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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心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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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书籍名:《地心游记》    作者:[法]儒尔·凡尔纳


我多么悔恨我还没有死去,这种酷刑还会遭遇到!我不愿再想了。我把一切念头都驱逐出我的脑海。疼痛使我难以忍受,我该到了对面的岩壁旁边。我觉得好象又昏过去了——这一次大概没有苏醒——此时一个很响的声音在我耳边掠过,仿佛是一阵闷雷。它的音波慢慢地在这深渊的远处消失了。

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一定是地底下发生了什么变化,是某种气体的爆炸或者某一部分地层坍陷了。

我仍旧倾听着,想听听刚才的声音会不会再响起来。一刻钟过去了。可是又静下来了,我不再能听到我自己的心跳声。

忽然我把耳朵贴近我靠着的岩石,我好象听到几个字的声音——模糊、不清、遥远。我浑身颤抖了一下,想道:“这是幻觉!”然而不——仔细一听,我的确听到喃喃的声音,但是我的神经太衰弱了,我听不清说的什么话。不过我能肯定有人在说话。

我忽然又担心这是不是我自己说话的回声。也许刚才我叫喊过而我自己不知道。我闭紧了嘴,又把耳朵贴到岩壁上去听。

我又挨近了几英尺,发现这样做,能听得清楚些。我听到低低的几个字,其中一个就是“迷失了”,这句话的语调很哀伤。

谁在说呀?显然是叔父和汉恩斯。可是如果我听得到他们,他们也能听到我。“救命啊!”我使尽了一切力气喊着。“救命啊!”

我倾听着,在黑暗中等待看一句回答,一声呼喊或一声叹息。然而什么也没有听见。几分钟过去了。我的脑海中涌出了许许多多想法。我想一定是我的声音太弱了,传不到我的伙伴们那里。

“一定不是他们,”我想,“这地下九十英里的地方还会有什么人呢?”

我再听着。我把耳朵贴在岩壁上,找到了能听到最响的声音的地方。“迷失了”这个字又传到了我的耳边,我被隆隆的雷声惊醒。

“不,”我对自己说,“声音不是从岩壁传到我这里来的;它们一定是从坑道本身传过来的——大概是某种特别的传音的效果。”

我再听着,这次清楚地听到我的名字,无疑是叔父喊出来的,显然是他在和向导说话,而这个“迷失了”是汉恩斯叫出来的。

[奇]于是我明白了。我一定要沿着坑道说话,它会象铁丝传电那样把我的声音传过去。然而我一点也不能浪费时间——如果他们离开了这块特别的地方,那就不能传音了。所以我站在岩壁旁边,尽可能清楚地叫道:“黎登布洛克叔叔!”

[书]我极度焦急地等候着。声音传得不太快,而且这不断在增加着的空气的密度不能加快它的速度,只能增加它的强度。几秒钟又过去了,这几秒钟犹如几世纪,然后我听到,“阿克赛,阿克赛,是你吗?”……“是的,是的,”我回答。……“可怜的孩子,你在哪儿呀?”……“就在这极黑的地方丢失了!”……“你的灯呢?”……“灭了。”……“泉水呢?”……“不见了。”……“阿克赛,我可怜的、亲爱的孩子,别灰心!”“请等一会儿。我还没有力气说话——只能对自己说。”……

[网]“振作起来!”叔父又说,“你别说话,听我说!我们在坑道里来来回回地找你,怎么也找不到。啊!我为你掉了不少眼泪,我的孩子。最后,我们以为你还沿着泉水走着,我也跟着下去,还开枪作为信号。现在我们借助于传音的效果,虽然可以彼此通话,可是我们的手还是碰不到一起。可是别失望,阿克赛。”……

当时我想着,一线希望又回到了我的心里。有一点特别重要。我把嘴唇贴在岩壁上说:“叔叔!”……“嗳,我的孩子,”不到几秒钟声音就传过来了。……“我们一定要知道我们相离多远。”……“那容易。”……“你有时辰表吗?拿出来,叫我的名字,并且注意当时准确地是哪一秒。我一听见名字,我再重复一遍,你再看看声音传到你耳朵的时候,又是哪一秒。”……“好吧;声音的传达恐怕要占一半时间。”……“对了,叔叔。”……“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好,你注意,我就要叫你的名字了。”……

我把耳朵贴在岩壁上。我一听见叫“阿克赛”回答了一声“阿克赛”,然后等待着。……“四十秒,”叔父说。所以声音传到这段距离需要二十秒,一秒钟传一千零二十英尺的话,二十秒钟可传两万零四百英尺,也就是不到四英里。“……”四英里!“我嘟囔着说。……”喂,这是很可能的距离。“……”可是我要不要上去或下去?“……”下去——我会告诉体为什么。我们现在还相隔很大一块空间,这中间有很多走廊。你现在待着的那一条肯定能把你带到我们这里,因为所有这些走廊都是从这里辐射出去的。所以站起来走,必要时拖着脚步走,从比较陡峭的斜坡上冲下来,不要因为你要走到最后才找到我们而害怕。走吧,孩子,走!“……这几句话使我振作起来了。”先再见吧,叔叔;我在路上可不能跟你说话了。“……”不能了,可是我们会相遇的。“

这就是我听到的最后几个字。我向上帝祷告了一下,因为只有上帝的怜悯才把我带到这个能听见上面的对话的地方。

这种奇怪的传声的现象可以用物理学上的定律加以解释,它是由地道的形状和岩石的传导率决定的。象这类的例子很多。我想起了有很多地方发生过这种传声现象。我曾经听说过伦敦的圣保尔教堂的低声坑道,特别是狄奥尼细阿斯①的耳朵——西西里的叙拉古的石坑,在石坑里一①狄奥尼细阿斯(纪元前430-367):叙拉古的暴君。个地方发出的低语可以在另一个远地方清楚地听到,而且只有那儿能够听到。

从这些例子可以判断我和叔父之间并没有什么障碍,我只得沿着传声的小路走过去寻找他们。

这个下降的坑道也很陡峭;我拖着脚走,或者滑下去,最后发现自己以可怕的速度前进着,在我精疲力竭的情况下,我没有力气缓和我的速度。忽然我脚下的地裂开了;我发现自己从笔直的坑道里跌下去,头撞在尖硬的岩石上,失去了知觉。

第二十九章    得救当我苏醒的时候,发现周围半明半暗,我正躺在厚毯子上。叔父注视着我的脸,看看是否还有活命的征象。我叹了第一口气时,他捏着我的手;我一睁开眼睛,他就发出一声欢乐的叫声。

“他活了!他活了!”他喊道。

“是的,”我软弱地回答。

“亲爱的孩子,你得救了!”他叫道,用手臂抱紧了我。

他说话的语气以及表示的关怀使我深深地感动。一定要有这样的情况才能引起他真正的体贴。

这时候,汉恩斯过来了。他看见我叔父握着我的手,我敢肯定地说这时候他的眼睛流露出一种十分满意的神情。

“你好,”他说。

“你好,汉恩斯,好,”我嘟囔着说。

“嗳,叔叔,请你告诉我现在我们在哪里?”

“明天再说,阿克赛,明天!今天你太虚弱了。我已经把你的脑袋包上了绷带,不要去动它。好好儿睡吧,孩子,明天你就会知道一切。”

“但是至少要告诉我现在几点钟了,今天是几号?”我又说。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今天是8月9日,星期日,在10日以前,你就不要提问题了。”

我的身体的确非常虚弱,我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我需要好好地休息一夜,于是我一边想着我一个人孤单单地度过了长长的四整天,一边就蒙眬地睡去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向四周看看。我那用旅行毯子铺成的床就设在可爱的山洞里,山洞装饰着钟乳石,洞底平铺着一层细沙。虽然这里没有灯没有火把,但仍然是半明半暗;几道奇特的光亮看来似乎是从上面穿过狭隘的洞口射进山洞的,我还听到萧萧的风声和浪涛的撞击声。

我怀疑自己究竟真醒着,还是继续在做梦——可能是我头部的创伤使我特别会瞎想。“可是不,”我想,“那的确是从岩石中间射进来的光,我也真听到波涛的撞击和飒飒的风声!我们是不是又回到了地面?叔父是不是放弃了这次的远征,或是已经完成了全部行程因而回去了?

我在默想这些不可解决的问题时,教授进来了。

“早,阿克赛,”他高兴地说,“我准备为了你是否好了些而打赌呢!”

“当然我好些了!”我回答,往上坐在毯子上。

“你应该好些了,因为你睡得很好。汉恩斯和我轮流照顾你,我们看你恢复得很快。”

“真的,我觉得我已经好了。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大吃一顿来向您证明!”

“你可以吃东西,我的孩子,你已经退烧了。汉恩斯在你的伤口上给你涂了一些很好的冰岛药,这药可以很快地治好你的伤口。他真是个可爱的家伙!”

他一面说,一面给我食物,不管他一直警告我,叫我小心,我还是性急地狼吞虎咽。当时我向他提了一些问题,他都很快地回答了。

看来我这次无意的摔跌,正好把我带到了几乎垂直的坑道的尽端,当我随着那大批石子——即使其中最小的石子也足以把我打得粉碎——跌了下来的时候,他们断定有一部分岩石是和我一同滑了下来的。这可伯的一下子才把流血和昏倒的我送进叔父的手臂。

“真的,你居然能活下来真是怪事!”叔父对我说,“愿上帝保佑,让我们别再分开了,如果再分开,就可能永远不能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