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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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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书籍名:《纸刀》    作者:高庸




灯光照映下,只见床上直挺挺仰卧着一个枯槁老人,苍白的须发,黝黑的肤色,双目深陷,两额耸立,果如林雪贞所说,只剩下一层皮包骨头了。

那老人虽然已经枯瘦如柴,形若骷髅,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瞠目直视着帐顶,显见仍是活着的。

罗永湘伸手试试他的脉息,寸关间虽衰弱难辨,触手犹有微温。

霍宇寰道:“三弟,看出他是真的患了病吗?”

罗永湘摇摇头,默然未语。

霍宇寰又道:“会不会是被人下了毒?或者伤了内腑筋脉?”

罗永湘沉吟良久,才凝重地道:“依小弟看,他既未中毒,也没有受伤,更不像是患病!”

霍宇寰讶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罗永湘道:“我看他根本就不是曹乐山!”

话出口,左手突然一紧,扣住了老人的肮脉,右掌疾出,闪电般向老人前胸拍了下去。

霍宇寰正想拦阻,忽见那枯稿老人左臂飞快地举起,一把拿住罗永湘的右手肘,同时,嘿嘿一笑。从床上挺身坐了起来。

这一刹那间,他那一双失神的眸子,忽然变得精光焰烟,大笑道:“姓罗的,不愧有点眼光,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

罗永湘虽然扣住对方的右腕,自己右肘也被对方紧紧扣住,奋力一挣,竟未挣脱,急忙沉声道:“大哥..你们快走——”

楼外有人接口道:“还想往哪儿走?”

一缕劲风穿窗射入,“噗”的一声,正中林雪贞手里那盏白纱宫灯。

灯光应声熄灭,紧接着,人影闪现,房内忽然多了一个头上杭着冲天辫子的小男孩。

变起仓卒,霍宇寰和林雪贞都有些茫然失措,直到林雪贞手中宫灯被击灭,两人才发现小楼四周业已人声鼎沸,一片火光。

霍宇寰情知中计,脚下连退两步,手臂一翻,撤出了“鱼鳞宝刀”,那男孩恰在这时候冲进房里,被霍宇寰反手连劈三刀,立身不住,一个筋斗又退了出去。

林雪贞未带兵刃,见罗永湘和那枯槁老人正互相扣住双手,背后却斜背着一口长剑无法使用,连忙欠身上前,将长剑拔了出来。

霍宇寰喝道:“林姑娘,紧守窗口,这老家伙交价我了.”

林雪贞刚提剑奔到窗口,忽然“哎哟”一声,手一松,长剑竟脱手坠地。

霍宇寰道惊问道:“怎么了?”

林雪贞用左手拾起长剑,咬牙强忍住痛楚,摇摇头道:“那小鬼在外面用弹弓偷袭,打中了我的肩窝……”

正说着,楼梯口黑影连闪,忽然冲上来两个人。

霍宇寰大喝一声,挥刀直迎了过去,刀势如狂风怒卷,接连猛劈几刀,又将两人迫退。

这一次,他认出了这两个人,竟是双龙嫖局的龙氏兄弟。

霍宇寰心头震骇不已,忙问道:“老头儿,你究竟是什么人?”

枯槁老人嘿嘿笑道:“告诉你也无妨,老朽姓董名勋,人称‘竹杖翁’,刚才那便弹弓的小娃儿,就是老朽的孙子董香儿。”

罗永湘骇然失声道:“祁连童叟双奇——”

竹杖翁笑道:“不错,咱们对名满天下的旋风十八骑仰慕已久,上次在啸月山庄缘俚一面,想不到却在这儿会见了。”

罗永湘道:“旋风兄弟与祁连一派向无过节,董前辈何苦趟这浑水?”

竹杖翁道:“咱们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当初双龙缥局与旋风十八骑也没有过节,你们为什么要启衅劫镖,不给人家留点余地?”

林雪贞接口道:“双龙镖局虽然失了镖,货主并未要求赔偿。”

竹枝翁摇头道:“镖局失镖,等于断绝了生路,即使货主不要求赔偿,也必须追讨回来,这是责任和信誉问题,与货主无关!”

林雪贞道:“如果劫镖的就是货主自己,又该怎么说?”

竹杖翁一怔,道:“老朽不懂姑娘这话的意思。”

林雪贞道:“我是说——”

霍宇寰突然抢着道:“林姑娘,不必跟他多费后舌,咱们既然劫了双龙镖局的镖货,就不怕寻仇追讨,料这区区一座小楼,未必便围得住咱们。”

竹杖翁呵呵大笑道:“霍老大,你若不进这座小楼,或许无人能奈何得了你,现在既已虎入牢笼,只怕由不得你再返威风了。”

霍宇寰怒哼道:“我倒要试试看。”

话落,一摆宝刀,向床前扑去。

竹杖翁双手和罗永湘互扣,身子仍坐在床上,见霍宇寰挥刀由床尾攻到,突然向床头一闪,意拖着罗永湘的身体,迎向刀锋。

霍宇寰怕误伤罗永湘,急忙半途撤招,转攻床头。

竹杖翁一侧身,又问到床尾,依然利用罗永湘封挡霍宇寰的刀势。

床面本来已很狭窄,罗永湘又恰好挡在床前,这一来,竹杖翁尽可从容趋避,霍宇寰却有些投鼠忌器,难以得手了。

正僵持不下,人影破窗,沧浪客姚维风已趁机由窗口冲入,立即跟林雪贞打了起来。

霍宇寰只得弃了竹杖翁,挥刀直取姚维风。

不到三招,姚维风退去,龙氏兄弟又冲上了楼梯口……

霍宇寰被激得怒不可遏,人如疯虎,刀似狂浪,一会儿扑到楼梯口,一会儿又卷回窗户前,反复冲杀,渐渐已显得有些心躁气浮了。

楼外群雄却得隙便进,稍战即退,分明被用车轮战法,消耗霍宇寰的精力。

罗永湘眼看情势越来越危急,怎奈自己被竹杖翁缠住,脱不了身,当下把心一横,力聚肩头、猛可向右侧床柱社会。

“哗啦”,一声响,床柱折断,帐慢和床顶全部倒塌下来,正好向竹杖前头上盖落。

罗永湘突然松开左手,竖掌如刀,向竹杖翁的左臂奋力劈了下去。

他这样做,实在冒着极大危险,因为竹枝翁的功力显然比他深厚,两人互相扣拿住对方的手腕,谁也奈何不了谁,如果有一方松手,无异自动放弃均势,甘愿落在“受制”的地位,随时可能被对方所乘。

罗永湘撞断床柱,不外想分散竹杖翁的注意,然后趁乱松手,全力一击,以求脱身。万一这一掌不能迫使竹杖翁放开左手,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谁知竹杖翁应变竟十分迅速,就在床柱折断的刹那,业已由帐慢覆罩下飞身落地,五指仍然紧扣着,毫未放松。

他身子由床上跃落。手臂的位置,自然也跟着改变了,罗永湘一掌本可劈中他的关肘穴道,却因此落了空。

一掌劈空,罗永湘便知道脱身无望了,不但自己无法脱身,而且会成为霍宇寰突围脱身的累赘。\

自己的生死事小,倘若因此使霍宇寰也失手被拘,半世英名,付诸流水,旋风十八骑的威风亦将从此殒灭,从此瓦解里散,却令人死不瞑目。

罗永湘情急拼命,突然大喝一声,双足同时离地而起,对准竹枝翁的肚腹,猛喘过去。

这一着,既无招式,更不是武技路数,完全是市井无赖的撒泼打法——反正打不过你,端你一脚算一脚。

想不到这一脚,竟被他误打误撞端了正着。

皆因竹杖翁刚从床上跃落地面,一脚下尚未站稳,且对罗永湘自动松开了自己手腕的做法,未免感到迷惑。

就在这微一怔神间,罗永湘双足又到,闪避略迟了些,左胯骨上竟重重挨了一脚。

“蓬”的一声,两人都立身不住,同时摔倒地上。

竹杖翁虽然倒地,左手五指却仍紧扣着罗永湘的手肘不放,右手一撑地板,便准备站立起来。

不幸他摔倒的地方恰好就在林雪贞的附近。

林雪贞自从启窝中弹负伤,乏力御敌,便一直想助罗永湘一臂之力,只是苦无下手机会,如今竹杖翁自动送到面前,那里还会客气,长剑一挥,便向竹杖翁右臂砍下。

竹杖翁听到刃锋破空的声响,急忙收臂拧腰;右手一翻,竟用三个指头夹住了林雪贞的那长剑。

夹是夹住了,但他左手扣牢罗永湘的肘部,右手夹住林雪贞的长剑,自己却躺在楼板上,动弹不得了。

霍宇寰正将沧浪客姚维风迫出窗外,回头一看,不觉大喜,立即绰刀赶了过来。

竹杖翁仅有两只手,如何能同时对抗三个人,迫不得已,只得双臂一振,用力摔开了罗永湘和林雪贞,急急挺身跃起,穿窗逃去……

罗永湘脱了身,连忙取出铁骨扇,催促道:“此地不可久留,大哥快将面巾系上,咱们突围。”

霍宇寰道:“如今既已挑明了于,还系那劳什子面巾做什么?”

罗永湘道:“今夜咱们虽然中计,西倾山的秘密安排尚未揭露,大哥的面目,仍l日不能显示于人。”

霍宇寰摸摸身上,道:“可是,适才走得匆忙,竟忘了把面纱带来,这怎么办?”

林雪贞接口道:“我有。”

侧身从腰际解下来一条纱巾,亲手替霍宇寰系上。

纱帕上,余温犹存,更有一股淡淡的幽香,也不知是熏香的余味,还是少女特有的体香?

霍宇寰无暇分辨这些,一招手,道:“林姑娘居中,三弟断后,随我走!”

三人鱼贯而行,仍由楼梯口往下走,途中竟未遭拦阻,顺利地到了楼下客厅。

再侧耳倾听,楼外呐喊的声音也没有了。

林雪贞皱皱眉头,嘎声道:“这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霍宇寰笑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你只管跟着我,放大胆往外间就行了。”

林雪贞道:“正门外必有埋伏,后面有道侧门,咱们由侧门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