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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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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书籍名:《纸刀》    作者:高庸




那枚纸屑般的小刀凌空飘飞而起,只一闪,已到霍宇寰的头顶。

群雄大惊,有的失声而呼,有的抢步上前,准备用自己的身体掩护霍宇寰,有的则将兵刃脱手打出,企图击落那枚毒恶的“纸刀”……

剎时间,惊呼四起,人影乱闪,七八柄刀剑兵刃纷纷向空投射,就像爆开一蓬刀花剑雨。

但是,那枚纸刀既轻又薄,竟然随着射来的兵刃升降浮沉,直如柳絮迎风,飞舞不定,而闪闪刀光,却始终不离霍宇寰头顶数尺方圆范围。

霍宇寰见势不妙,忙举刀护住顶门要害,急急仰身倒逃。

他身形一动,难免使四周空气,也发生流动变化。

那纸刀显然也受空气流动的影响,竟跟着追射过来。

任凭霍宇寰如何闪避腾挪,那纸刀仍然如影随形,紧追不舍,挥之不去,甩之不脱。

霍宇寰连退了三丈多,非但无法摆脱纸刀逼势,反而陷于危境。

曹乐山呵呵大笑,手腕连扬,将其余两枚纸刀一齐射出,又迅速地扣上三枚。

群雄望见,都骇然变色,大家虽有舍命之心,却为之束手无策。

此际,孟宗玉突然问道:“师妹,你的金凤双环呢?”

林雪贞正瞠目望着空中三枚飞舞攒射的纸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听了这话,怔怔地道:

“什么……什么双环?”

孟宗玉沉声道:“就是师父留下的那一对手镯,你放在什么地方了?”

林雪贞“哦”了一声,道:“在我手臂上戴着呀。”

孟宗玉喝道:“霍大哥危在眉睫,你留着双环不用,还想等什么?”

林雪贞如梦初醒,这才记起“金凤环,百鱼飞”的警语,连忙卷起衣抽,将双环匆匆褪了下来。

她只知双环可改为飞凤形状,能发而复收,至于是否真能克制“纸刀”?却毫无把握。

不过,事迫到此,也只好盲目试它一试了,当下一抖手,将一支金凤射了出去。

那金凤展翅飞起,带着一阵轻微的风声,由三枚纸刀之间疾穿而过,在空中绕了半个弧形,重又飞回林雪贞手中。

奇事发生了。

当金凤环掠过纸刀时,三枚纸刀宛如被磁石吸引的小针,竟尾随在金凤环后面,一串儿都飞到林雪贞手上。

环上并没有磁性,那些纸刀,显然是因金凤双翅鼓风,带动了空中气流,才会跟着改变方向。

这道理,正和纸刀能跟踪追射,并没有两样。

“金凤起,百鱼飞。”当初铸造这“金风双环”的人,的确是设想周密,极尽巧思。

群雄睹状,顿时爆起一阵欢呼。

曹乐山却惊怒交集,大喝道:“老夫倒要试试你们有多少花样!”

口里骂着,扬手连挥,不仅将手里三枚纸刀一齐射出。并且接连探手入怀,不停地取刀发射,一口气竟发生出三十余枚。

但见刀光闪烁,漫空飞舞,数十枚纸刀直如大群蝗虫,向群雄飞射过来。

林雪贞初试金凤环,便顺利得手,心里大喜,也将双环分别射出。

两支金凤环左发右收,右去左回,好似穿花蝴蝶般在刀光中飞掠。

金环过处,纸刀都改变了方向,就像小鸡跟母鸡,一群一群都投入林雪贞手中。

转瞬之间,三十余枚飞刀,全被金风双环收去。

韩文生振臂高呼道:“老匹夫已经技穷了,兄弟们,别让他逃掉,要捉活的!”

一呼百应,旋风弟兄齐声吶喊,蜂拥而上。

曹乐山见纸刀已被破解,惊怒之下,只求脱身,急忙挥动着青虹剑拼命冲杀……

老贼武功本已不弱,手中又是一柄上古神剑,所谓“一人拼命,万夫莫挡”。群雄只说“纸刀”破去,再也没有顾虑,却不料短兵相接,竟被他连伤数人,突围而出。

曹乐山杀出重围,急急如漏网之鱼,沿着小河向前飞奔。

旋风弟兄虽然伤亡惨重,仍旧奋不顾身,紧迫不舍。

追了一程,眼看快要追上了,前面桃树林内突然闪出一个人,挡住曹乐山去路。

出人意外的,那人竟是曹朴。

群雄喜出望外,急叫道:“老夫子快截住他,别让他逃了!”

曹朴右手仗剑,左手牵着一匹马,拦路喝道:“大家且慢动手,请听我说几句话!”

霍宇寰和韩文生见他突然在这时现身,而且牵着马匹,心知必有原故,连忙分头约住群雄。

曹乐山去路受阻,也只得停步,沉声道:“二弟,你我是一母所生,嫡亲同胞,难道你竟忍心反助外人来对付自己的兄长么?”

曹朴摇了摇头,说道:“不!大哥,我正是不忍心见你惨遭报应,才苦等到今天,大哥,事到如今,你已经穷途末路,为什么还不肯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曹乐山截口道:“笑话!你以为我没有纸刀暗器,便到了穷途末路?就凭这掌中宝剑,你们未必能拦得住我,只要错开今天,鹿死谁手,谁也不敢逆料。”

曹朴诚恳地道:“大哥,你如今只剩下单人只剑,还有什么作为,何不听兄弟良言相劝,从此洗面革心,痛改前非,仍有一线生机,否则,只怕很难离开此地了。”

曹乐山冷笑道,“你不必跟我说这些废话,如念手足情份,就闪身让路,不然,就别怪我也不顾兄弟之情。”

曹朴长叹了一口气,又向霍宇寰道:“霍大侠,千不念,万不念,求你念在他和我总是同胞骨肉,能否看我薄面,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

霍宇寰为难地道:“这个──”

韩文生大声道:“老人家只顾同胞之情,难道竟要咱们不顾结拜之义?旋风兄弟已有大半惨死在他手下,这是血海深仇,岂能不报!”

孟宗玉也接口道:“曹乐山杀人如麻,满身血债,老人家,千万不可为了亲谊私情,忘了江湖大义。”

韩文生又道:“这厮死有余辜,今天万万不能放过,老人家如感为难,请不必插手,咱们自会收拾他。”

群雄都对曹乐山痛恨入骨,纷纷表示反对,甚至对曹朴也大有责怪之意。

曹朴默然无语,似乎感到犹豫难决。

曹乐山沉声道:“二弟,不用为难了,你若不愿帮助愚兄,尽可置身事外。”

曹朴摇头道:“不!我怎能置身事外?咱们是亲兄弟,无论如何,你总是曹家的骨肉。”

曹乐山暗喜,道:“那你就助愚兄一臂之力,咱们并肩联手杀出去!”

曹朴迟疑了一下,道:“我若助你脱身,从今以后,你愿意不再为非作恶么?”

曹乐山挥手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兄弟相助,何必先提条件。”

曹朴长叹道:“也罢!谁教咱们是弟兄,大哥请先上马……”

群雄见他竟然决定助曹乐山脱身,不禁变色。

韩文生喝道:“老人家,千万使不得──”

没等他说完,曹乐山已飞身上了马背,催促道:“二弟,快走!”

曹朴向群雄一拱手,道:“这是老朽最后一桩心愿,求诸位务必成全。”

话落,人也飞身跃起,跨上了马背。

曹乐山立即催动马匹,沿着小河飞驰而去。

群雄都怒不可遏,有的拔步欲迫,有的就掏出了飞镖暗器,准备出手追截……

这时,霍宇寰突然一摆鱼鳞宝刀,拦住群众,沉声道:“等一等,不许莽撞!”

群雄纷纷道:“难道就这样放他走了不成?”

霍宇寰没有回答,只凝目望着两人一骑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竟布满了沉痛惋惜之色。

大家不觉都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发现那马匹才奔出数十丈,忽然“蓬”地一声,连人带马,一齐倒在地上。

众人一惊,全楞住了。

霍宇寰黯然长叹道:“这就是他的最后一桩心愿,他是个倔强好胜的老人,决不肯让曹乐山死在外姓人手中。”

韩文生诧异地道:“他用什么方法来杀死了曹乐山?”

霍宇寰道:“那是一种名叫‘彩蛾毒精’的东西,沾肤立毙,奇毒无比,他从离开同仁县时,就藏在身边,早就有偕亡的打算了。”

群雄听了这话,都为之感叹不已。

霍宇寰又道:“彩蛾毒精的毒性历久不散,而且没有办法毁去,咱们必须赶快把孩子们迁离秘谷,以免受到感染。”

铁莲姑应声说道:“我这就去告诉孩子们,准备好。”

霍宇寰道:“举谷搬迁,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还有,这许多死难兄弟,也需要收埋安葬,咱们的人手,已经很单薄了,大家辛苦些,都去帮忙准备吧!”

韩文生道:“这些事不用大哥操心,小弟自会去料理,但不知道大哥准备把孩子们迁往何处去?”

霍宇寰想了想,道:“只有单家牧场最适合,不过,那儿可能还有曹乐山的余党盘踞。”

韩文生说道:“这个无妨,咱们可以派一部分弟兄先行,将贼人们解决了之后,封闭了山腹的要道,再让孩子们住进去,只是,这些死难兄弟们的遗骸……”

霍宇寰黯然长叹道:“他们一生心血,都用在秘谷,就让他们长眠此地,为后世留下一处缅怀凭吊的地方吧。”

说到这里,一阵心酸,热泪夺眶而出。

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旋风十八骑纵横江湖十余年,竟在这一场血战中折损大半,剩下不过五六人而已。

面对这些仗义捐躯的弟兄,便是铁石心肠,也将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