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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龙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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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书籍名:《大地龙腾》    作者:云中岳




他没听到脚步声,只嗅到愈来愈浓的幽香。接著,肩膀上搭了一只手,耳畔银铃似的声

音清脆已极:“唷!你生气了?你……”

中海屹立如山,冷笑道:“姑娘请尊重。”

“咦!尊重甚么?”

“放开你的手,荒山野庙,男女有别,成何体统?”

声落,身后突然传来白衣神君愤怒的叫声:“人妖,你如果敢伤他一毫一发,侯某人不

将你的小甭山妖窟铲平,便不配叫白衣神君。”

肩上的手松开了,他转身看去,大殿中,白衣神君一脚踏在一座断了头的神像上,叉腰

而立,虎目中冷电四射,虎现眈眈,极不友好地死盯著小甭人妖。

小甭人妖嘻嘻笑,满不在乎地说:“唷!好人,你以为这小伙子是活宝不成?”

白衣神君冷冷一笑,说:“少在我面前献宝,你那些风流解数引诱良家百姓的伎俩,在

我面前无所施其技,免了吧!版诉你,龙老弟是我白衣神君的朋友,你趁早少打歪主意。”

说完,突然身形一幌,退入后殿一闪不见。

小甭人妖含笑转身,笑道:“凭良心说,白衣神君确也值得骄傲,对色字挑得起放得

下,我无奈他何。当然,他也有缺点,和我一样疑心太大,他之所以让我查验骸鼻,其实也

对你的话存疑,只不过他对你有好感在先,不好意思亲自求证而已。”

“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中海不悦地说。

“唷!别生气,我想,你这人与常人并无不同,听不进老实话,我该走了,前途见。”

声落,一声娇笑,迳自走了。

中海略加拾夺,踏入暴风雪之中。

当天,他在镇羌驿落店。在房中,他将骸鼻匣端端正正安置在桌上,焚上三柱香。骨匣

下,压著一个薄薄的布包,不知盛了些啥玩意。

暴风雪已连续了十天,客栈中只有他一个旅客,一列长炕空阒无人,冷冷清清。客人太

少,炕下不生火,天气奇冷,他只好忍了。

二更不到,他熄了灯开始练气功,然后埋头大睡。

八年的苦难折磨,把他从一个天真幼稚眼高于顶的小伙子,锻练成饱经忧患坚忍卓绝的

青年,他深信一个渺不足道的穷光蛋,走遍天下,也不会有人找他的麻烦,打他的主意,心

安理得,睡得很安稳。

不知睡了多久,他从空灵中悠然醒来。也许是冷醒了,也许是奇异的响动将他惊醒;总

之,他确是醒来了。

首先,他感到有点不对劲,冥冥中似乎有一种令他毛骨悚然的不寻常气氛在黑暗中流

动,在四周向他压迫。

其次,他知道曾经上了闩的房门已经打开了,冷风从房门灌入,偌大的炕房奇冷澈骨。

他定下神,侧耳倾听。房中伸手不见五指,眼睛派不上用场。外面罡风呼啸,房中仍可

听到虎虎风声。耳力不济事的人,不易听出房中的轻微响动。

看不见听不清,但鼻中却嗅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异香。

他心中一懔,轻轻掀开重甸甸汗臭冲鼻的被子,伸手下炕抓他的靴子。

“察”一声轻响,火摺子的火光一闪,房中突然一亮。

接著,一把泠电四射的长剑出现在眼前,剑芒一闪,冷冰冰的剑尖已点在他的胸前,冷

冰冰的低叱入耳:“乖乖地穿上衣裤,假使你妄想反抗,先卸你的胳膊。”

是女人的声音,但他未能将人看清,火摺子倏明倏灭,他只看到一个朦胧的白影而已。

剑尖离开了他的胸前,但他本能地知道剑尖仍指著他,距离身前不足半尺,发话的人并

未放松他呢!

他不做声,拖过身旁放置的衣裤一一穿上,披上破皮袄,缓缓套上靴。同时,暗运耳力

和目力,搜寻屋中的异动。

他失望了,这期间没有任何物品或人兽活动的声音。

穿著停当,火摺子突又闪亮,原来室中共有两个人,浑身白,娇小玲珑,容色照人。一

个用剑在旁戒备,一个用火摺子点燃桌上的油灯。

他站在炕前,从容地问:“姑娘夤夜入室,不知有何见教?”

用剑指著他的姑娘大眼睛一瞪,低叱道:“住口!问你时再回话。”

他剑眉一轩,不悦地说:“半夜三更客店之中,你们仗剑入室,非……非窃即盗……”

“闭嘴!”小泵娘急叱,剑光一闪下,剑尖指向他的胸口,相距不足三寸,冷气袭人。

他不为所动,说:“我身上总共只有十来两碎银子,还有一张至兰州具领返家盘缠的赦

状,你们要是不要?”

“啐!废话。”

“不是废话,明天我要冒风雪赶路呢!半夜三更扰人清梦,你们简直岂有此理!”

小泵娘火了,伸剑便拍。

他向后仰身,一腿斜飞,快,快得令小泵娘猝不及防,“噗”一声踢中姑娘的手腕,剑

脱手而飞了。

一不做二不休,在小泵娘惊叫声中,斜身抢入,双掌齐飞,“噗拍”两声闷响,劈在小

姑娘的肩颈旁,一把扣住泵娘的腰带,向侧旋出,喝道:“退!收剑!”

桌旁用火摺子点灯的少女,刚来得及拔剑冲上,同伴已被制住,如果贸然进击,势必先

将同伴刺伤,只好乖乖站住,但并未收剑。

被制住的小泵娘软倒在中海的怀中,翻著白眼咬牙忍痛。

中海的左手将她挟住,像一只大铁钳,右手虎口叉住她的咽喉,想反抗已力不从心了,

她仍横蛮地叫道:“放手!你真不想活了?”

中海冷哼一声,冷冷地说:“正相反,我比任何人都想活。说!你们为何而来?”

僵在一旁的少女哼了一声,在怀中取出一枝小小三角旗,手一挥,旗脱手而飞,“得”

一声轻响插在灯旁徐徐飘扬,片刻方止。

旗长不到八寸,银杆,银面,银流苏,中间绣了一头金色的凤凰,栩栩如生。

中海不认识小凤旗代表的主人,不加置理,仍往下说:“在下与两位无仇无怨……”

“吠!见了金凤令,你还不行礼听候吩咐?”少女冷叱。

中海瞥了金凤令一眼,讶然问:“金凤令是甚么意思?与在下何干?”

“哼!你不知道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金银双凤令?”
“怪事,我为何该知道?”

“你……”

“我,一个遇赦返乡的囚徒,八年苦役刚获自由,实在不知道甚么金银双凤令。”

被制的小泵娘向同伴叫:“不必和他磨牙,快请主人入室处理。”

持剑少女发出一声异啸,退在一旁。

房门口人影徐现,异香满室。首先,四名背剑的白衣少女进入室中了。接著,中海感到

眼前一亮了。

一个内穿白狐裘、外披白缎子大氅的少女,轻灵地进入室中。后面又出现两名少女,上

前替她们的女主人卸除大氅。

这少女好美,摘下风帽,现出头上簪了三朵珠花环的三丫髻,珠光映照,云鬓堆绿,瓜

子脸,远山肩,深潭般明澈无比的大眼睛,琼鼻俏巧,樱唇一点红,桃腮温润,身材相当

高,可惜白狐裘已掩去她的胴体身段,不然看去必定十分动人。腰间悬著的长剑古色斑烂,

决非凡品。

门仍未掩上,后面的两名少女把守在房门口向外戒备。另四名先入室的少女,则分列在

门的内侧里。

梳三丫髻姑娘缓步走近,镇定大力地打量著中海片刻,方用银铃似的甜美嗓音问:“阁

下刚才的话是真的么?”

中海哼了一声,反问道:“在下为何要说假话?”

“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你还没说呢?”

泵娘指了指桌上的金凤旗,若无某事地说:“金凤是我的绰号,我姓禹。至于名,你自

己去打听好了。”

“区区姓龙,名中海。不知禹姑娘有何见教?”

“本姑娘专诚请教,有事相商。”

“请赐示,区区知无不言。”

“鬼愁岭山神庙积骨房的剑诀,阁下……”

“哦!在下亲见一个称为枯骨魔僧的和尚夺走了。”

“不是阁下□走的?”

中海剑眉一轩。不悦地大声说:“禹姑娘,在下自身难保,身有要事,不想过问也不愿

过问任何与己无关的闲事。山神庙之事,在下仅是过路行旅,只不过适逢其会,根本不配也

不敢参予……”

金凤不等他说完,扭头向外叫:“带双尾□。”

房门口应声出现一名少女,右手平伸,抓住一个大汉的后腰带,提灯笼似的快步入室,

在桌前松手,将大汉往木椅上一放,原来是与枯骨魔僧一同夺取剑诀逃走的双尾□。在微弱

的灯光映照下,双尾□四肢软绵绵地,脸色像死人一般,苍中泛青,双目无神,像条病狈般

气息奄奄,毫无生气。

金凤的目光回到中海的脸上,寒著脸问:“枯骨魔僧所获的剑诀是假的。而在夺取剑诀

之前,剑诀首先落在阁下的身前。再就是剑诀出现之前,阁下早已在山神庙逗留。如果双尾

□的话不假,阁下如不是已经事先取走,必定是在众人动手夺取时偷天换日掉了包。”

中海愤怒地叫:“胡说!”

金凤的凤目中,泛起重重杀机,沉声道:“俗语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论艺业

只配做三流脚色,即使按剑诀苦练也毫无用处,反而会招来杀身之祸。这样吧!我们做一笔

交易,剑诀给我,我给你黄金一千两交换。”

中海心中急怒交加,想不到山神庙的片刻逗留,无端惹来了天大的麻烦,一而再几乎送

掉性命,这是从何说起?

他封这些江湖人生出无穷反感,怒叫道:“岂有此理?途经山神庙的人,不止我一个龙

中海,你们怎能咬定是我取得了剑诀?他们动手夺取剑诀时,我袖手旁观根本不敢接

近……”

懊死的双尾□突然虚弱地说:“你根本不敢接近,却将我打得死去活来,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