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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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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书籍名:《玉连环》    作者:高庸




一时间,几乎被那黑衣驼背老人问住了,幸亏他急中生智,把眼一瞪,反问道:“什么?

你们还没有接到换人的令谕?”

黑衣驼背老人说道:“换什么人?”

桑琼道:“金龙堂韩堂主返宫前会有回渝,俟后宫门警戒武士,全部改派巡护堂舵下弟子担任,铁卫队只负责守卫内宫,难道你们还不知道?”

驼背老人笑容顿敛,凝目问道:“韩堂主真的有这口谕?”

桑琼道:“怎么不真,不信你可以问问柳舵主。”

那驼背老人扫了郝休一眼,冷冷道:“我杨某人所率铁卫队,是宫主一手组成的,十年来,宫中警戒一直由本队负责,韩堂主他有什么权力,不经呈准宫主,就擅改宫规?”

郝休接口道:“可是杨老哥别忘厂,现在宫主已将一切职权,附托了韩堂主……”

驼背老人精目怒射,沉声道:“柳如花,你称呼老夫什么?”

郝休笑道:“我叫你杨老哥,难道称呼错了?你不是姓杨?最近改了姓氏不成?”

驼背老人勃然大怒,叫道:“反厂!反了!你柳如花不过一名巡护舵主,一向尊称老夫一声‘前辈’,今天竟突然这般自大自狂起来,莫非你依仗韩堂主宠信,就敢轻视咱们门宫中旧人。”

郝休嗤道:“彼此同为宫中弟子,有什么新旧之别,论公,咱们谊属同寅,我该称你一声‘杨队长’才对,皆因你年纪人些,才以兄弟相称,这有什么反不反?”

驼背老人气得冷哼不止,道:“说的是!说的是!我杨克坚克字辈中人,竟成了你的平辈同寅了,很好,咱们记住这句话,等宫主回米,再评评这个理……”

桑琼见他气恼之状,极是认真,情知是郝休不明内情,一句“杨老哥”叫出了错,连忙含笑转寰道:“柳舵主随口一句玩笑话,杨老前辈怎么就认真起来了,咱们向来对杨老前辈由衷尊敬,决不敢有丝毫藐视侮慢之意的!”

驼背老人杨克坚哼道;“那是从前,你们还没爬上高枝儿,如今有韩堂主替你们撑腰,自然不再把老夫放在眼中,哼!难怪韩堂主回宫,立即提升你郭魁担任舵主,原来有缘故的。”

桑琼拱手赔笑道:“杨老前辈言重了,咱们只因心有急事,言语才致疏失礼数,等一会再负荆请罪,现在请问杨老前辈一声,韩堂主今在何处?咱们有紧急大事,立待呈报。”

杨克坚冷冷道:“不知道,反正只在宫里,你自己去找吧!”

说完,用力一摔衣袖,转身走进石屋。

桑琼苦笑摇头,朝郝休耸肩,大声道:“杨老前辈此时正在气头上,咱们且待见过堂主,再来赔罪吧!”

郝休一笑,道:“也只好先公后私了。”

两人并马直入宫内,却听见石屋中杨克坚犹自冷哼道:“前倔后恭,真正的小人……”

阿儿汗宫虽然建在峰腰,占地极广,房舍皆依山势而筑,层层栉比,街道井然,灯火照耀下,宛若镇集。

离开宫门,桑琼便低声告诫郝休道:“贤弟,我们冒充别人身分,混进宫内,对内部人事和地形,盲无所知,从现在起,务必收敛一些,千万不可冉闹出笑话来。”

郝休笑道;“我是有意要气气那驼子,叫他与韩东沧弟兄滋生芥蒂,才好从中行事。”

桑琼道:“话虽不错,但不可操之过急,贤弟你想,咱们本可借他传报之便,找到韩东沧的住所,如今跟他闹僵,无人引路,咱们不知韩东沧住的地方,甚至连路径方向也弄不清楚,这不是跟自己添麻烦么!”

郝休略一沉吟,道:“不妨,韩老儿既然身为堂主,地位仅在宫主之下,他住的地方,多半是高楼大厦,咱们只要捡那最高的房屋寻去,必能找到。”

桑琼想想别无他法,只得同意,便道:“既如此,咱们不可太暴露目标,应该下马步行,比较易于掩饰。”

两人商议停妥,各自翻身落马,牵马而行,一则延缓时间以便寻觅;二则藉机度审宫内形势。

正行间,突然一条人影迅捷无比地从后掩至,上前一把抱住了桑琼的腰际……

桑琼大吃一惊,扭头喝问道:“什么人?”

身后那人“噗哧”一声低笑,道:“爹!你猜猜看。”

语带香风,玉手环腰,桑琼略一怔神,已经猜想到是谁了,不禁俊脸一热,沉声道:

“是鹊儿么?快放手。”

身后一阵娇笑,放开了手,红影飞旋,绕到前面,果然是个十五六岁的红衣少女,一双星目,两条发辫,略显阔大的嘴角,有颗浑圆而俏皮的黑痣。

桑琼没等她开口,先摆出一付“为人之父”的面孔,正色道:“瞧你这丫头,总是疯疯癫癫地,把爹吓了一大跳。”接着,又关切地问:“怎么又溜出来了?当心路姑娘知道,剥你的皮。”

这几句话,说得不卑不亢,恰如其分,郝休听得连连点头微笑,大有赞赏之意。

那鹊儿撒娇的一扭蛮腰,嘟嘟着嘴道;“爹也真是,一见面就骂人家,你又没问问清楚,怎知道人家是溜出来的呢?”

桑琼道:“不是溜出来,难道是被撵出来了?”

鹊儿跺脚道:“爹!你怎么尽朝坏处想,就不往好处猜猜。”

桑琼摇头道:“什么好处?爹可猜不出来。”

鹊儿得意地扬扬了眉,笑道:“告诉你吧!今儿夜晚,是咱们姑娘特别准了我的假,叫我回家来睡一晚,明天再回内宫去。”

桑琼诧道:“为什么会准你外宿?”

鹊儿笑道:“特地回来向爹爹恭喜的呀!”

桑琼怔道:“恭喜?恭什么喜?”



鹊儿道:“路姑娘听说爹爹建了大功,擒获一个姓桑的强敌,韩堂主已经明令发布,提升爹为巡护第二舵舵主,难道这还不算大喜的事么?”桑琼听了一愣,转顾郝休道:“路姑娘好灵通的消息,咱们刚回来,她已经知道全部经过详情了。”

郝休点点头道:“幸亏咱们刚到,否则定说消息是自鹊儿丫头传进内宫去的。”

鹊儿接口道:“这有什么值得奇怪的,韩堂主返宫立刻发出公告,现在差不多全宫都知道了。”

桑琼摆摆手,道:“你且先回家去,爹还有要紧的事,必须去寻找韩堂主报告,一切详情,等会回家再谈!”

鹊儿连忙拉住,道:“爹,再急的事,也得先让我叩了头再去办,家里香案早准备妥了,怎能过门不返家呢?”

桑琼尚欲分说,郝休却向他递了个眼色,接着:“老郭,鹊丫头说的没错,事已如此,早晚呈报都是一样,不如先去你家坐坐,咱们也好把回报的话句商量一下。”

鹊儿喜道:“还是柳大娘爽快,爹!咱们走。”转身奔进一条小巷。

桑琼望见鹊儿进人巷中一户低檐木屋,心里暗叫“惭愧”,敢情断魂刀郭魁的家,就在近处,难怪鹊儿说自己“过门不返家了。”

两人把马匹系在门前,随后走进木屋,果然屋中已准备了祖宗神位和香案,鹊儿正喜孜孜在香案前点烛燃香,要叩贺桑琼“荣升之喜”呢!

桑琼连忙阻止,道:“丫头且慢高兴,升迁之事,目下还不能作准,待爹爹见过韩堂主,说不定舵主无分,反要受责。”

鹊儿愕然道:“为什么?”

桑琼叹道;“你不知道,爹和柳舵主奉命押解人犯,途中竞被脱逃,此刻止急于向堂主呈报请罪领罚呢!”

鹊儿一惊,道:“已经擒住的人,怎么会被他逃了?”

桑琼摇头叹息道:“唉!一言难尽,都因那两个小辈太狡猾,咱们也大疏忽大意……总之,人已经逃了,不提也罢。”

鹊儿好生失望,道:“两个都逃了么?”

桑琼苦笑道:“傻丫头,自然是两个都脱逃了,你没见咱们双手空空的回来。”

鹊儿不觉眼眶泛红,道:“进宫这些年,好不容易盼到今天一次外宿假,原说好好陪伴爹爹一夜的,这么看来,竞落空了?”

说着,泪水涔流,顿时哽咽起来。

桑琼道:“你在内宫不是过得挺好的么?干么又伤心了呢?”

鹊儿扑进桑琼怀里,抽搐道:“内宫生活冉好,总不如在自己家里,自从娘去世以后,只剩下爹爹和我两个,偏偏宫里规矩又严,平时见面都得偷偷摸摸的,这种日子,又有什么意义?爹爹,我想求求路姑娘,放我出来,咱们宁可过得苦一些,好夕骨肉总在一起……”

桑琼听竟有满腹缨怨,亲情深,也暗暗为之感动,柔声安慰道:“孩子,别说傻话了,你能进入内宫,受路姑娘宠爱,在别人,求都求不到,这是你的福份……”

鹊儿含泪道:“我不希罕这个福分,只求能和爹爹在一起。”

桑琼笑道:“你还小,将来的日子还长,放心吧!总有让你偿心遂愿父女团聚的时候。”

鹊儿正在伤感,全未听出话中有话,郝休接口:“好啦!别只顾你父女情长了,还是先商议大事吧!”

鹊儿仰面问道:“爹!人犯逃脱,会受什么责罚?”

桑琼道:“很难说,如果运气好,不受一顿叱责,准予带罪追捕,假如运气不好,说不定就……”

鹊儿忙道:“要不要我即刻去求路姑娘,求她向韩堂主转寰下,从轻发落?”桑琼略一沉吟,道:“转寰说项太早,反会引起韩堂主不快,这样吧,你先回内宫等候消息,暂且别把这件事告诉路姑娘,如果今夜初二更时,不见爹进宫晤面,再求路姑娘前来搭救爹爹不迟,千万记住别声张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