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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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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书籍名:《血影人》    作者:高庸




铁笛仙翁潜运内劲,大袖猛挥,隔在柳媚身前,卷起一层无形的罡气护体,口里却笑道:

“金兄高人雅量,何苦对一个女娃娃,生这大的气呢!”

金旭东平时狂妄之极,一身功力,在北五省也是顶儿尖儿的人物,恶念一起,恨不能将柳媚当场毙在爪下,见铁笛仙翁面似劝慰挥袖掩护,心里一气,鼻孔里冷哼一声,非但不撤在掌,同时登掌吐劲,五指箕张,“噗”的一声响,将一只左手齐腕插入铁笛仙翁衣袖之内,紧接着甩臂一抖,“嘶啦”将卫民谊这只大袖,撕了个斗大的窟窿。

铁笛仙翁没想到金旭东竟然还有这等惊人的功力,一抓之力,居然洞穿自己护身罡气,这一位非同小可,连忙从大石上一跃而起,左臂横挡,将柳媚等三人拦过一旁,同时右手反转,从后领中拨出那只平时难得一用的乌铁长笛来。

金旭东当然也知道铁笛仙翁不是泛泛之辈,所以一抓之后,飘身早退,折扇半转,掩住前胸,冷冷说道:“仙翁莫非也要露一露江湖中难得一见的追魂十二笛么,姓金的何幸,今夜就要大开眼界了。”

铁笛仙翁右手姆指将铁笛夹在掌心,也是沉着脸道:“金兄武林名宿,我老头儿早有意要在手下讨教几招金兄的金罗神扇绝活儿。”

金旭东傲然答道:“那么就恕姓金的失礼了!”

手中折扇“刷”的一收,扇柄疾转,跨前半步,斜指卫民谊“将台”重穴。

卫民谊知道他这第一招必是虚招,倒提铁笛,旋身挫步,笛尖斜挂,“樵夫问路”半封半沾,左手中、食二指,贴着笛身一领,正迎着金旭东双目点到。

金旭东果然扇柄才递出一半,已经蓦然收招,折扇一翻,“刷”的张开,疾划卫民谊左手,口里却叫道:“仙翁何必藏私,把你那十二招追魂绝艺抖出来也让姓金的见识见识。”

卫民谊只轻轻冷笑,并不答话,铁笛急划,响起一片锐音,暗贯其力,横砸金旭东左肩。

金旭东喝了一声:“好!”晃肩让过,却将右手折扇一收,由下而上,反撩硬迎,他是成心想试试铁笛仙翁卫民谊究竟有多少实力,这一招硬接,在形势上自己是处在下方不利的地位,但他狂妄一生,还是存心冒险一试。

卫民谊见他居然这等小觑自己,竟敢由下而上硬接,不由得心里有气,喝了声:“金兄仔细!”手中笛立时又加了三成力道,铁笛带着锐风,疾砸而下。

笛扇相交,“当”的一响,火星四射。

卫民谊心头一震,右腕隐隐作痛,不觉暗地里骇然。

金旭东一招硬拼,被震得半条手臂又酸又麻,折扇向下一沉,险些把持不住,被震飞脱手,心里也忖道:这卫民谊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看来功力不在我之下,我单身在此,却不可涉险。

他念头一转,收扇后退,脸上堆了笑,道:“仙翁神技果是不同凡俗,姓金的钦佩万分,但现在天色不早,无暇多作揣摸,实深遗憾,今在姓金的此来,原是替咱们裴大哥传着一句,明日那顾玄同家眷一过望都,裴大哥就在清风店相候,仙翁有什么教言,届时请到那儿和咱们裴大哥当面晤谈,否则,姓顾的一家二十余口,只好先行留下头颅了。”

卫民谊怒道:“裴仲谋即算报仇,也只有往天目山找咱们两个老不死的结算,像这等截杀一家毫不会武的文人家眷,算得什么英雄行径。”

金旭东却笑道:“顾玄同虽不会武,仙翁却是天目二老之一,功力盖世,还可以作兰亭之会,彼此一决多年凶案,不也是人生一大快事么?”

说毕,一阵大笑,也不待卫民谊答言,拧身拔跃,飞也似隐入夜色之中,只有那一声声尖锐的笑音,还在静夜中四处激荡不已。

柳媚等齐声问:“师叔,干吗不追呀?”

铁笛仙翁摆了摆袍袖,苦笑说道:“你们只当金旭东是善与之辈吗?别说师叔今夜险些丢丑,明天这场约会,还不知道吉凶祸福咧!”

郑雄风道:“师叔,这酸秀才功力已是如此了得,不知道赤发太岁又如何,明天他们指明守候在清风店,你老人家看咱们应该作个什么计较,才不会吃亏在人家手里?”

铁笛仙翁沉吟不语,一时无法回答他的问话,论理这事最好能赶回天目山的了空空大师同赴约会,但时间上却不可能,要说单凭自己带了这三个小萝卜头护卫顾玄同家小去闯关,则何异送羊入虎口,单只一个金旭东已足够自己缠的了,何况赤发太岁一身武功更不在金旭东之下,郑雄风师兄妹三个也只能应付应付“铁臂金刚”龚彪和“飞鼠”李七辈,要想上正场子还差得远,敌我之势道一分析,更不由他不紧蹙双眉,愁在心里。

柳媚不知天高地厚,反而高兴地说:“你们盘算些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守在清风店,咱们就硬闯清风店,他们也不过四个人,亏你们还是男子汉大丈夫,比不了我一个女流之辈胆子壮,有架就打吧,怕些什么?”

郑雄风剑眉一扬,说道:“谁说怕了来,偏是你一个人行,咱们都不如你?”

柳媚闻言也有了气,说:“好!你们不怕,现在咱们就先找上千家庄去,试试看谁行谁不行!”

铁笛仙翁突的把脸一板,喝道:“你们谁敢妄动,我先折了他的腿,这事非同儿戏,乱子已经够大了,你们再替我惹麻烦,看我不提你们回天目山叫你们面壁十年才怪。”

说着,他又叹了一口气,道:“唉!你们那和尚师父也真是大意,像这种大事,却只叫你们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儿来办,今天要不是我老头儿到得早,你们早给人做了下酒菜了,还能在这儿逞狠赌强,比舌斗口么?说起来真叫人恨你们那师父,要说不着重徒儿,又何苦东一个西一个,又是男的又是女的收了这许多,千辛万苦调教出来,却送到这儿来填土!”

他越说越上了真火,实在心急而乱,勾引了满腹牢骚怨愤,郑雄风吓得不敢再出声了,柳媚却小嘴儿嘟得高高的,满面孔不以为然,又不敢出言顶撞的样儿。

事不关心,关心则乱。“铁笛仙翁”卫民谊空有一身精湛高深的武学,当局者迷,到这顾得前顾不得后的时候,也一时拿不定主意,这并不是说他真的害怕什么赤发太岁或者“酸秀才”金旭东,你就是叫他单人独骑去会会这两个厉害人物,血战一拼,想来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间题是这件事背后牵涉着顾玄同满门老小二十余口,一旦他处置失当,照顾不周,这二十几口全一个个要成了刀头游魂,剑下冤鬼,他身受空空大师付托之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思之再三,毫无善策,可怎么办才好呢?

蓦然间,他突然想起不久前曾现身的红色人影,这件事柳媚才说得一半就被酸秀才来从中打断,连忙叫过柳媚来,问道:“媚儿,方才你说到看见那红衣人,说到哪里?继续给我说下去。”

柳媚斜垂着头,用手玩弄着下垂的秀发,腰肢一扭,撒上了娇:“什么红衣人呀,我忘了,师叔你不是着急明儿的赤发太岁么?又管他红衣人黑衣人干吗?”

铁笛仙翁真拿这大妞儿没法,强忍住大气,正色道:“媚儿不许放刁啦,快把事情经过说说,这事关系明天之会甚大,快说快说!”

柳媚拿眼斜了郑雄风一眼,那意思是说:你还不服气吗?明天的事,还得问我咧。

她眼皮一转之后,这才说道:“我那时转过小庙,没有见着人,正要回来,忽然听得就在师叔现在坐着的石头后面有人轻轻一笑,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那浑身红衣服的人已经直挺挺站在面前,全身像被一个红布套套着,只剩两只眼睛露在外面,哦,那两只眼睛精光四射的,连眼光也隐隐有些红色……”

铁笛仙翁忽然插口道:“他有多高身材,开口说过话么,口音是什么地方呢?”

柳媚道:“大的比我高一个头,没有讲话,只是吃吃地笑。”

郑雄风说:“我知道他的口音,他在那海货店后院曾经说过话,听来似乎也只是冀察一带人。”

铁笛仙翁点点头,又问柳媚:“那么你为什么发出叫声,难道他对你有什么举动吗?”

柳媚瞪了郑雄风一眼,说道:“不是他有什么举动,他原只立在我面前吃吃尽笑,是我想起郑师兄被他插在大树树干上的事来,只当他不是好东西,便挥剑要砍……”

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住,没再往下说,却拿一双俊眼儿视着郑雄风,郑雄风满脸通红,好像关公似的,羞得无地自容。

铁笛仙翁追问道:“你拿剑砍他又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呀!”

柳媚听他师叔这一催,不由也红了脸,讷讷半晌,才说道:“说也奇怪,他那在眼好像铁做的一样,砍了几剑,不但没砍伤他,剑锋反而砍卷了,我一气,用了一招‘粉蝶戏芯’点他右腿,谁知道……”

铁笛仙翁不耐烦地问:“怎样了,快说呀!”

柳媚只得轻轻说道:“谁知道他只轻轻用左手一扣,便扣着我握剑的脉门,还,还用右手在我脸上轻捏了一把,我手上一麻,长剑脱了手,所以才叫了出来。”

郑雄风听了笑道:“后来呢?后来又怎样了?”

柳媚狠狠瞪了他一眼,骂道:“谁要你管,你自己行,被人家藏在树干上。”

铁笛仙翁忙喝退了郑雄风,又问:“你别理他,说你自己的吧!”

柳媚说:“后来他就走了,一面笑着,一面拧身一闪,那身法真快,我只觉得红影一闪,他已经窜到十余丈以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