活伸缩,自不同的角度以不同的去势向敌人不同的部位狂袭而去。

左回刀仇忌天神色狞厉,独目如铃,七枚金环在一片震耳欲聋的暴响里扬舞翻飞,挟着万钧之力在挥起十一团桌面大小的光弧中,含着凌厉无匹的劲力,沿着左侧向右的怪异路线,划起千万道死神诅咒似的流光,在十一圈弧光中回转泻溜,仇忌天的狠绝之技,“左回九刀”中最为精湛的“大干入密”一式已在他倾注的全部真力下展出:

小六剑法,是孙明的压箱底技艺之一,也是他到了力竭拼命的关头时用以制敌于非命的最佳剑术,仇忌天的左回九刀更是他叱咤院江湖的扬名武功,而这“大千入密”一式,便包含了他左回刀全部的精华!

换句话说,现在,二人已到了拼命的时间,也到了生死一决的关头了!

寒山重已自远处逼近到三丈之外,他的戟斧皮盾斜斜垂下,尖锐的目光毫不稍瞬的凝视二人的较斗演变,这时,他的身躯已轻轻蹲缩了一些——

光辉与芒影在空气中倏忽碰上,又在一片怪异的声息中波波回荡涌散,刀刃与剑锋似乎像两条捉对儿纠缠的蟒蛇,像是永难分开的撞击削碰,无休无止,如两个精灵,在寻找着彼此间微乎其微的空隙准备钻进!

于是——

在一团寒光中,在一片呼啸里,有令人目眩神迷的闪旋,碎布衣屑像蝴蝶翩翩飞舞,散落周遭,带着自人类身体之上削落的肉条,带着低微的嗥嚎!

自然得就似空中的日月环转,大地的生息流递,光辉减冥,声韵逐减,两条人影分开飘出九尺。

左回刀仇忌天脸孔上的肌肉绷得有如一块铁板,牙齿深深陷入下唇,身上纵横交布着条条剑痕,血肉翻卷,热血如涌,左肋更有一处可怖的伤口!

斑玉剑孙明脚步方才沾地,已像一个泄了气的圆球,摇摇摆摆的坐倒地下,这位狼山派的掌门人面色有如死灰,双目黯淡无光,挽成高髻的头发披散两肩,一身白袍似是被千万个魔手撕裂,条条片片的垂挂身上迎风飘舞,大量的血可怖的自他全身遍处的伤口中淌流,胸膛、小腹两处,更有两条长达半尺的血槽,似两张贪婪张开的大口,一条列瘰疬的肚肠,便自他小腹上的伤裂处垂流出一大截。

空气里充满了肃煞与寒冷,充满了死一样的宁寂与郁闷,孙明艰的将他扭在手中的斑玉剑插进土里,迷茫着凝注对面的仇忌天,嘴唇翁动抖索:

“仇……忌……天……我……我们……一起……一起去么?”

仇忌天憋住一口气,忍着彻骨绞肠的痛苦,缓缓的道:

“不,孙明,你一人去。”

孙明全身痉挛了一下,又微弱的道:

“是……是你胜了?”

仇忌天坦率的道:

“不算我胜,孙明,你在重围之下,有些心浮气躁,贪功太切—或是找个陪葬者之心太切,你的小六剑够得上厉害,但是,如你澄神静心,再于小六剑里加上一着你擅长的‘回绞力’,那么,孙明,姓仇的就要陪你上道了。”

斑玉剑孙明迷蒙的抽搐着,喃喃的道:

“我没有……用回绞力么?……是的……我该用的……只要手腕一旋,随着肘部下沉便可以了……我没有用么……我……我慌张些什么……反正早晚也要去的……”

仇忌天面孔扭曲了一下,他咬着牙,道:

“孙明,你痛苦么?”

孙明孱弱的笑笑,声音像在风里摇曳的烛光:

“不……不痛……好像……好像觉得非常疲倦……想好好……睡一觉……身上……身上似乎连一丝儿力气也……没有了……有……有一种东西……似要自我身上飘走……我……我拉不住它……我……我也不想睡……真……真的不想睡……”

孙明喉头“咕噜噜”响了一阵,他的全身又起了一阵抽搐,头颅已无力的垂到一边,插在土里的斑玉剑,在大威门左近的琉璃灯光映照下,反射出蒙蒙的光影,奇幻的映着他那张失去生命的面孔,形象冷森而凄凉。

缓缓的,寒山重走上前来,向两侧的侍立者微顿首,神钓曹耐吏已率着四名大汉直奔上前,将仇忌天轻轻扶倒,立即为他先行止血止药。

禹宗奇与寒山重并肩走到仇忌天之旁,寒山重蹲下身子,轻轻的道:

“仇堂主,胁下伤口如何?”

仇忌天痛苦的皱皱浓眉,吃力的道:

“还好,假如在他的剑锋透入之时,再稍微一绞,本堂就完蛋大吉了,在他那斑玉剑插入之际,本堂实已不及再做任何闪躲,因为,那时本堂的大砍刀正斩进他的小腹……院主,孙明心中慌乱,否则,在平素他不会忘记剑入敌身时即用他擅长的‘回绞力’的……”

寒山重叹了一声,道:

“孙明与你功力在伯仲之间,但是他在重围之下一定心慌意乱,只要他慌乱了,就不会是你的对手,在我估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