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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罗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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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书籍名:《香罗带》    作者:高庸




小强听了,不禁半信半疑。道:“你真的有把握,她会偷偷跟咱们私探红石堡?不会把消息告诉秦天祥?”

郭长风道:“这一点,大可不必担心,我担心是你的伤势,此去红石堡,必须借重你的‘蜘蛛功’,万一你……”

小强道;“不要紧,只要我能活着抵达红石堡,即使拼着一死,也要送你们渡过那千丈峭壁。”

郭长风听他出言不吉,暗暗皱了皱眉间,说道:“现在你且安心养伤吧,总得等你的外伤痊愈以后,咱们才能够动身上路。”

小强道:“六哥不是已经跟林百合约好,今天傍晚在樊城渡口见面吗?”

郭长风道:“那没有关系,我可以告诉她延期……”

“不!”

小强毅然道:“时机一逝难再求,千万不能为了等我耽误大事,否则,我宁愿举掌自尽,死在你的面前。”

郭长风苦笑道:“我当然也希望早些动身,但——”

小强截口道:“六哥,我的外伤,不是三五天能够痊愈的,在路上,一样可以服药治疗,咱们一边赶路,一边疗伤,抵达红石堡时,或许伤势已经好了。”

郭长风沉吟了一下,道:“待天亮以后,我先替你配药来,看情形再说!’小强道:“何必等待天亮?咱们现在就过江去,樊城一样能配到药。”

郭长风道:“急也不在这一时刻,何况天色未亮,即使赶到江边,也找不到渡船。”

小强道:“咱们宁可去扛边等侯天亮,总比枯守在这里好,客店内的伙计,可能都是黑衣少女或寂寞山庄的眼线,天亮以后,消息传扬出去,反会横生枝节。”

郭长风想了想,也认为这顾虑不无道理,便点点头道:“好吧!我先送你过江到樊城去,至子今天能不能动身上路,且等跟林百合见面以后再作决定吧!”

子是,用床单结成一副“背兜”,将小强负在背上,只携带简单的行囊,越墙离开了七贤楼客栈。

临去时,故意留下几件换洗衣物,以免店伙起疑,但因那两只盛藏“三目血蝇”的瓦罐,一时没有妥善方法毁去,只好带在身边。

抵达扛边,天色犹未亮。

郭长风想找一处隐蔽地方安顿小强,便沿着江岸一路寻去。

正走着,忽见前面一芦苇丛中,隐隐有灯光透出,近前一看,却是一艘小渔船,孤零零泊在浅滩旁。

那是一只简陋的薄底船,无帆无桅,只有两柄木桨,竹藤编的船篷,也已经陈旧不堪。

船头上,一灯莹莹,有个须发俱白的老头,正在灯下补渔网。

郭长风暗忖:这倒是个最安全的藏身处所。

当下,迈步上前,轻咳了一声,拱手道:“老人家,打扰了!”

白发老头好像吓了一跳,连忙抛下渔网,举灯照视,诧道:“深更半夜,客人要到哪里去?”

郭长风道:“在下是药材商人,想去樊城看一批货,不料同伴途中患病,耽误了行程,城里无处没宿,又找不到船只渡江,老人家能否行个方便?”

老头道:“你现在要过江去?”

郭长风道:“不错,老人家若肯送咱们过江,自当重重酬谢。”

老头道:“送你们过江倒没有关系,只是天还未亮,我这艘船又小,万一在江面上发生事故,实在太危险,依我着,客人还是等天明搭渡船过去,比较妥当。”

郭长风道:“在下也知道夜间行船不便,可是,距天亮还有个把时辰,咱们无处可去,能不能请老人家行行好,让咱们在船上休息一会?”

老头道:“当然可以,只是小舟狭窄,客人若不嫌弃,就请上来吧!”

接着,又向船舱内叫道:“石娃子,快起来,把床铺让给客人休息。”

舱里应丁一声,钻出来一个黑牛般的男孩子。

这男孩年纪只有十四五岁,却长得身躯粗壮,肌肤黝黑,宛如一头小熊,浓眉宽鼻,方腔厚唇,一看就是有几分憨气的样子。

郭长风想不到舱里还有人,忙道:“真对不起,为了咱们,竟害这位小兄弟无处睡。”

老头道:“没关系,他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也该起来了。”

那男孩揉着眼睛道:“谁说睡了整整一天?人家晌午才睡的,顶多只睡了七八个时辰。

老头道:“那还不够吗?别嘀咕,快帮忙接病人上船来。”

郭长风道:“不用了,我自己背着上来吧……”

话设说完,那男孩已经“扑通”一声跳下船来,溅了郭长风满脸泥浆。

敢情船边芦苇塘中,全是松软的烂泥污水,郭长风却未留意到。

那男孩站在齐腰泥水中,伸出双手道:“来!把人递给我!”

郭长风本可一跃而上,为了不愿显露武功,只得解下小强,用床单裹住,轻轻递了过去。

不料那男孩竟像搬面粉袋似的,顺手接过,就“砰”的一声摔在船板上。

这一下摔得不轻,直把小强摔得龇牙裂嘴,痛哼出声……

老头喝道:“石娃子!手脚放轻点,有病的人怎经得起这样折腾!”

男孩却怔愣地道:“有病?有什么病?我怎么从来没生过病?”

郭长风心知他是个愣人,怨也无用,连忙涉水登船,急急将小强抱进舱里。船舱实在小得可怜,所谓“床铺”,只不过一张篾席而已,两人并肩躺下,连翻身都困难。

郭长风安顿好小强,自己只得退出舱外,盘膝而坐。

老头道:“船上太狭窄了,二位只好委屈些。”

郭长风笑道:“老人家别客气,这时候,能得一席之地,已经感激不尽了。”

接着,又问道:“老人家贵姓?这位小兄弟想必是令孙吧?”

老头道:“我姓田,这孩子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从小由我扶养长大,所以也跟着我姓田,小名叫做‘石头’。”

郭长风道:“小兄弟好结实!今年有十六岁了么?”

田老爹道:“虚岁才十四,空长了个大个子,只是有些憨,刚才没有伤着令友吧?”

郭长风忙道:“不要紧,小孩子嘛,这哪能怪他。”

那名叫“石头”的男孩正在船边洗脚,听了这话,突然接口道:“凭什么要怪?又不是我害他生病的!”

田老爹叱道:“大人说话,你小孩子少岔嘴!”

石头撇撇嘴,低声道:“不岔嘴就不岔嘴嘛,反正你们大人都是对的,说来说去,总是小孩子倒霉!”

郭长风见他傻兮兮地,倒挺喜欢,笑道:“小兄弟这副体格,倒是个练武的好材料……”

石头一听这话,立刻从舷边跳了起来,一把拉住郭长风的衣袖,大声道:“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郭长风道:“当然是真话。”

石头放了郭长风,又去拉住田老爹,道:“爷爷,你听见吗?连他都这么说,可见柳大叔没有骗咱们,我明天就去拜师练武,你说好不好?”

田老爹摇头道:“不行!”

石头嘟着嘴道:“爷爷,为什么不行?人人都说我应该练武,只有你老人家说不行?”

田老爹沉声喝道:“我是你爷爷,我说不行就不行,难道你连爷爷的话都不听了?”

石头挨了一顿骂,好像泄气的皮球,快快放手,低头无语。

郭长风诧道:“这孩子天性淳厚,体格雄健,正是练武的资质,老爹为什么要坚决反对呢?”

田老爹淡淡一笑,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些,正因这孩子天性太过淳厚,我才不肯让他去练武。”

郭长风道:“老爹这么说,想必另有理由?”

田老爹道:“理由很简单,一个人要练武并不难,难在练了一身武功之后,不仗以为恶,加害无辜,天下武功高强之辈,多如恒河抄数,能够凭武功行道扛湖,锄奸卫国的,都找不出几人来,这是什么缘故?只因芸芸众生,争强好胜者多,守正不阿者少,若练武是为了恃势凌人,为非作歹,倒不如庸庸一生,休沾惹血腥是非的好。”

这番话,非仅立论精微,而且寓意深长,简直不像出自一名渔夫之口。

郭长风不觉耸然动容,道:“老爹对子武林人物的习性,似乎有很深的体验,莫非当年也曾涉足过扛湖?”

田老爹摇头道:“我虽未亲身涉足江湖,但活了这把年纪,听也听得够多了,试问古今英雄豪挟,几人能获善终?反不如一叶扁舟,随波逐流,结网待鱼,典衣沽酒,生活虽嫌清苦些,倒也平静安祥,自得其乐。”

郭长风轻哦了一声,道:“听老爹的口气,分明是一位高人隐士了?”

田老爹笑道:“这可不敢当,高人隐士必有所长,我除了捕鱼之外,什么也不会。”

郭长风道:“世上尽多深藏不露的高人,故示庸懦的隐士。”

田老爹斜目而视,说道:“你看我像吗?”

郭长风道:“在下只知道老爹决不像一个真正捕鱼为生的渔夫。”

田老爹道:“噢?你认为我像什么人?难道像一个身怀绝技的风尘隐侠?”

说着,竟哈哈大笑起来。

郭长风却丝毫没有笑,肃然道:“老爹,能否请你站起身来,将左脚给在下看一看?”

田老爹道:“你想看什么?”

郭长风道:“在下忽然想起一位武林前辈高人,那位前辈,也姓田,名继烈,人称‘千里追风’,一身轻功绝技,名震武林,无人堪与匹敌……”

田老爹脸上笑容渐渐消失,代之是一片惊愕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