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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影十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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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书籍名:《阙影十二剑》    作者:火鹤鸟




展昭就没有他那么幸运。他当晚回屋后,看着被白玉堂砸得稀啪烂的桌子,开始默默地拼接。木块,木条,碎屑,有的划在手上,生疼,他却不觉,像一个执著的孩子,只想把它原模原样拼好。

他其实并不后悔让玉堂明白自己的一番情意——他迟早要知道的。然而他仍是后悔,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说了出来。玉堂为了一个死而复生的“阿敏”,已经干发了一天愣,现在听了自己如此大违伦理之言,这白老鼠傻子一样地出去了,不知道还要愣上多久。展昭啊展昭,你喜欢他又能怎么样,都是须眉男子,还能整天窝在一块儿不成?何况……开封府,是你放不下的。守着这片青天,就该做一个天煞孤星。不该爱什么人,不该拖累什么人。

十七,十八……二十二,二十三……

他机械地数着手中散乱的木块。

忽然,一个极远极微弱的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他多年保护包大人形成的习惯,因为那声音来自禅房。

巨阙在主人手里警觉地紧着。须臾间,人和剑都已抵达窗棂之外。“什么人?”

屋内微弱的灯光应声而灭,却不见有人出来。“大人!”没有人应,但愿包大人并不在内。他踹开房门,屋内虽然漆黑一片,然而桌椅几具的摆设位置他都熟悉。巨阙带鞘无声探过去,蒲团上软着一人。

展昭心凉如冰。凶手就在屋内,可是这房里却连呼吸声也无,又怎么判断他的位置?他右手握紧剑柄,一寸一寸地拔出剑来……

就在剑尖出鞘的那一刻,屋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往外冲。展昭挺剑便刺,然而那东西犹如鬼魅,倏地一下便到了外面。他跟出来,绕着禅房行了一圈,不见那鬼魅的踪迹,只有跃上屋顶,在高处探寻。须臾,听到北墙附近一声尖叫。是“阿敏”的声音。

=奇=一物如闪电划破夜空——是画影!白玉堂与来人厮斗起来。看身法,也不过几个略具本领的黑衣夜行人,不是刚才那鬼魅。

=书=展昭心神稍定,回禅房点起灯火,蒲团上却不见有人。刚才软在那里的,却是谁?他不及思索,即刻奔向后院,一边叫道:“大人!大人!”

=网=原来包拯酉时被召进宫,才刚刚回来,在自己屋内换下朝服。王马张赵四人向来警觉,白玉堂与刺客打斗的时候,他们已经奔至包拯卧室外守着。

“展大哥!大人在这里,没事。”

展昭疾行入屋,见包拯平安,大略说了刚才情况,包拯脸色忽变。

“展护卫,快去相助白五侠。”

“是”,应了一声,人已跃出丈余,在北墙内迎上打斗中的白玉堂。

黑衣人共有四个,两个使峨嵋刺,两个使双刀。这几人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先前禅房中的事,似乎仅仅是转移展昭的注意力。此刻他们见不是昭白二人对手,便用刀逼住含晴,[奇+书+网]叫道:“都别上来!”

二人只有暂且立住。

“展大人……白五爷……”含晴神色极是慌张。

嗖嗖几声响,黑衣人射出袖箭。趁二人拨打袖箭的时候,带着含晴跃出墙外,逃脱了。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便要追上,却被画影拦住。

“猫儿,你不怕他们调虎离山吗?”

“玉堂……”

“我去。你守着包大人。”言罢,毫不迟疑地飞身出府。

“玉堂!那个阿敏她……”

秋风忽起。最后这句话,被锦毛鼠扔在了风里。

第八剑  银鞘双出

  那袭白衣跃出开封府院墙的时候,展昭觉得心沉了下去。好重。

只恨,此时自己不能离开。

然而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收了巨阙,依旧转回府中。

包大人却从禅房走出来。展昭看见,便道:“大人不宜走动,刺客也许仍在附近。”

“本府无虞。展护卫,你叫公孙先生同来禅房议事。”

展昭犹豫了一下,见包拯神态凝重,像是有极重要的事,便去了。不一会儿,三人到禅房聚齐。公孙策把门窗关好,展昭将四周情况又查看了一遭,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点头示意。

包拯叹了口气,拾起自己常坐的那个蒲团翻过来。公孙策怔住:“大人……”

那蒲团后面破了一块,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被取走了。

“今日之事,本府不能再瞒。二位都知道,辽人亡我之心不死,只因澶渊盟在,每年给他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方能维系宋辽安定。天子将盟书置于大相国寺,与我各持一锁匙。不料,两把锁匙皆已被盗。”

“两把锁匙?”展昭上前一步,“属下曾在徐州梦芳楼暗窥襄阳一党,他们说过欲取大人所持的半份盟书……只是,大内那把锁匙,何时盗走的?”

“中秋夜。本府也是刚才入宫方才得知。”

“昨天晚上?”展昭心中一紧。那个“阿敏”到哪里,竟把盗贼引到哪里,看来她确有问题。在皇宫,自己盯梢一夜,竟然还是百密一疏。又想到方才禅房中那个鬼魅一般的人,不禁打了个冷战。

公孙策道:“如果是襄阳一党盗走盟书,看来他们已经准备起事了。”

包拯道:“襄阳王这几年运筹帷幄,朝野上下换了不少他自己的人。圣上即便有所察觉,却不知其野心已昭然若揭,否则,便该趁他在京时一举拿下。”

“倘若他毁掉盟书,又能如何?”

“展护卫有所不知。”公孙策接过他的问话,“他何必要毁,只需交给辽国仇宋一派,鼓动辽主对我作战,同时再与其另立盟约,诱以他们更大的利益。辽主纵然雄略,恐怕也会上钩。”

“可恶!”是了,辽人最重言诺,如果宋人自己丢了盟书,辽主必定认为宋人轻辽,难免不受挑拨。到时不论胜负,北部边境都是一场灾难。

包拯正色道:“眼下不容再缓。公孙先生,你带上王朝马汉,去大相国寺告知一禅大师,请他死守盟书;展护卫曾亲耳闻听襄阳一党密谋,便随本府进宫作证,务须劝得圣上追回襄阳王,不可放其返回封地。”

当晚白玉堂跟随刺客出了府墙,一路紧追。没想到那几个黑衣人押着含晴,速度竟还不逊锦毛鼠。白玉堂与他们一直有十余丈距离,看见他们翻越城墙时的身法,暗自吃惊:带了个人,还能那么利索,阿敏这次重生后变得轻灵了么?

到城郊青云浦时,黑衣人放慢了脚步。这是一片支离破碎的山岗,林木丛杂,地势多变。白玉堂跟得紧了些,看到他们曲曲折折绕了许多弯子,不知何意。

忽听林中一声呼啸,几柄飞刀向着黑衣人射来。白玉堂正惊讶间,林中闪出十余名金甲武士,同黑衣人斗在一处,含晴则被撂在一旁。

白玉堂也不管他们是哪一边的,跃到含晴身旁将她拉出圈外,问道:“你怎么样?”

“白五爷……”

“走!”白玉堂说了一声,便要带她走。含晴却道:“白五爷,这些是我们家的人。”

金甲武士人多,黑衣人不敌,此时已经撤了。只听那些武士唤着“小姐”,奔至含晴身旁。白玉堂正发楞,有两个金甲武士挥刀向他攻来。

“放肆!这是陷空岛的白大侠,你们不要命了吗?”含晴往前一站,颇有威风。

听到主人训斥,武士收了兵刃施礼:“小姐,属下等奉命前来迎接,太师就在附近,还请小姐随属下去。”

含晴转身对白玉堂一笑:“白五爷,我还没跟你说,我如今是庞太师的义女。”

庞佶那个老贼?白玉堂几乎就要脱口说出这一句。“你……你怎么成了他的义女?”

“我一个人孤苦无依,到处流浪。遇到义父,他便收留了我。”

白玉堂百思不得其解。当年为了小宝,她可以浣纱卖糕,水里来火里去,怎么这次回来,处处透着古怪。心下疑惑,便没有再言语。

金甲武士催着含晴要行,含晴看向白玉堂,想知道他有没有要跟去的意思。

此时的他,心中却生出另一个念头,决心要把一切迷惑统统解决,便点了点头。

包拯带着展昭进宫,被内侍拦下。天大的事,都必须天亮才能面圣,真是叫人着急。

第二天早晨,赵祯听了包拯的话,半晌没有言语。

“陛下,展护卫因官职低微,闻得奸谋却不曾上达天听。然而盟书若失,其祸非小。臣包拯愿以身家性命担保,请陛下急速召回襄阳王,不可迟疑。”

“展护卫,包卿所言,都属实么?”

“启奏万岁,臣曾两次得闻奸党密谋,一次是襄阳王与涂善策划劫杀太子,一次是襄阳王孙与谋士季高欲图盟书。陷空岛白玉堂都曾在场,可为旁证。”

仁宗秉性优柔,想起当年他们曾说幽冥天子像襄阳王,自己并不相信。毕竟叔侄反目非他所愿。然而面前二人都是自己信赖的忠臣良将,如果襄阳王与包拯之间非要信一人,还是得选择包拯。

“也罢!拟旨,召回赵珏,只说朕有要事同皇叔相商,不言其它。”仁宗拟了旨,对展昭道:“展护卫,你速去传朕旨意与他。”

“陛下,展护卫只身前去,若是王爷有所准备,岂不是……”包拯微微起急。

“包卿差矣。若皇叔果真要反,带兵前去只会使其疑心。朕只等召得他回宫,再作计较。”

展昭接了旨。包拯却在心中一叹。这个年轻人跟随自己多年,这一去,千万不要有什么差错才好。

白玉堂跟着含晴等人,走出二里多路,但见两旁山势陡峭,路越行越窄,心中略略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