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淬剑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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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书籍名:《淬剑练神》    作者:萧瑟




他咽声道:“晚辈自襁褓至今,从未见过家父容貌,据家母说家父昔时为富家公子,后来出门远行即客死他方……”

老和尚听着又是一阵狂笑,用袍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说道:“那么刘化雨叫你来找我干什么?”

岳文海含泪道:“他说大师你知道家父尸骨的下落?”

老和尚突然悲惨地痛哭起来,哭了一阵之后,却又狂笑道:“刘化雨呀!刘化雨,你到底先下去了,哈哈,如烟似梦,到此都已成空!”

他双臂猛地向上一挥,两道呼呼袖风,将那密集在屋顶的烟幕击得翻翻滚滚的向四外散去。  那灯上的铁索吱吱作响,梁上的尘灰更是簌簌落下,声势极为吓人。

老和尚长眉一扬,斜飞入鬓,凝望着那些趺坐在蒙蒙灰尘里的和尚,突地惨叫两声,大喝道:“这个劳什子的,还要来作什么?”

喝声中,他大袖一挥,立时那个高逾七尺的大缸,“哗啦!”一声,碎裂开来,落在地上化为粉屑。

岳文海骇然看着面前这个枯瘦的老僧,想不到为什么他会突然发起狂来,同时更惊异于这老僧的武功。

他怔怔地望着裂成碎粉的大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方丈将大缸击碎之后,突地一皱眉,闭上眼睛,双手紧捂胸口,脸色泛成枯黄,全身又在瑟瑟地抖动,似是极为痛苦。

立在一旁的智禅,泪眼汪汪地喊道:“师父……”

老僧一听,张开双目,叱道:“咄!谁是你的师父?”

说完这话,他双膝就着盘坐之势,倏地升起三尺,转过身去,面对殿上的神像。

只见他双掌一合,轻声念道:“佛祖尚恕弟子!”

轻哼声里,他双手缓缓划出一个半弧……

就在他双手划弧的当儿,智禅发出一声,恍如裂帛似的悲恸。

“师父,你不能,你不能自碎舍利子啊!”

待他见到老僧全身禅袍已经鼓起,他便绝望地悲叫一声,轻声啜泣,全身扑伏在地上。

岳文海从未见过佛门高僧,也根本没听说过有什么舍利子之事,故而不由茫然的望着智禅。

此时殿内的和尚,一听智禅喊出的话,齐都惊惧地站了起来,怔怔地望着老方丈的背影。

但是,当他们眼见老方丈回身过来后,立时大哗,不约而同惊叫一声夺门而出。

霎时,大殿里只留下怔忡的岳文海和智禅和尚。

只见老方丈朗笑一声,道:“兰因絮果,天道循环,既然孽债已来,何能独善其身,执着既破,未复何言?”

他语声微顿,续道:“智禅,你随我习艺六载,虽不能得我绝艺,然等闲武林中人,已不能加害于你,我一向不许你认我为师,那是因为我昔日树敌过多,恐你遭受荼毒,今后你也切不可承认我是你的授艺者,否则,佛门恐将遭劫……”

岳文海见老方丈话声一顿,这才找到机会怀疑地道:“方丈,你怎么变成这样?难道你真的能返老还童……”

敢情因老方丈迳自转过身来,整个形像大变……

他的面容已由枯瘦黝黑变为红润丰满,那两条长眉已脱落在地上,仅只见到一些黑色的眉根,而他颔下的白髯,却也一变为又黑又亮,整个身躯都较方才胀起不少,是故岳文海有此问。

老方丈凄然轻笑一声,黯然道:“孩子,人间哪有返老还童之事?我这身臭皮囊也只能保持一个时辰罢了。”

他叹了口气,严肃地对岳文海道:“孩子,你身负血海深仇,令尊二十年之奇冤需你湔雪,而令堂之死,也间接地害在他们手中,故而你必须习得绝艺,老衲看在此环主人之面上,定当成全你。”  他双眉精光暴射,看着手中残缺的半边“神火环”……

好半晌,他将目光移向空荡的大殿,梦呓般地缓缓说起往事。  

在那遥远的北方,那白山黑水的极北尽头处,长白山巅终年积雪不化,然而在那群山之中,有一个“天池”却从不结冰,终年澄清见底……

天池的水底,自七十年前便插着一柄神火宝剑。

据说此剑锋利无比,斩钢断铁,吹毛立断,然而它最宝贵之处,却是剑柄上刻有九个剑式,这九个剑式若是被人习得,则在今后武林之中,必无敌手。

盖这把利剑,是往昔铸剑圣手仿着火焰跳动之形而铸。

七十余年前,一代怪客“百里独孤”得到此剑后,在黄山始信峰大会天下武林,取得剑圣之尊,声誉正是如日中天,却不料他于三年后竟在长白山巅自杀身死,并将此神剑投入“天池”之中。

自此天下群豪纷纷赶到长白,欲将此神火剑持为已有,为此,长白派遭天下武林杀戮无数,至今七十余年,也未见长白派重现武林。

因之,自百里独孤死后,几乎已有数百名的武林中人丧身于天池……

岳文海怀疑地插嘴道:“方丈,难道那天池有吃人的怪物不成?否则怎地有那么多人死去?”

老方丈叹了口气道:“那天池之水,直通于地底寒脉,不但阴寒无比而且水中暗流激荡翻滚不停;虽然在水面上看来平滑如镜,然而只要轻轻搅动水波,则压力倍增翻滚激荡,那些人都是这样下水之后,不慎搅动水波,因为承受不住那万钧水压而死……”

岳文海诧异地问道:“难道从没一人能够从里面逃生出来的?”

老方丈点了点头,目中射出一阵精光,道:“七十年来只有一个人下水之后,得以重回江湖,但他回来之后却仍然因寒毒深入骨髓,终于死去。”

岳文海眨了眨眼道:“这人是谁?他又怎能破除这水底的万钧压力?”

老方丈沉声道:“那就是你祖父‘奔雷搏电’岳成汉,他仗着岳家传家绝艺‘大云槌’奇。功抵开那万钧压力,而潜下水底的,但他却少带了一样东西……”

“啊!那是什么东西?竟能消除这寒煞之气?”

老方丈声音一顿,道:“神火环!”

岳文海和智禅悚然惊呼道:“啊!”

老方丈望了他们一眼,说道:“这神火环本是南方离火之精华所凝成的一块晶玉,原先是悬在神火剑的剑鞘上的,不知怎么后来被云梦大泽里隐居的一位奇人所得。”

“他是谁?”

老方丈点点头道:“这奇人谁也不知他的名姓,但是却都知道他的脾气,当五十年前他出道江湖之后,到处多管闲事,为人顽固刚复,从不采纳别人的意见,专持己见,行事任性,所以武林人皆敬而远之……”

老和尚说至此处,似是觉得离题太远,话声便顿了下来。

他闭上眼沉思片刻,继续道:“令尊为了继承你祖父的遗志,所以千方百计想取得神火环,预备一探天池。  但那江湖奇人确实顽固透顶,幸亏令尊得到一位聪明绝顶的女子相助,终于获得了神火环……”

岳文海神情肃然凝望着藏空方丈,心神驰向那美丽的往事,怔怔忖思着。

老方丈叹了口气,说道:“但是,最后你父亲并没有潜下天池,因为他娶了那女子……那就是你的母亲……”

岳文海睁大眼睛,注视面前的老方丈,心中无数的疑念转动着。

老方丈摇了摇头,似乎想制止岳文海的发问,缓声道:“自此以后,将近十年,神火环失踪之事传遍江湖,而许多的流言也开始困扰令尊与令堂。其中最大的征结在于令尊心中时刻悔恨自己没能完成令祖遗志,而整日沉缅于温柔乡里……”

老方丈脸上肌肉痛苦地抽动一下,深叹口气道:“唉!就因这样一念执着,令尊还是忍耐不住想要去探那天池,令堂屡次劝阻,始终无效,经过几次吵闹之后,令堂含愤离家,令尊其时固亦悔恨,然而终于携剑单身赴天池而去……”

岳文海恍然道:“原来家父就是那次出走后没再回来,因为家母已在他动身之前,就将‘神火环’劈裂为二,他老人家到了天池当然不能下水,但不知后来……”

老方丈沉声道:“其时,令堂已经怀孕,但令尊不察,却仍旧动身离去,待到了天池才发觉神火环已经缺裂……”

他提高了一点音量,续道:“他心中满怀愤怒,从长白赶回家,想要问清令堂,岂知令堂已搬去与她师兄同屋而居,那就是刘化雨……”

岳文海呃了一声,两眼圆睁道:“这不是真的,刘化雨伯伯对我们很好,他……”  他被老方丈那痛苦沉重的脸色所慑,没将话讲下去。

老方丈目光呆凝,落在岳文海的脸上,喃喃道:“他可能是错了!可能是错了!”

他大吼一声道:“但是二十年的心灵煎熬难道还不够补偿吗?”  智禅嗫嗫地道:“方丈,您不要再说了!”

老方丈摇了摇头道:“不!我要把往事说清!”

他深叹口气道:“令尊一气之下,将‘大云槌’的绝技刻在一把随身携带的‘晶玉剑’上,发誓今生不再记得大云槌绝技,自此他飘然而去,不知下落……”

他脸色凝重,对岳文海道:“当年令尊将晶玉剑存在华山之时,曾说若有人闯过华山十一道拦截,即可取得晶玉剑,所以你要照我吩咐,学得绝顶的武功,方始能从这十一道拦截中取胜,而赶到华山绝顶之上,从云清老仙师手中取得那柄‘晶玉剑’……”

岳文海忙问道:“家父为何要这样呢?而华山派为什么会答应这样做?难道家父出身也是华山?”

老方丈目光凝聚梁间,他以一种仿佛来自遥远地域的声音说道:“令尊当年眼见那刘化雨对令堂痴迷的神色,心中凄惨无比,适又遭逢一大变故,所以心中愤嫉,他在心灰之余将晶玉剑交与华山云清仙师,因为华山派与令尊师门渊源极深,所以华山掌门才会那样做……”

他阖上眼睛对站立在一旁的智禅道:“你若想求再深的武功造诣,可在今年之内赶到峨嵋,持我的串珠找乌木禅师,以我之言相告,必被蒙录为峨嵋弟子,也胜过跟我这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