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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剑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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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书籍名:《锈剑瘦马》    作者:高庸


他仅仅骗过自己的耳目,便隐伏在暗处,待自己跟踪追了出去,却又返身回到客栈中来,现在又装模作样,存心调侃自己。

这么一想,他自觉很有道理,忍不住对这位师门长辈崔易禄,自然而然生了鄙视之心,轻轻冷哼了一声。

哼声虽甚轻微,但那躺在床上的岭易禄却像被这一声轻哼吓了一大跳,“霍”地从床上跃起身来,睁眼见是傅小保立在窗外,忙用手轻拍胸口,连声说道:“吓死我了,你这小子鬼鬼祟祟,怎么站在窗外连声也不吭,要是我急中不辨,或是一掌,或是一暗青子,你不是白白送了这条小命吗?”

傅小保心里大不以为然,肚子里反讥道:你若真是了得人物,岂有我来到窗外,你一点也不知道的?哼一声就把你吓成了这个样子,我要是“哇”地大叫一声,不把你吓死才怪,你哪还能用暗青子打我。

不过,他心里虽然在骂,口中却并未如此说,一晃肩,跃进房中,含笑道:“崔前辈脚程真快,在下跟着出屋,就不见了你的人影啦……”

崔易禄抢着笑道:“客气!我要脚程连你也不如,还能在这儿混充什么前辈,你说是吗?”

傅小保暗骂,又笑道:“那么,崔前辈跑了一趟刁家寨,可有所见没有呢?在下正等着看你带回的信物,不知是个什么重要东西哩!”

崔易禄咯咯笑道:“嘿,今夜里,差点把我留在刁家寨上啦,真是好险呀好险!”

傅小保也故作惊诧之状,问道:“是吗?不知刁家寨上究竟有些什么了不得的高手出现?”

崔易禄一拍床沿,道:“咳,不用提啦,我也只不过才数日未往查探,谁知刁家寨上竟一天甚如一天。昨夜,寨中又有新面孔出现,我一时未防,险些被一个面泛青色的老头子阴毒掌力所伤,若非仗着身法快捷,或许真要失足陷在那儿了。”

傅小保信疑参半,但他关切刁家寨上实力急迫之情,更远在崔易禄之上,连忙问道:

“但不知那青面老头子是何许人物,叫什么名字,武功果然了得吗?”

崔易禄瞥了他一眼,笑道:“你问我,我去问谁?昨夜我隐身在大寨前一棵槐树上,原也是想偷听他们说话,看看那些新面孔都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谁知事儿没打听出来,便吃那青面老东西发觉,要非溜得快,连命也送了,谁还知道他姓甚名谁?是干什么的?不过,有一点倒很可确定,就是那老东西一身武功,加上咱们两个,也不是人家的下饭菜。”

傅小保骇然,他本来疑心崔易禄根本未曾上过刁家寨,进屋的时候,尚且存着调侃之心,如今听他言中提到大寨前外面那一棵大槐树,却令他不能不相信崔易禄果真去过刁家寨了。

至少,昨夜以前,他是的确曾往大寨探测过,因为那棵槐树,正是他儿时游玩的处所。树在厅外右侧,躲在树上,恰好可以将厅上情景,尽收眼底,这是一点不假的事实。

想到那棵大槐树,许许多多童年往事,又清晰浮现在脑海中,儿时回忆,最能引人,他至今还清楚的记得那棵槐树上一枝一了生长的情形。更记得年幼之时,刁淑娴带着自己爬上树去找鸟蛋,被刁天义发觉责骂的旧事。那时候,他只不过四五岁,而刁椒娴也只才十五六的大姑娘,刁家寨许多异姓兄弟,其中就算刁淑娴对待他最好。不单当他亲弟弟看待,并且代替刁人杰传他武功,身兼长姊、严师两种不同身份,这些,却给傅小保难以抹灭的印象。

他兀自沉缅在一片温馨可贵遐思之中,痴痴而立,一时间,忘了回答崔易禄的话。

猛可里,崔易禄忽然掩口“卟嗤”一笑,将他从往事幻梦中惊醒过来,崔易禄用手指点着他,笑道:“瞧你魂不守舍的样子,面泛春红,眼波流动,一定心里面想着一个女人,对不对?”

傅小保不觉心头一震,连忙笑答道:“啊!不,只因适才听前辈话中提起那棵高大槐树,一时间忆起往事,以致失礼了。”

崔易禄吃吃笑道:“果然,那棵大槐树枝丫茂密,位置又恰当在大厅之外,真是个最好的隐身之所。”他略为一顿,又神秘一笑,道:“我昨夜奔一夜,虽没有探听出那青面老头姓名来历,但却被我偷听到一桩可笑之事。”

傅小保讶道:“不知是什么可笑事情,使得前辈关情移注。”

崔易禄且不回答,先自咯咯笑了一阵,半响之后,方才说道:“那是一桩喜事呢!巴山双毒的刁淑娴,最近就要出嫁啦!”

傅小保听了,心里委实替那位师姊高兴,皆因刁淑娴长得容貌甚好,偏生眼高于顶,高不成低不就,好好把个大好青春,一天天葬送在似水流年之中。也就为了这种原因,才使得刁淑娴性情越变越冷酷,后来与乃兄刁天义被人称为“巴山双毒”,这全因她年近三十,尚未觅得如意郎君有以致之。傅小保突然听得她即将大喜,着实代这位师姊高兴,忙问:“这乃是可喜之事,那会可笑呢?但不知男家又是何方俊彦?”

崔易禄掩口笑道:“倒不是什么俊彦,新郎官听说就是东海洛伽岛二岛主,那位五十多岁的糟老头鬼手萧林。”

傅小保陡地一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叫道:“怎么,刁淑娴会嫁给那比她大二十岁的萧林,他简直可以做她的爹爹啦!”

崔易禄突然笑容一敛,斜了他一眼,冷冷道:“能做她爹爹又怎的,古来老夫少妻的多啦,白发红颜,相映成趣,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瞧你那模样,敢莫你在蛇形门时,暗中与那刁淑娴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地方不成?”

傅小保听了这话,俊脸陡地绯红,勃然大怒起来,再也顾不得他是什么长辈前辈,厉声喝道:“你这人怎的言语如此卑污,咱们说起来虽有师门渊源,但你若如此污辱在下,却别怪在下要放肆无礼了。”

那崔易禄仿佛硬是在存心呕他一般,见他果然生了真气,倒咯咯又笑了起来,道:“哟,瞧你这脸红脖子粗的劲儿,一个人但问心中无冷病,半夜不怕鬼敲门。一句玩笑话,怎的倒当了真呢?好啦好啦!我们也别尽扯闲话啦,我知道,但凭咱们小保这付小白脸模样,刁淑娴那臭娘们就是送上门来,你也不会要她,小傅,你说我这句话也对了你的心意了吧。”

傅小保本有一肚子气,吃他嘻皮笑脸一阵缠,憋在心中,无法发出来,犹自愤愤地道:

“你身为尊长,原该教导晚辈,怎好拿这种秽污言语来羞辱人家!”

崔易禄笑道:“算我不对,还不行了,我这人有口无心,说起来虽是你长辈,但咱们年纪相若,彼此就像兄弟一样,你千万勿再生气了。如今咱们玩笑闹过,倒是该谈谈正事啦,喏!你瞧我给你一件东西看看。”

说着,探手入囊,取出一面黄澄澄纯金打造的金牌出来,递在傅小保手中,笑道:“这是我昨夜奔波一趟,最大的收获了。这金牌乃如今刁家寨最高通行持令,有了金牌,大巴山没有不可以去的地方。我昨夜费去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刁人杰卧房中他那宠妾的腰带上,偷解得这一面,它对我们正大有用处。”

傅小保听得心中甚是呕心,心想这人除去面貌丑陋,其他没有什么不好,就只嘴上秽话百出,好似没有受过什么教养似的,或许更是个性好渔色之辈,要不然,怎能从刁人杰后寨宠妾贴身处偷得这面金牌呢?只怕他就没有干出好事了。一面想着,一面低头仔细审视那一面金牌,见那牌子成扁桃之形,正面从中分作两半,一边刻着“刁家寨”三字,另一边却镂刻着“洛伽岛”三个字,翻过背面,四周全镂花纹,中间刘着两行小字,是“内眷护身金牌,一体遵示保护”。

傅小保看罢,仍将金牌退给了崔易禄,叹道:“想不到刁家寨称雄一世,如今也这么委曲求全,连内眷都要东海门下来保护了,要在当初,那是万万不会如此的。”

崔易禄道:“他们现今狼狈为奸,恨不得大家穿一条裤子,刁人杰连女儿全送给了东海洛伽岛的人,这算得什么丢脸的事。”

傅小保自忖终究是在刁家寨中长大,关于这种事,甚是不便随意褒贬批评,只得低头沉吟,没有再开口。

那崔易禄却一手掂着金牌,一面缓缓说道:“别看这小小一面金牌,你此行去夺剑谱,只怕就全仗着它,才有一丝希望啦!”

傅小保猛然抬头,诧异地问:“真的吗?我看这牌虽可作通行凭证,但系指定内眷使用,对咱们又能有什么用处呢?”

崔易禄神秘地笑笑,道:“内眷外眷有什么不同,内眷能用,咱们也能用。”

傅小保道:“这却不是抬杠便能解决的,内眷全是妇女,咱们如用这金牌往大巴山,担保被发觉得快一些。”

崔易禄眉头一扬道:“你就这么傻,咱们男人难道不能化装成女人。”

傅小保听得一愣,凝目看看他脸上那付丑陋模样,心里真想笑出来,暗想这倒有趣,不知你化装成了女人,又是个什么奇怪样儿。

崔易禄道:“你别尽瞧我,我说的是你啦,我自知相貌不扬,但你却是个漂亮小白脸,若能将你装扮起来,八成会是个风姿绰约的美女啦!”

傅小保哪肯愿意,怒道:“要取剑谱,可行的方法还有,若要我堂堂一个男子汉去扮成女人模样,那是万万办不到的,将来传扬江湖,须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崔易禄笑着叫他坐下来,自己也拉了一把椅子,对面坐好,然后一沉脸,正色道:“你先不要吹大气,发脾气,这件事,我思之再三,唯有这一条路尚可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