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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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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书籍名:《玉连环》    作者:高庸




耶律翰国间异采,道:“不错,是一株神物;老夫相信谁见都会起心据为已有,你说是吗?

桑琼心弦微震,连忙轻轻盖上棺盖,含笑道:“老前辈错了,应该说:谁见了都难免惊羡赞叹,若说人人都想据为已为,则未免以偏概全。”

耶律翰注目道:“小娃儿,何须矫情做作,老夫就不利信,你见了会不动心?假如没有老大在侧,你会舍得把棺盖再放下去?你会空手走出这座坟墓?”

桑琼淡淡一笑,道:“晚辈不想否认,如此神物,谁能不动心…”

耶律翰吃吃而笑,道:“既然动心,焉不欲据为已有?”

桑琼正色道:“晚辈不敢自夸君子,却也非贪婪小人,不错,假如前辈未至,这东西还是无主之物,晚辈当然不会空手而去,但那是为了怕暴珍神物,应该使它造福人世,决非起意据为已有,前辈如果不信,那也无奈何。”

耶律翰笑说:“不论你怎么说,你总承认这是一件诱人的奇珍?”

桑琼道:“这是事实,谁都应该承认。”

耶律翰哼道:“所以,老大不惜以十年岁月,苦守此物,并在林中布设禁区,凡是擅自闯入的人,一律格杀,小娃儿,你现在懂了吧?”

桑琼摇头道:“晚辈仍然不懂。”

耶律翰怒目道;“怎么说?”

桑琼肃容道:“晚辈不懂,这东西既然十年前就被发现了,前辈何以不取它返回阿儿汗宫,却苦苦在这儿看守着它?”

耶律翰怒容稍弛,叹了一口气,道:“难怪你不懂,若能带走,老夫何须苫守十年……”

桑琼讶道:“为什么不能带走呢?”

耶律翰苦笑道:“天生异珍,必有禁制,这东西不长在绝岭幽谷,偏偏生长在这暗无天日的古墓空棺之内,自然是有缘故的,老实告诉你吧,当年老夫曾经有意连这具棺木一并运返祁连,谁知未出树林,金边茯苓已呈枯萎之状,不得已,才急急又把它送回墓内。”

桑琼诧然道:“莫非此物见不得阳光?”

耶律翰摇头道:“也许是见不得阳光,也许是此处土质特异,也许是这东西天生只能生长在坟墓里…可惜老夫不识药性,至今仍想不出其中原因。”

桑琼不禁好笑,道:“老前辈既然无法带它离去,又担心自己一旦离开,会被他人夺取,难不成准备一辈子困守在这儿?”

耶律翰长叹道:“十年来,老夫日夜苦思无计,为难的正是这一点。

桑琼想了想,道:“晚辈冒昧请教一事,这‘金边茯苓’希罕固然希罕,究竟它有哪些奇特的功用呢?”

耶律翰道:“若论它的功用,虽灵芝、雪莲、朱果也不及其十一,平常人服用一片,终生不脉疾病,延年益寿,百岁尚可取妻生子;练武的人服了,足抵得半甲子功力,而且从此百毒不侵,假如用它的根茎敷治外伤,任是筋断骨折,随敷随意,决下留半点疤痕,其他活死人,生白骨,调血气,祛顽疾……种种功效,罄竹难尽。”

说着,微微一顿,才正色凝重继续说道:“最难得的是,它能使一个走火人魔,内功散破,甚至脉络断裂的废人,一服之后,重新获得业已失去的功力,世上再没有第二种药物,能具有这般神效……可惜,老夫竞无法把它带回祁连阿儿汗宫……”

桑琼忍不住接口道:“我倒替老前辈想到一个卞意。”

耶律翰翟然道:“什么主意?你快说,果真能行,老夫定有厚谢。”

桑琼道:“此物功效既如此神妙,前辈势又无法携离此地,何不把它吃下肚去,什么困难也没有了。”

耶律翰闻言脸色遽变,一旋身,挡在棺木之前,厉声大叫道:“不!不行,我一定要带它同返祁连,谁也别想碰它。”

桑琼笑道:“前辈何须惊恐,没有谁要碰它,晚辈是建议由前辈自己服用。”

耶律翰怒目道:“我若要吃,早就吃了,何须等到现在!

接着,神色忽又变得一片悲怆,连连摇着头道:“谁也不能强夺这株绝世奇珍。我要带它回祁连,把它送给沙娜拉,除了沙

娜拉,谁也别想碰我的金边茯苓……”

他说着说着,眼中渐渐充满晶莹热泪,仰面望着坟墓顶壁,日光凝注,一动也不动,似迷们,又似伤感。

桑琼看得暗暗称奇,试探着问道:“沙娜拉是老前辈的什么人?”

耶律翰精神陡振,兴致勃勃地道:“你连沙娜拉是谁都不知道?”

桑琼摇摇头道:“晚辈涉区尚浅,还未听过………”

耶律翰没待他说完,便抢着边:“也难怪你个知道:她天性好静,从不离开阿儿汗宫,整天整月整年的跟我厮守,除了我,任何人她都不想看见,你当然不会知道她的名字……”

语声微顿,含笑又道:“她是我的小帅妹,也是我青梅竹马的儿时玩伴,当年在大漠习艺的时候,我们彼此爱护,就像同胞兄妹一样,后来大家都长大了,人人都说我和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大妻。”

桑琼恍然道:“原来她就是老前辈的令正?”

耶律翰脸色一正,道:“不!她永远是我的师妹,咱们永远不能成为夫妻的,从幼午相识,老天已经注定广了咱们的关系。”

桑琼惊道:“为什么?

耶律翰苦笑一得,道:“这是命运作开人,不提也罢。”

桑琼道:“从前辈语气听来,你们师兄帅妹之间情感已深,竟然未能结合,其中莫非另有隐情?”

耶律翰道:“不错,确是另有隐情,你想知道吗?”

桑琼笑道:“假如事涉私隐,晚辈就不便面问下去了。”

耶律翰沉吟厂一卜,道:“虽然略涉私隐,倒也并不是不可告人的事,你若想听,我也愿意告诉你,不过,有一个交换条件。”

桑琼好奇地问道:’‘什么条件?”

耶律翰道:“听完之后,你得答应替我去办一件事……”

桑琼微笑道:“长者命,不敢辞,只要不是去做伤大害理的事,晚辈力所能及,甚愿为前辈效劳,何须列为条件。”

耶律翰正色道:“虽非伤大害理的坏事,但此事听来甚易,实行起来,却甚出难,你最好考虑一下。”

桑琼道:“那件事,是晚辈能力办得到的么?

耶律翰点头道:“自然办得到。”

桑琼又问;“需不需要伤人?或者冒被人伤害之险?”

耶律翰道:“以情忖度,应该不会有这些顾虑的。”

桑琼笑道:“既然如此,晚辈真想听听那故事了。”

耶律翰注日道:“你是答应了?”

桑琼道:“晚辈说过,只要不是去做坏事,而又力所能及。”

耶律翰道:“你可要记住,丈夫一诺,驷马难迫。你即答应,以后无论有多困难,都得全始全终?”

桑琼毅然道:“晚辈自信不是寡信轻诺的人。”

耶律翰仰面长嘘,轻叹道:“果能办到,你便是阿儿对官的大恩人,届时,老夫还得好好重谢你一番,石壶中尚有半壶蚁酿蜜酒,咱们边喝边谈如何?

说着,自去壁间小橱下,取米一只石制酒壶,另取两只小杯和两张树凳,邀桑琼对饮畅谈。

那壶中酒液味淡而涩,可说既无酒昧,也说不上“酿”字,倒像是腐肉发酵,有些膻臭和酸味。

桑琼只嗅了嗅,无法下咽,因问道:“前辈这酒是怎么酿造的?”

耶律翰道:“老夫闲居无事,豢养了一大窝飞蚁,蚁群能蓄备余粮,林中小虫兽几乎被蚁群杀尽,这酒,就是用蚁窝中那

些虫兽余尸酿造而成,你别嫌它味淡,喝多了一样也会醉的。”

桑琼暗叫一声“老天爷”,差一点连昨天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连忙推杯苦笑道:“晚辈向不美饮,还是老前辈自己多喝些吧!

耶律翰倒也无意勉强,自顾举杯浅啜一口,凝思顷刻,然后开始缓缓述说道:“六十年前,我们师兄妹五人,同在大漠习艺,那时候,我和小师妹沙娜拉都正值少年,长久相处,情感甚洽,虽无海誓出盟之约,确已有终生厮守之意,不想三师弟巴戈,也十分倾心沙娜拉,咱们三人朝夕与共,表面上同门情谊甚笃,实则心里各存隐忧,尤其我和巴戈之间,更因相互暗存猜忌,以至影响到本门最高武功‘天残大法’亦无法练到十二成火候。

“巴戈是师父独生爱子,难免骄横,偏偏我却是大师兄,论情依理,都必须接掌将来‘大残’门户,囚情废功,使师父为了这件事颇感不快。

‘有一天,师父把我和巴戈同时唤到房中,当面严词叱责,最后说道:‘你们自幼相伴,以兄妹之情互勉共励,那是正理,假如涉及男女私情,就人错而特错了,现在为师郑重告诉你们一句话,沙娜拉内秉不同常人,乃是天生石女,根本不可能婚嫁,你们还在做什么梦?’‘当时,我和巴戈都惊疑参半,唯唯而退,出来以后,我越想越不相信,便私下把这些话,全部告诉了沙娜拉,我想:石女不石女,沙娜拉自己应该最清楚,假如真是,她不会一直这样待我,假如不是,师父如此造谣,显然是有意破坏我和沙娜拉,暗中在帮巴戈的忙。

“果然,我的猜测获得了证实,因为沙娜拉在追问之下,羞怯地告诉我,她自觉生理内秉并无异于常人的地方,但师父曾经警告过她,说她阴经脉短少三络,终生不能破身,否则,必至岔气走火入魔,不仅武功全废,更会患罹疯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