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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书籍名:《血斧》    作者:柳残阳




于是—一

快得像在做梦,“呼”的。一声火势已燃烧起来,似原先在谷底的时候一样迅速,熊熊的大火—下子就烧成了一片!

约莫有二十多名大汉子身上起了火。他们口里降着在翻滚跳跃,手上的兵刃早就丢了,宛如一群疯狗般东窜西奔,空气里,散发着强烈的焦臭气味,晤,那是烤肉,烤的人肉!

寒山重眼皮子也不撩一下,在火光里,他发觉正在掠向远处的大铁扇邵标,冷冷一笑,寒山重跃身急迫而去。

但是——

他的身形刚刚闪出三丈,一条青竹竿子已毒蛇般一下淬而噬到了他的肋下,一经出手,他的手臂不动,手腕用力一弹,戟斧已突地倒翻荡回,快得不及人们眨眼的十分之一时间,“喀嚓”一声,那根青竹竿子已连着莲花形的倒刃钩被斩断成为两截:

不容对方有丝毫喘息的机会,寒山重再接再励,皮盾猛然斜砸仰击,戟斧顺着原式直斩而去,双腿也同时飞也似的踢出:

一声闷哼,贺仁杰抛掉了手上的半截青竹竿,高大的身躯被皮盾震得连连打出去两个转子,还没有来得及喘气,又被寒山重紧接的双足一下子蹴翻地下!

没有朝他多看一眼,寒山重仿佛一头大鸟腾掠而起,虎皮披风展拂如翼,三度起落,已自追上了正在落荒而逃的大铁扇邵标!

隔着邵标还有八尺,寒山重已倏然抢在他的面前落下,回过头来,他朝着面色惨白的邵标微微露齿一笑:

“老邵,未见真章,未报血仇,怎么就选了那三十六着里最上的一着了?你不念旧,姓寒的却还难舍老友呢。”

大铁扇邵标满脸的横肉哆嗦着,他狂怒的叫道:

“谁……谁在逃走?姓邵的只是要找个清静地方与你一决生死……你,你不要满口胡说……”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

“好吧,就算姓寒的胡说,那么,大当家,这里已经够清静的了,咱们就在此了断一下吧,嗯?”

邵标的猪泡眼一闪,猛的朝侧旁跃出,跃到一半,大铁扇霍而半旋割切,寒山重一斧砍去,邵标收扇腾起,“嗖”“嗖”“嗖”几声轻响传来,三道精芒己射到寒山重眼前!

皮盾魔术似的自寒山重的左手滑到了胸前,“噗”“噗”几下闷响,三只尖锐的纯钢扇骨正深深的插进了皮盾之内!

这一刹之间,邵标已奔寻丈远近,他头也不回的又一反手,六道寒电再度射出——

皮盾旋飞着震落了六只扇骨,邵标却已在十丈之外,寒山重摇摇头,大叫道:

“老邵,不远送了,这里寒山重赠你老兄一点临别纪念!”

“念”字甫自他舌尖跳跃在空气中,一阵银铃的叮当声已鬼啸似的响起,不过,当人们的耳朵听到这阵银铃的响声时,奔出十多丈远的大铁扇邵标却早已像得了抽心病一样仆倒于地了。

不慌不忙,不紧不慢,一摇三摆的走了过去,寒山重注视着尚在地下奋力爬行的邵标,邵标的右脚深深嵌着一枚银铃的铃尾,没有一丁点血流出,但是,邵标的右脚骨却整个碎裂了!

缓缓的跟着邵标,寒山重温柔的道:

“别爬,老邵,人原是两只脚走的动物,你这四条腿一齐上劲,不是和畜生无异了么?”

颓然俯倒地下,邵标转过他那张黯淡阴沉的面孔,怨毒的盯着寒山重,良久,他狠狠的道:

“姓寒的,你还要干什么?你还想做什么?”

寒山重耸耸肩,无奈的笑笑,道:

“岂敢,只是麻烦阁下,向贺仁杰说明一番也就罢手,前债今仇,姓寒的一笔勾销。”

邵标咬咬牙,怒道:

“说明什么?”

寒山重冷冷的道:

“不要装傻,老邵,我们彼此都光棍一点,你去告诉贺仁杰:说姓寒的并没有杀过他的大舅子,以往种种全是你为了报那私仇而存心挑拨离间,还要告诉他谁才是凶手,谁才是盗取那黄金之人!”

大吼一声,邵标叫道:

“放屁,明明是你杀了人,作了孽,却要老子为你开脱顶罪,呸!你不要做他娘的春秋大梦了……”

寒山重哧哧一笑,右手一挥,“呱”的一声,邵标的左耳已应声飞入黑暗,痛得这位虎头帮的大当家,激灵灵鲜血刹时流了满脸!

淡淡的,寒山重道:

“你说不说?”

邵标咬着牙,瞪着眼,语声自齿缝里传出:

“你——才——是——真——凶——”

寒山重叹了口气,右手再探,“呱”的一下,邵标杀猪似的大叫一声,他的右耳也与脑袋分了家。

戟斧的刀口闪泛着寒光,一滴鲜血滑溜溜的自锋利的刃口坠落,寒山重撇撇嘴,又道:

“嗯,你不说?”

血满布在邵标脸上,痛扎在他的心里,他的眸子一直瞪视着那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戟斧,寒山重的语声又冷酷的传了下来:

“最后问你一句,说不说?下一次,老邵,就轮到你的尊目了,我的戟斧尖端挑刺眼球是最利落不过的……”

一阵深沉的恐惧震撼着邵标,他明白寒山重不是在恐吓他,他明白寒山重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煞手!

哆嗦一下,邵标的语声抖得厉害:

“罢……罢了……我说……我说……”

寒山重哧哧一笑,一把将他庞大的身躯提了起来,道:

“对了,这才像个英雄,正如你适才所云,好汉做事好汉当!”

说着,寒山重提着他走向尚卧在地下喘息呻吟的贺仁杰身边,现在,就要分晓了,到底谁和谁是仇家呢?江湖上的是非虽然太多,但是,有些事儿却定得断出个水落石出才行啊……

血斧--三十一、雪冤明仇  图穷匕现

三十一、雪冤明仇  图穷匕现

火光在谷顶上熊熊的燃烧着,浓重刺鼻的油焦气息飘荡在空气中,有黝黑夜空被映得成为一片血紫色的惨红,呼吸像黏着一层薄薄的胶,室得人们胸口发慌。

多少具凄怖的尸体横竖躺在火里,骨肉被火烧得兹兹作响,那模样实在难看,似一段段焦枯的木头却曾生着血淋淋的肢体,有过欲望与灵性,现在,却那么丑恶的僵卧在那儿,丑恶得令人发呕,这些死去的人留下了些什么呢?又何尝留下了一丁点儿呢?

寒山重拖曳着肥胖的邵标往前行走,邵标那张横肉重叠的狰狞面孔沾染着斑斑血迹,油光的头皮泛着青渗渗的汁珠儿,他粗浊的湍息着,嵌入银铃的那只脚犹在不停的抽搐抖索,他被拖着走,肌肤擦着地面,火辣辣的似扎着一把针。

那边

豹胆红翼贺仁杰已强撑着半坐了起来,他怔怔的凝视着周遭,凝视着眼前一片活生生的惨厉,神色里流露出一股悲戚的茫然。

邵标被拖曳在地下的沉浊声音传入贺仁杰的耳朵里,他转过头,愣愣的瞧着寒山重将这位庞然大物的仁兄拖了过来,又毫不在意的掷在他面前——就像掷一头死狗:

抿着唇一笑,寒山重低沉地道:

“抱歉伤了你,现在好了一些不曾?”

贺仁杰嘴唇痉挛了一下,死死盯着寒山重,狠毒的道:

“姓寒的,除非你将我贺仁杰挫骨扬灰,否则,我只要有一口气在,便不会轻饶于你!”

寒山重耸耸肩,淡淡的道:

“随你,姓寒的双手染血染得太多了,老实说,再增加条把人命也无所谓,只是朋友,你不怕死得冤么?”

贺仁杰“呸”了一声,怒道:

“冤?放屁——”

哧哧一笑,寒山重退了一步道:

“别嚷,好朋友,鬼也怕恶人,你这副德性活像要吸血啖骨;十八层地狱里的牛头马面见了只怕也要退避三舍——嗯,咱们虎头帮的舵把子,你说是么?”

邵标狠狠的瞪了寒山重一眼,贺仁杰已愧疚的朝他道:

“邵兄……你,你受伤了?”

邵标的肥脸一热,好在这尴尬掩遮于面上斑斑块块的血迹里,他期期艾艾的咿唔了几声,贺仁杰已悲愤的道:

“邵兄,邵兄,都是我累了你,都是我贺仁杰对你不住……”

寒山重用脚尖踢飞了一块石头,冷冷的道:

“你们彼此都有些对不住,都是一双废物,现在,邵舵把子,你阁下可以开始伸张正义了。”

贺仁杰正想破口大骂对方,一听此言却不禁怔了怔,要出口的话也咽了回去,他迷惑的望着邵标,迟疑的道:

“邵兄……有什么不对?”

邵标艰辛的舔舔嘴唇,干咽了两口唾液,张了张口,又颓垂下头去了,没有耳朵的脑袋显得如此沉重而狼狈,悲惨加上窘迫。

寒山重撇撇唇角,冷森的道:

“邵标,到你说话的时候了,不要延迟。”

贺仁杰看看寒山重,又瞧瞧邵标,疑惑的道:

“说什么,邵兄?姓寒的可是又在耍什么花样?”

寒山重面孔逐渐冷沉了下来,他的目光像两把钢刀一样凝视着邵标,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的道:

“当家的,你需要明白,死亡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痛苦,一丁一点的慢慢死去!”

愤怒的瞪着寒山重,贺仁杰喘着气:

“你够了,寒山重,你已经狠毒的离了诺了,我们既已栽在你手里,原本就不打算活着出去,你动手吧,用不着如此逼迫邵标兄,你动手吧,你动手啊……”

冷冷一笑,寒山重反掌倏扬,抱得贺仁杰仰天倒下,满口的鲜血喷起老高,眉梢子微挑,寒山重生硬的道:

“当本院主向别人说话,旁边的人最好不要插嘴,这是浩穆一鼎多年来的规矩,现在,邵标,告诉这白痴你要告诉他的I”

邵标在寒山重重掌掴贺仁杰时,已不由自主的心头狂跳,他明白寒山重素来的习性,更知道他那说一不二的作风,至少,他目前还不想死,退一万步说,就是非死不可,他也不愿意零零碎碎的受活罪,他晓得寒山重言出必行,不论是仁恕方面,或是在残酷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