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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暖暖的好(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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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书籍名:《一辈子暖暖的好(明珠)》    作者:皎皎




赵初年的笑容就像这个时候的天空一样,秋高气爽。“不会了。”

两人慢慢地就像平常一样吃完了饭,散步般走回学校。

结果他们走到学校南大门,却看到了照律和,他靠着车,似乎在等人的模样。看到两个人走来,一言不发地迎上来。

两个人心里都有数。她在婚礼上大闹了一场,赵家不怀恨在心是不可能的,虽然之前平静地过了两个星期,但不太可能让他们放任自流。

赵初年心里有数,转头跟孟缇低语:“阿缇,你先去上课。我很快就回来。”

想起婚礼那天,孟缇听说他和江祖怡有一个月的环球蜜月旅行,而现在距离婚礼不过两周,他居然还在国内。孟缇有些诧异,“不,课逃掉就是了。你们说什么,我要在场。”

“这样也好,”赵律和已经走到他们面前,自然听到了这句,“那就一直走吧。”

车子就停在一旁,赵初年微一沉吟,本来想再强调一遍“你没必要去,我处理就够了”,但话到嘴边却看到她坚持的眼神,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犟,于是握着她的手上了车。

赵律和回头跟她笑了笑,“知予,我听说你得了脑震荡,现在好些了没有?”

孟缇不冷不热地回答:“还好。”

“爷爷挺挂念你,我爸也是。”

孟缇晃了晃吊着绷带的右手,“哦?挂念我?我感动得都要哭啦。”

赵初年揽住她的肩膀,握住她的手。孟缇顿时心平气和,对他动作的含义顿时心领神会,这样的口舌之争没有什么意义。

赵律和从后视镜瞥到这一幕,瞧不出含义地微微一笑,“我一两年前就知道你们不对劲了,还真是没料错。”

孟缇一个眼风杀过去,一副“我们的事情你少管”的样子。

赵初年不假辞色,“我和阿缇之间的关系轮不到任何人评判。”

赵律和耸肩,“好吧,我不多嘴就是。”

车子在升恒的大楼前停下。赵初年牵着孟缇的手,走进了大楼。两个人都是学生老师的样子,一个扎着马尾背着书包,一个手里还拿着装讲义的挎包。有赵律和带路,一路都很顺利。电梯里很亮,孟缇看到自己在镜子里的倒影,镜子里的女孩嘴角抿住,脸上线条绷得紧紧的,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

这间会议室大得惊大,一片寂静,走路说话显然都可以听到脚步声。会议室里有张巨大的长桌,上座的是赵伯光,赵同训陪坐在一旁。

两个人都面沉似水,气势十足,看起来等了有一会儿了。

赵初年倒是毫无惧色地拉过她的手,在赵伯光和赵同训的对面拣了沙发坐下。一直都对赵家缺乏感觉,哪怕跟赵伯光相处了一个多月,也不过是比陌生人多一点的点头之交,想必他们对她也是一样。

但不论之前的几个月相处得怎么样,现在这种样子孟缇还是不想看到。这种样子,跟谈判没有什么区别。

孟缇心里疑惑,仰起头看着赵初年,在他不动声色的表情下得到某种安慰和支持。她很确信,赵初年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伏,也不会带她以身犯险。

赵伯光伸手敲了敲桌面的一沓文件,先开口,“你的要求没问题。”

赵初年淡淡地开口,“我知道您会答应。毕竟,给妈妈扫墓这是最容易不过的要求,相比您手上的文件而言。”

孟缇吃惊地看着赵初年。她不知道他瞒着她做了这件事。

“我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我希望你知道你现在干什么。”

安静的会议室里,空气都不流动了。从三十多层看下去,风景是意料之内的好。窗户开了几扇,风吹进屋内,很是凉爽。

“我很清楚。”

赵初年很平静,“我对升恒的秘密没什么兴趣,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爷爷,您既然答应了我的要求,那就可以了。”

“初年,”赵伯光的视线平滑地从两人脸上扫过去,看不出情绪的变化,“升恒的机密,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赵初年气息平稳,神色自若,像在课堂上讲课一样,“既然您答应了我的要求,我知道多少,这件事情并不重要。”

他这番话让赵同训只说了四个字:“养虎为患。”

赵伯光沉吟着,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有一天变得他都不认识了。

“另外,不要试图威胁我,我不吃这套。”赵初年靠在座椅上,直视赵伯光,“爷爷,您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和培养,我都感怀在心。跟您闹到今天这个地步,确实情非得已。大伯是什么人您和我都很清楚,对自己的弟弟都能痛下杀手,更何况是我和阿缇呢!所以,我做事自然要留好退路。”

赵伯光的神色这时才变了变。赵同训这才有一丝动容,“我没有逼死你母亲。你妈妈之所以出车祸,是办为你父母互相不够信任。”

赵初年毫不畏惧对上两人的视线,声音冷得像铁,“母亲的死,您和大伯脱不了干系,虽然你要否认,但刽子手就是刽子手,我们没有办法不介怀。”

说着,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我跟阿缇不会再回赵家,财产自然也不会要,之后我们的事情,也请你们不要再插手。我们一会儿还有课,先告辞了。”

孟缇最后看了一眼赵伯光和赵同训,一言不发转身离开这间空荡荡的会议室。

扫墓的过程总是令人伤心和充满感怀的。孟缇和赵初年都穿一身黑,气氛压抑得几乎令人抬不起头。

赵同与和范素素合葬在一起,在洛州城外的小公墓里。公墓年久失修,上山的道路完全被野草覆盖,不少已经枯黄了,像是为了等待他们的到来而显得荒凉。有的墓碑歪歪斜斜,字迹模糊不清。那么偏僻的墓地,他们是第一次踏足。


孟缇和赵初年走在最前面,后面是赵家的其他人,八个人拍成了浩浩荡荡的长队。一行人很少说话,除非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不堪回首的过往就像苍白的鬼影一样缠绕在每个人身上。

没有人愿意面对尴尬和不堪回首的过去。人类对待字迹不想看到的事物,往往选择逃避,他们也毫不例外。

孟缇回头,看着每个人不安而寂静的脸。

愧疚?不知道。惶恐?那可能有。

赵初年站住,指着相邻的两块墓碑说:“这就是了。”

没有人能够坦坦荡荡,没有人能够不愧疚。每个人都把鲜花放在墓前,墓碑下的人早已成了白骨,在墓碑前放上那么多鲜花又有什么用呢!

有风从秋天的山林中吹来,它在说话。那属于秋天的风吹得墓前的枯草。也吹开了人人心头的往事。仔细聆听,可以听到它在反复低语;不论你是否喜欢,死亡总会来临,那阴寒的风穿过他们身体的细胞,来到了心里,长久地盘恒不去。

孟缇看到两块惨白惨白的碑石上刻着死者的名字,还有两行字。

--------我不能抹杀自己的出生,也不能挽回自己的死亡。

--------对不起,我爱你。

一瞬间,她眼润湿润了。赵初年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孟缇把脸埋在他的肩窝,肩膀瑟瑟发抖。

孟缇想到自己这一年多时间反复做的那些梦,重复的梦境里几乎全是失去和得到的亲情。她梦到母亲柔软的身体和父亲伏案写作的背影,伤痛而甜蜜。

赵初年低声说:“妈妈的墓碑,是爸爸写的。至于爸爸的墓碑,是二伯写的,用了他自传小说里的一句话。”

他的视线从赵伯光身上转移到赵同训身上,又再看向赵同舒,“我让你们来,是希望你们良知尚存,还能有一点愧疚之情,我和阿缇已经大了,当年的恩怨也不想计较。”

赵同训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一个把手里的鲜花放在两块墓碑前,他长久地蹲在那里,平日里凌厉的气度完全消失,或者被死亡打败,他的头发有些苍白,一瞬间老了十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日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完全覆盖住了那块写着“范素素之墓”的碑石。

赵律和和他的新婚妻子江祖怡一人一边,搀扶着他站了起来。

他的虚弱让赵同舒微微愕然,张了张嘴,轻声说:“大哥,你------”

有风吹过,秋凉如水。赵同训重新站直了身板,就像他以前一样。

赵伯光合上眼片刻,低语了数句。其他的话没有人听清,只有最后那句每个人都听到了。

------下山吧。

很久之后,一行人才缓缓从墓山上下来。不论上山之初有什么愤怒,现在都只剩下如水的平静。

赵初年对他们微微额首,最后把视线转向了赵伯光。

“您答应我的已经做到了,请回吧。我跟阿缇去看看曾经住过的旧址。”

所有人好像解放了一样,陆陆续续上了车。只剩下赵伯光还站在墓山下,抬头凝望。

“我记得的同与,始终是十九岁的那个样子。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你们也已经这么大了。”赵伯光顿了一顿,看了看自己不满皱纹的手背,“年初,知予,是我对不起你们。”

他长长叹息,脚步蹒跚地上了车。

另外一个没有上车的人是程憬。

“我最近看了小舅的书,非常精彩,简直太好看了。”他说,“我对他很尊敬,所以,想去看看你们的故居,可以吗?”

程憬和他们两人的关系又不一样,赵初年额首,“当然。”

所谓的旧址,是他们最后住过的那条阴暗的小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