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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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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书籍名:《玉连环》    作者:高庸




桑琼是个心思慎密的人,暗暗盘算,觉得此事有些可疑,于是又问道:“那三位姑娘本来约好在下今天到贵店晤面的,怎会又匆匆留信先走了呢?何见有没有看见这封信是其中那一位姑娘写的?她身上衣服是什么颜色?”

何元庆瞑目回忆片刻,答道:‘当时她们为什么要走;在下不太清楚,只看见其中那位老人家急着要离去,三位姑娘正在苦劝,那老人家说什么也不答应,后来一位穿黑衣的姑娘就提笔写了这封信…··”

桑琼“哦”一了声,疑云顿消,暗道:这就不错了,果然是甘道明立意孤行,信是由墨燕执笔的。

一念及此,立即站了起来,拱手道:“多承何见传信之情,且容后谢,在下告辞了。”

取一锭碎银掷在桌上算作茶资,大步出了“临江楼”。

那何元庆紧跟着追到店门口,无论如何不肯收受银两,并且热诚地道:“桑庄主事毕之后,务必请来盘桓几日,小店已蒙厚赐,这点资费决不敢领。”

桑琼已板鞍上了马,回顾笑道:“何兄不必太客气了,假如一定过意不去,就请指引一下神机堡的路径吧!”

何元庆推辞不过,只得详告了西堡方位,收了银子。

桑琼供手告辞,扬鞭纵马向北而去,背影刚消失在街前转角处,‘临江楼”茶馆后进窗口,也及时飞起一只健鸽,绕室一匝,振翅径向北郊飞去。

龙溪北郊靠近九顶山余峰下,耸立着一座巍峨而阴森的城堡;环堡一派石砌高墙,墙下凿沟为河,周围十里,没有一户百姓人家。

这儿,就是名列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神机堡”。

神机堡深讲沟高垒,除了酉南一座堡门,别无途径可通,而那座以生铁铸造,厚箭尺半。高达九尺的堡门,却长年紧闭,只留下门角一道附属的窄门可供出人,而且,环堡护墙河上,仅有的一架铁制吊桥,也是经年高吊在半空中,很少有放落的时候。

桥头有一座石屋,住着二十名精壮堡丁,不分日夜,轮班扼守在吊桥下,如无堡主令谕,任何欲往西堡的武林人物,一概于河边挡驾。

自从璇机秀士邓玄手创神机堡,三十年来,西堡都闭关自守,与世隔绝,西堡弟子很少履及江胡,也不欢迎武林同道进人西堡。是以,神机堡虽与“东庄”、“南谷”、“北宫”

并称“武林四大世家”,一般人却对“西堡”始终抱着“敬鬼神而远之”的心理,连近在咫尺的青城和峨嵋两派,也为了神机堡而绝迹江湖相传多年前,青城掌教习仙白云真人,为“睦邻”礼貌,曾亲赴“神机堡”拜晤邓玄,竟遭拒见,羞恼之下,便邀约峨嵋掌教大悲道长联袂再往西堡投贴拜会,又被拒于堡外,两派掌教一怒,三次投帖,名帖竟改用黑色。

黑帖入门,在武开林中习俗,乃是极不礼貌的行动,包含着轻蔑和挑战的意味,这一次,璇机秀士邓玄却亲自出迎了。

白云真人和大悲道长挟忿堡,与邓玄一言不合,终于兵戎相见,一场激战下来,大悲道长断了一条左臂,白灵真人却溅血丧命,死在西堡。

青城,峨嵋二派激忿难抑,尽出高手和曾道百余人,大举会攻神机堡,厮杀整夜,竟落得全军覆灭,两派精英殆尽,大悲道长单人只剑逃回峨嵋金顶,不到三天,也悲愤而死,临终留下一句遗言:“西堡不灭,峨嵋和青城永绝江湖。”

从此,武林中再也见不到峨嵋和青城二派弟子,“神机堡”却成了震慑江湖的“禁地”,被尊为“武林四大世家”之一了。

大家对西堡既畏惧,又好奇,但谁也不敢轻越雷池一步,武林人物经过龙溪,莫不绕道而行,远远避开那阴森而巍峨的石墙,西南数省,尽被西堡威名笼慑,无论黑白两道,不是拱服俯首,便只有迁徒离川,另谋基业。

这些事,桑琼自是早已知悉,因此,他不能不替剑魔甘道明和北宫三燕担心,也不能不使自己提高警惕。

他一路沉思,策马转出龙溪大街,纵目远眺,已能望见那片建筑在丘陵起伏中的白石堡墙。

渐渐,西堡堡门前的吊桥也清晰可辨了,桑琼不期生出沉重之感,他深知此行的艰巨和困难,一丝疏忽,都可能造成无法弥补的血腥后果。假如北宫剑魔及三燕真的已经进人西堡,以甘道明的狂傲跋扈,只怕早跟璇玑秀士邓玄翻了脸,不知现在弄成什么局面?他接踵赶去,究意应该用什么态度才妥当呢?如果邓玄拒斥不见,那时怎么办?

想着想着,尚无良策,坐下骏马已在护堡河边停步。

唉!不人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来了,只有硬着头皮试上一试了。

当下把心一横,就在马上抖开一份准备妥当的大红拜帖,扬声向对岸叫道:“九灵帮投帖拜候,烦请接引!”

对岸吊桥下那栋石屋门前,四名劲装跨刀挺着红樱长枪的堡丁并肩而立,桑琼还没到河边,他们早就看见了,此时却故作未见,大刺刺地问道:“神机堡不待外宾,朋友难道不知道吗?”

桑琼毫不生气,微笑道:“不错,但桑某却并非自己找上神机堡,而是贵堡邀请而来,不知是否属于例外?”

其中一名堡丁冷哼两声,道:“这倒是奇闻,朋友,你是谁邀请来的?”

桑琼笑道:“贵堡帐房师爷莫金荣。”

“莫师爷?”

四名堡了齐都一楞,互相望了一眼,其中一个立刻转身近进石屋,不片刻,屋中走出一个跨刀大汉,模样似是扼守桥头堡丁的头目。

那头目隔着护堡河,先向桑琼打量一阵,脸上颇有疑惑之色,态度却比堡了客气了些,问道:“朋友真是咱们堡中莫师爷邀约来的?”

桑琼道:“正是”

头目又道:“可有凭证信物?”

桑琼摇头道:“在下与莫师爷相识于邛崃山麓,承他亲口相邀,特来应约,并无凭证信物。”

一那头目一听,登时恢复了傲慢神色,冷冷道:“好吧!把拜帖送过来,我替你回一声。见不见却很难料。”

护堡河宽达三丈,吊桥又未放落,桑琼在河南岸,那头目和堡丁们却在北岸,竟要桑琼自将拜帖送过去,显然带着鄙夷和调侃的意味。

桑琼忍辱负重,并不介意,含笑道:“请接住了。”

说着,左掌托着那张大红拜帖轻轻一送,真力源源而出,那拜帖平平稳稳飘飞三丈,不疾不徐,冉冉向头目飞至。

那头目见桑琼并未提气作势,信手一送,竟有如此功力,脸上已惊容遍布,及至拜帖飞近,伸出手去一接,却发觉那薄薄一张红纸,重逾靠钧,双手全力捧接,仍然拿桩不稳,登登登连退了四五步,一屁股跌坐地上。

桑琼微笑道:“失手!失手!大头目多多原谅。”

那头目早已骇然变色,连忙挣扎着爬起身来,低头一看拜帖,惊骇更甚,问道:“桑帮主现在何处?”

桑琼笑道:“不敢,就是区区在下。”

头目一震,连忙沉声道:“鸣钟!放桥!

石屋中顿时扬起一片铿锵钟声,堡楼黄旗展动,“轧轧”之声随起,那架高悬半空的铁制吊桥,缓缓降了下来,横跨护堡河,接连成一条足容四马并驰的大道。

桑琼倒觉得诧异不解,暗忖道:他还没有回报入堡,便放桥相迎,究竟是莫金荣早有交待了还是这小子吃硬不吃软,变得前倨而后恭了呢?;-。

吊桥放落,那头目快步迎过桥来,躬身道:“请桑帮主随小的入堡。”

桑琼点了点头,含笑道:“多谢接引。”翻身落下马鞍。他心中虽然觉得诧异,但为了礼敬西堡,特地牵马步行,跟随那头目步上吊桥。

经过桥头石屋的时候,堡丁们一齐躬身施礼,并分出二人随护相送,代桑琼执着马缰。

走进堡门,是一条笔直的石板路,一眼望去,不见尽端,路侧房舍比邻,十分整齐,街上除了偶有堡了走动,居民们都避人房中,所以显得“神机堡”份外宽敞和严肃,使人不期生出凉然之感。

那头目和堡丁伴送桑琼进人堡门之后,便躬身退去,另由一名青衣小帽的中年胖子负责接待。

中年胖子一口道地川腔,神态颇见傲慢,眯着一双细小鼠目,向桑琼上上下下先打量了一遍,一开口,便做态毕露,冷笑着道:“神机堡数十年未有外人踏人堡门,桑帮主可说是唯一例外!”

桑琼微微一笑,不亢不卑地答道:“这是托贵堡莫师爷见邀之幸,否则,在下也无法瞻仰名闻天下的西堡威仪了。”

那中年胖了嘿嘿笑道:“桑帮主跟咱们莫师爷相识多久了?”

桑琼道:“不过数月进光。”

中年胖子矜持地点点头,又问道:“交情很深么?”

桑琼有些不悦,冷冷道:“也只是先后两面之识而已。”

中年胖子哼了一声,阴笑道:“这倒令人难信,仅只见过一二次面,莫师爷竟会邀桑帮主来西堡作客……”-。一桑琼微笑道:“假如阁下不相信,可以当面去问贵堡莫师爷,在下久仰西堡声威,但‘道不同不相为谋’,并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意。”

骆寒湘勃然大怒,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沉声道:“姓桑的,你不要以为认识莫师爷,就由得你在神机堡放肆,区区一个九灵帮,算什么东西!”

桑琼傲笑道:“九灵帮固然是武林无名小派,但神机堡徒拥虚名,看来也只是鬼崇之域罢了。”

骆寒湘双目圆睁,凶光闪射,一提双掌,便欲动手………

正在这剑拔夸张的时候,忽然一名堡丁报道:“莫师爷请桑帮主怀明当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