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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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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书籍名:《血影人》    作者:高庸


我如说不知你们名讳,显见就是我师父没有提过,你们一定又不高兴。他一时讷讷,无法出口。

老婆婆嗤道:“你答不出来,自然是没有提起过,本来嘛,像咱们这种江湖草莽,你师父哪屑于对门下提起呢?”

秦仲听了,心里直发急,但他心思极巧,心念急转,忖道:你们要我师父供养十年之久,必然是身负重大伤害,从现在你们这模样也不难看出,我先试探一下看。便答道:“晚辈上山十年,倒并未听家师正面提起过二位前辈,只是,家师在晚辈解事之后,曾经感慨万分地说过,要晚辈下山行道之时,手下多积善果,他老人家曾说:从前曾有两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一生仗义行使,仁术慈心,夫妇都是高龄,至今仍然健在,为师得与他们相处了十年,悟出玄理不少。不知是不是就说的是二位老前辈。”

他本是信口胡诌的,老婆子又是冷哼一声,那怪人就抢着笑道:“不错不惜,亏得他还记得咱们,咱们叨扰你师父十年之后,临别无一言而去,他没有埋怨咱们么?”

秦仲急道:“这却未听家师提到过,想家师既对二位老前辈如此敬仰,哪能再生怨心呢?”

怪人哈哈大笑,道:“正是这个道理,咱们陇中双魔撞荡江湖数十年,从未得人半分恩惠,只有你师父这份情,是必得报答的。”

接着,又叹了一声,道:“唉!也怪咱们过于大意,一时不察,竟被小人所算,老婆子身负重伤,我也被毒物伤了内腑,秦岭疗治十年,多累了你那师父,你大到那时尚未出世,自然不知咱们是谁,今天你撞了铁树林,论理,就该挖取你两只眼珠,替咱们老婆子治疗目疾的,姑念在你师父份上,饶了这一遭吧!”

说到这里,突然“嚓”地一声响,划燃了火柴,将手边一盏油灯点亮,屋中顿时大明,秦仲四顾,只见这茅屋分作两进,置身处宛如一间堂屋,左角尚有一个门,被一付门巾掩住,堂屋中放着简简单单两椅一桌,别无他物,只有正面壁上,却悬着一块不伦不类的匾额,上写“华陀再世”四个字。

老婆子霍地立起身来,径自转入内室去了。

那怪老头替秦仲解了穴道,向内室伸了伸舌头,脸上又充满了笑意,道:“你起来,今天所遇实巧,也可说是缘份,咱们且闲聊聊,省得你回到仙霞宫,被你那牛鼻子师父问起,还当咱们两个魔头至今不愿放下屠刀,尚在世间为恶呢,其实,你师父劝咱们那一篇道理,我也一样能奉劝他,只是,有仇不报非君子,咱们自从报了仇,一直隐居此处,再也不问世事,除了先后送上门来的九十九个,就再没有多杀过一个人了。”

他说着哈哈笑起来,在他来说,十年来才杀了九十九个人,平均每一个月还没有杀一个人,应该是天大的慈悲了,但秦仲听来,不由有些毛骨耸然,期期艾艾地问:“老前辈,承你们开恩放了晚辈,还没有叩问老前辈的称谓呢?”

怪人哈哈又笑,道:“隔世之人,还谈什么称谓,你回去见着牛鼻子时,就说昔日陇中双魔柏元庆和顾氏老婆子,问候他就得了。”

秦仲忙跪下,叩了个头,被柏元庆一把拖起来,道:“最好不要来这一套,你给我碰头,不如打我两下还叫我好受点。”

秦仲怯意一去,倒反觉得这号称魔头的柏元庆小节不拘,大节不理,甚易亲近,小孩儿心性,说好就好,也笑着问道:“老前辈,我有一事不明,你杀了九十九个人,都是用来治什么病的?我怎么没听说过,治病还要杀人?”

柏元庆用手向唇边一按,再对内室指一指,道:“走,咱们去外边溜溜,你小朋友是十年来咱们第一个客人,该带你去看看。”

秦仲知道他是碍着房里的老婆婆,要带他出去,把原因告诉她,便向外要走,才一举步,突听老婆婆在后面喝道:“到哪里去,什么话不能当着老娘讲?你们是要谈老娘的眼睛是不是?我自己告诉你吧,老娘这双眼,是在秦岭附近,上了咱们仇家的当,两眼齐瞎,你要不要看看?”

秦仲忙回头,只见那白发婆婆立在房门口,面含冷笑,眼眶一挣一挤,“噗”地一声响,两粒眼珠竟夺眶而出,被她伸手接住,眼眶上只剩了两个深深的肉坑,看起来好不令人毛竖。

秦仲望望柏元庆,柏元庆耸耸肩,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姿态。

顾氏婆婆双手向上一按,又把两粒眼珠装回眶内,冷冷笑道:“你不是要问亲那九十九个人做什么用吗?老娘也一并告诉你吧!那是咱们这位名医华陀圣手的主意,说是可以用生人眼珠,借装在老娘眼上,这才在铁树林边,立了示碑,凡是不明厉害的,一进林子,便被咱们宰了。现在你弄明白了吗?”

柏元庆苦着脸道:“这也不是我胡说,医书上载得明白,谁会知道不灵?连华陀宝录都是骗人的,就算我医术再高,也没有良法可想了,唉!世事如此,我欲无言,我欲无言啦!”

秦仲好奇心一起,又道:“二位老前辈那一片铁树林也是怪得很,林外喊叫,怎么林内会有回音的?”

柏元庆笑道:“这你又不通了,既名铁树,当然不是普通树木,如果再予以适当排列,回音有什么奇怪的。”

秦仲喜道:“啊!对啦,你们一定对这树林有一定的排列方法,所以,我逃进林子里,才会一下子被老前辈找到了。”

柏元庆却摇头道:“不对不对,我要捉你,无论你逃进哪一片林子,至多在盏茶时间内,一定把你捉到,这是咱们二十年来苦研的绝学,岂是依靠树本排列取胜的?”

秦仲大惑,道:“天下哪见这种奇妙的武功?果能在树林里捉人的?”柏元庆笑道:

“所以你又不通了,这是咱们在被仇家暗算之后,苦心研创出的一种步法,皆因咱们那仇家就有一宗本领,打不过便钻树林子,江湖上又有‘逢林莫入’的禁忌,只要敌人一逃进树林,便只有眼巴巴看着他逸去,咱们在秦岭后山,整整费了十年苦功,才研创出这种方法来,专治钻林的朋友。”

秦仲便缠着相元庆,要他教授这种步法,柏元庆也从心里喜欢这孩子,笑着点头道:

“这也并没有什么奥妙之处,我不过将一片林子,依太极方位,分了方向区域,按图索骥,一个一个地区搜查,同时以交织步法,快速穿梭,使敌人无法在林中移动位置,困守一域,自然被我手到擒来,看在你那牛鼻子师父十年壶浆之情,等明天我就把这套步法方位传给你。”

秦仲喜不自胜,连忙谢过。忽然他心中一动,忖道:“我身上正放着九龙玉杯,参详不出这玉杯和“达摩奇经”关联所在,这位柏老前辈武功如此深湛,心思如此缤密,我何不把玉杯拿出来,向他请教请教呢?

他本是小孩儿性子,见柏元庆对他这么好,就拿他当作好朋友看待,再没有考虑后果,喜孜孜从怀里掏出九龙玉杯来,笑着递到柏元庆手中,道:“老前辈,我还请教你一件事,这九龙玉杯是晚辈无意中得来,听说它……”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柏元庆陡然脸色大变,急急问:“什么?你说这就是九龙玉杯?”

秦仲道:“是啊!晚辈得到这杯子,却参详不出……”

蓦然间,眼前人影疾闪,立在一旁的顾氏老婆婆倏的穿身上前,探手一把,早将九龙玉杯从柏元庆手上夺去,嘿嘿笑道:“小娃娃,九龙玉杯关联有多大?岂是你一个小孩子能够把持得住的?趁早把这杯子放在咱们这里,免遭横祸。”

秦仲见她突然出手,夺去了玉杯,脸上神情激动,显然未怀善意,不禁后悔自己大过孟浪,大叫道:“老前辈,这杯子是我的,你不能……”

顾氏婆婆冷笑一声,竟然将玉杯急纳入怀,道:“不许多说,念在你是仙霞宫门人,老娘也不下毒手了,你要性命,趁早速离此地,免得老娘少时忍耐不住,毁了你这小东西。”

秦仲急得险些哭出来,拿眼睛向柏元庆尽看。柏元庆长叹一声,刚要开口,顾氏已经怒吼道:“老不死的,你也不许多话,赶快带他出林,叫他快滚吧!”

柏元庆听了,浑身一震,道:“老婆子,咱们都是将近百岁的人了,纵然得着奇经,又有什么用处?不如……”

顾氏厉声喝道:“住口!老娘向来言出必行,你噜嗦些什么?”

秦仲哭声说道:“柏老前辈……”

顾氏冷冷道:“叫你走你不走,可别怨老娘手辣心狠了。”

说着,陡地上前一步,右掌一翻,向秦仲当胸按落。

秦仲事迫至此,也不甘就此罢休,恨恨一咬牙,左掌猛的一翻,竟向顾氏拿上硬接过来。

两下里双掌相抵,“蓬”然声响,顾氏未防秦仲居然敢和她硬接,被他这奋力一掌,震得后退了一步,秦仲功力究竟相差悬殊,当场被震得急退了四五步,方才拿桩站稳。

顾氏心中勃然大怒,嘿嘿一阵厉笑,道:“小贼,你有多大道行,竟然敢和老娘硬架硬接,这是你自寻死路,再也怨不得人!”

但见她左扇右掌,首先封住了大门出口,提气运功,头上白发无风自动,显见是准备一举之下,要将秦仲毙在当场。

这时秦仲退避在屋中一角,被顾氏迎门而立,把出路封得死死的,茅屋本就不大.处此境地,真叫做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眼见顾氏只要一发动,秦仲除了硬接,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但是,即使他硬接这一招,明摆明的,也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