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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书籍名:《大刺客》    作者:云中岳


姓翟金刚没看见同伴跟下,再一看五个走狗一哄而散,而沉重的天王伞却在林彦手中,便知同伴凶多吉少以一比三,再不走就嫌晚啦!不由心中一寒,转身如飞而遁。

八荒神村从四客的尸体取回夺魂索,向林彦笑道:“论阴险机警,我老不死比你强;论豪气胆识,老不死甘拜下风。你把他们吓跑了,你真不怕那位金刚的喷火降魔杵?”

“你看看这把天王伞,装填是十分不易的。”他将伞递过“喷火的机捩必定更复杂,前面须装引爆的火媒,杵内须注入掺青磷硝药的油液,得花多少工夫?这家伙急于追赶,必定无暇装填,他不跑才是傻瓜。”

“你这种大胆假设的胆气,相当危险。”

“与胆气无关。”他说“要是不看了天王伞,晚辈也不敢冒险。追不追?”

“追不及了,咱们走。宰了四客和一名金刚,咱们这次并未白来。虽然偷袭并不光彩,但老不死毫不惭愧。”

林彦砸毁了天王伞,三人觅路下山。

四客被杀的消息,当天就传遍了府城,走狗们人人自危,心惊肉跳寝食不安。钦差府警卫一再加强了,眼线的活动也更为活跃。可是一连十余天,林彦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音讯全无。

四客被杀的次日,一位丰神绝世的书生,出现在新丰镇南面的新丰原。他就是林彦,人是衣装,佛是金装。他像是脱胎换骨,完全不带丝毫江湖浪人味。同一期间,八荒神君也变成了衣着华丽的士绅,偕同使女打扮的艺姑娘,带了一只拜匣,施施然进入东乡富绅蒲五爷家。老人家的名帖上写着:渭南宁君甫拜。

蒲五爷不是个好东西,当了两届粮绅不但没破家,而目更富有。这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心黑手辣、临潼县的东乡最富裕,上面摊派的赋税,他狠下心私自加了三成,谁不愿意,必定有横祸飞灾。

蒲五爷在大厅接见这位邻县的不速之客宁爷,客气一番,五爷访问来意。老人家向使女芝姑娘挥手示意,使女将拜匣搁在桌上退至一旁。

“五爷请先过目,些许薄礼,尚请笑纳。”八荒神君含笑向拜匣伸手示意。

五爷揭开匣差,眼中放射出贪婪的光芒,讶然道:“宁老,你我素昧平生,如此重礼,敝下……”

“五爷请收下再说。”八荒神君单刀直入开门见山:“不瞒五爷说,在下是有求而来。”

匣中有十两庄的元宝二十锭,那年头破家的人太多。逃家的壮丁更众,因此田地不值钱,三四两银子就可以买一亩地二百两银子,已经是重之又重的厚礼了。

“哦!宁老有何要事。但清明示。”五爷乐得笑不拢嘴:“只要我蒲五力所能逮,决不敢辞。”

“其实并不是甚么大事。”八荒神君不慌不忙钓线渐渐放长“新丰原东面近冷口有一块地,听说是一个姓李的产业。”

“哦!不错,他叫李朴。是在下的粮户,他的地原来真不少,有两百多亩原在东界,地属渭南,三年前卖掉了。目下还有这一面的一百三十亩地,人很能吃苦。”

“今年他缴的赋……”

“十成缴纳。当然,人人都在叫苦,他也不例外。”

“五爷,不瞒你说,在下想买他这边的田。”

“这个……恐怕他不会卖.”五爷眉心紧锁:“他这人很不好说话。”

“在下已经在衙门里打听过了,他完粮并非全以麦子缴纳。”

“不错,上面也很欢迎用银子折缴。李朴大概从前攒积了不少银子,所以每年皆用五成银子折缴。不过,今年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只用一成银子折缴。”

“这表示他已经是罗掘俱尽,三年前卖掉的地所积下的钱,已经用光啦!五爷,明年他能缴得出来吗?如果地换了主人,是否可以十足缴纳呢?”

“这个……”。

“五爷,今年秋赋不是要提前缴纳吗?”

“是的,唉!催缴即将开征。这次恐怕有许多人过不了关。”

五爷忧心忡忡地说:“不但是提前开征,而且预加三成,老天,我这个粮细恐怕得坐牢了,哪一家不是仓中空空,以野菜充粮?”

“呵呵!五爷大可放心,新丰原也叫常稔原,水旱常丰,不会缴不出来的。五爷,三天之内如果五爷能派人通知李朴,按额加征两成,在下当再以一百两银子孝敬。”

“你……你的意思是……”

“呵呵!当然不是真的要加他两成。在下只想让他焦急,他就会把地卖给在下了。”

“不是,真的那好办,不然会出人命的。”

“呵呵!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在下不会令五爷为难。”

“好,一言为定,明天在下就派人通知他。”

“最好一天去两趟,连去三天以后的事,就不需五爷劳神了。”

“宁老请放心,一定可以办妥。”五爷拍着胸膛保证。

“三天后,银子奉上,告辞。”

粮绅要整粮户,太简单了。通常,衙门是不过问粮绅的事的,完粮不足额,唯粮绅是问,因此那些狠不下心的粮绅,倒定了大楣,上压下抗,破家是意料中的事。那时,粮绅和甲首都是摊派的,三两年一换轮到派定的人,无不哭哭啼啼着大祸临头。这种政府不直接向农民征粮,委由粮绅代办的制度一直维持到清末,随着家天下帝国王权的毁灭而瓦解。

李朴的家,是一座两进的回合院大宅,毫不起眼。屋前是打麦场,四周果木围绕。东面靠冷溪的土丘上,长了一株高大的白杨,远在五里外就可看到,风一吹,掌大的树叶啪啪啪啦响,两里外也可以听到。半里外,小径分东西,东至渭南,西北至新丰镇约五里地。

日色近午,林彦手摇把扇,微笑着踏入晒麦场。迎接他的,是一个七八岁眉清目秀的粗壮小娃娃。手中捧了一只羽毛未丰满的苍鹰,带了两头大黄犬,友善地欢迎来客。两头大黄犬虽含有敌意,但在小娃娃的安抚下并未发威。

“小弟弟,你好,能讨杯茶解渴吗?”他含笑问。

“大叔请屋里坐。”小娃娃很有礼貌地说:“我们家喝的是凉茶,不知道大叔吃不吃得惯。”

大门出现一位一团和气的精壮中年人,含笑招呼:“稀客,公子爷进来坐。”

小娃娃将鹰放上门外的鹰架,跟入喜孜孜地替客人奉上一杯凉菜,小小年纪,已知道迎客应对,可知道定是很有教养的家庭。大厅中设备简单,传统老式的桌椅,中间是神案,右壁是一幅画,左面是四张条幅,分别写着一些处世格言。中年人肃客人座,相当客气。

他接过茶向小娃娃道谢,然后向中年人笑道:“小生姓林,洛阳人氏打扰兄台了。尊府南面的小村是何地名?这一带二十来里的平原,收成还好吧?”

“还好还好,但比往年要差一些好久没下雨,河都快涸了。”中年人苦笑“这里叫丰村,全村连舍下算上还不到二十户人家。敝姓李,刚从地里回来,公子爷来得巧,就在会下便饭请不要客气!这里很少外客,林公子来此……”

“李宪,小生是来找鸿门遗址的。”他道出来意。

“呵呵!公子该到新丰镇去找,就在镇西不远、这里古称新丰原,距鸿门远得很呢?”

内堂踱出一位年约花甲的村夫,穿一件打了补丁的褐衫,中等身材,双手持长,须眉仍然黑漆发亮,一双老眼依然黑白分明,含笑入厅问“逸儿,那儿来的客人?”

林彦离座行礼,笑道:“小生姓林,来自河南府打扰尊府,老伯海涵。”

“林公子请坐。”主人客气地说:“老汉李如松,世居丰村那是小犬李逸,小孙李虹。舍下原在本地薄有田产,可是近年来家道中落,只剩下溪西岸百十亩地了。”

“日子不好过,是吗?”他问。

“还过得去,庄稼汉只间耕耘,与世无争,只要肚子不饥,日子还是易过的。”

“哦!老伯刚才说近年来家道中落,是不是指自从梁税监……”

“呵呵!很抱歉,乡野老农,不谈稼穑以外的事。”李如松打断他的话:“林公子在学吗?游学?”

“是的,在伊洛书院就读,附学生。谢谢老伯款待,告辞了。”

“即将午膳,公子……”

“小生与人尚有约会,不再打扰了,盛情心领,谢谢。”他起身告辞。

门外,李如松目送他远去的身影,向李逸说:“儿子,你看出有甚么不对吗?”

“爹,这里没有甚么可看的。”李逸冷静地说:“他从新丰镇来,不会不知道鸿门在那一方向。”

“依你的猜测……”

“是探道的。”李逸语气肯定:“但他的神态和平安祥,决不是爹早年的仇家。至于他所为何来,就不是儿子所能知道的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几天,我们小心些就是,你们必须克制自已,不要将忧虑的事告诉你母亲和妻子,为了生活,她们的忧虑已经够多了。”

一连三天,粮绅与甲首派来催告的人来来去去,李如松父子不但疲于奔命,而且忧心如焚,田地里的活计,几乎全丢下无法照应。

第四天破晓的前片刻,守门的两头黄犬发出狂吠,猛扑掠入晒麦场的一个黑影。黑影来得太快了,两犬平时警觉心甚高,陌生人到了十里外便难逃他们的嗅觉和听觉,但黑影是采直线掠而至。两犬在黑影已冲入晒麦场,方来得及扑出。

黑影手一伸,左点右敲,奇准地敲中两犬的鼻梁骨,力道恰到好处,应手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