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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绝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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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书籍名:《七绝刀》    作者:一个人




他当然有他的理由。

他有名声、有权势,还有一笔别人很难想象的庞大财富。

象他这样的人,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当然都有很好的理由。

——在他看到万君武的尸体时,他已经发现狄青麟是个非常可怕的人,远比十个裘行健和十个王振飞加起来更可怕。”

——在他看到狄青麟并没有被小青害死的时候,他更证实了这一点。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相信狄青麟绝不会动他。

因为狄青麟对他的态度和对人是完全不同的,否则刚才为什么会特别指名请他坐下?

花四爷想得很多,而且想得很愉快。在这种情况下,他为什么要动?

王振飞却已经动了。

他知道狄青麟是个很难对付的人,可是他也不是容易对付的。

他的刀轻,轻而快。

江湖中有很多人都认为,如果他用的不是金刀;是这柄雁钢刀。

那么他一刀出手时,绝对要比万君武门下的高足“快刀”方成还快得多。

金刀是给人看的,这把刀却看不得。

他—刀出手,等他看见他的刀时,很可能已经死在刀下。

现在他的刀已出手,狄青鳞已经看见他的刀,刀光轻轻一闪,已经到了狄青麟的咽喉。

他还是盘膝端坐在蒲团上,王振飞并没有给他还手的机会。

——真正要杀人的时候,就绝不能给对方一点机会。

王振飞明白这道理,而且做得很彻底。

这一刀很可能是他平生最快的一刀,因为他已经发出了他所有的潜力。

一个人只有在生此关头上会发出所有的潜力。

现在他已经到了生死关头。如果狄青麟不死,死的就是他。

王振飞没有死,狄青麟也没有死。

刀光一闪,一刀劈出,王振飞忽然觉得好象有一根针刺入了他身上某一个地方。

一个很特别的地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在哪里?他忽然觉得全身都酸了,又酸又痛,酸得连眼泪都好象要流下来。

等到这一阵酸痛过去,他还是好好地站在原来的地方,好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和刚才他站在这里的时候完全没有什么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手里已经没有刀。

他的刀已经在狄青麟手里。

狄青麟用两根手指捍任刀尖,将刀的柄送过去给他,平平淡淡地说:“这一刀还不够快,你还以更快—点。”他说:“你不姑再试一次。”

狄青麟为什么不杀他?为什么还要再给他一次机会?

王振飞不信,因为他从来没有给过别人这种机会,连一次都没有给过。

可是他不能不恼,因为他的刀已经在他手里。

他当然要再试一次。

刚才那——次失手,也许只不过因为他太紧张,紧张得抽了筋。

这一次他当然要特别小心,用的当然是和上一次完全不同的方法。

他的身子忽然开始游走,游鱼般围着狄青麟转动不停,让狄青麟根本没法子看出这一刀会从什么部位劈下去。

这是他从“八封游身掌”中化出来的刀法,这一刀他本来好象要从坎门砍出,可是忽然又变了方位,由离门砍了出去。

这一刀不但出手快,而且变得快,可惜效果还是和上次完全一样,连一点效果都没有。

他的刀忽然间又到了狄青麟手里,狄青麟居然又将刀送回给他;“你还可以再试一次。”

王振飞的手又伸了出去,又握住了他的刀,用力握紧。

这一次他再不能失手,虽然他知道这次机会还不是最后一次,以后狄青麟还是会不断的再将机会给他的。

可是他已不愿接受。

因为他已经明白,这种机会不是机会,而是侮辱。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象已经变得象是一只猫爪下的老鼠。

可是他这一次绝不会再失手了,他向自己保证,绝对不会再失手。

这一刀就是他最后的一刀。这一刀砍下去,刀锋一定要被鲜血染红。

他受到的羞辱,只有血才能洗清。

这一次他果然没有失手,这一刀出手,刀锋果然立刻就被鲜血染红。

不是狄青麟,而是他自己的血。

他的血也和狄青麟的血一样红。

(二)

杨铮把包扎在离别钩外面的破布一条条解开,用双手将他的钩送到磨刀的老人面前。

他要请老人相一相他这柄钩。

阳光艳丽,老人双手握钩,以钩尖向天,将钩锋迎展于阳光下。

钩不动,老人也不动。

除了他的眼睛外,他这个人仿佛已经在一瞬间化成了一座石像。

他的箱、他的神、他的气、他的灵、他的魂,仿佛都已在一瞬间完全投入了他握住的这柄钩里。

他的眼睛却亮得象是天北的火星。

他凝视着这柄钩,过了很久才开口,说的却是一件和这柄钩完全无关的事。

“你一定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了,因为你脸上有饥色。”

杨铮不和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一点。

“名家铸造的利器也和人一样,不但有相,而且有色。久久不饮人血,就会有饥色。”老人终于将话锋转入正题:“这柄钩最近必定已饱饮人血,而且一定是位非常人的血。”

“为什么一定是非常人的血?”

“那是一定可以看出来的。”老人说:“一个人在用过精撰美食后和只吃了些杂粮粗面后的神情气色是不是也会有些不同?”

这个比喻不算是很好,但是杨铮却已经完全了解他的意思。

他不能不承认这个奇特的老人确实有种能够洞悉一切的眼力。

老人闭上眼睛,又问杨铮:“你伤的人是谁?”

“是蓝一尘。”杨铮道:“蓝大先生。”

老人耸然动容:“这是天意,一定是天意。”

他张开眼睛,仰面向天,目光巾充满了敬畏之色:“邵大师无心中铸造了这柄钩,却因此而死,死在蓝一尘手里;现在蓝一尘却又被这柄钩所伤,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杨铮也不禁耸然,老人又说:“这柄钩本来也是不祥之物,就象是个天生畸形的人,生来就带有唳气,所以它一出炉,铸造它的人就因此而死。”他说:“你的父亲虽然以它纵横天下,但是一生中也充满悲痛不幸。”

杨铮黯然,老人的眼睛里却露出了兴奋的光。

“可是现在它的唳气已经被化解了,被蓝—坐的血化解了。”他说;“因为蓝一尘本来应该是它的主人,却抛了厂它;他虽然没有杀邵大师,邵大师却也算因他而死的,他已经在这柄钩的精髓里种下了充满怨毒与仇恨的暴唳不祥之气,只有用他自己的血才有化解得了。”

这种说法实在很玄,可是其中仿佛又确实有一种玄虚奥妙之极的道理存在,令人不能不信。

老人又闭上眼睛长长叹息:“这都是天意,天意既然要成全你,你已经可以安心了。”他将钩交还杨铮;“你去吧,无论你要去做什么,无论你要去对付什么人,都绝对不会失败的。”

他的声音中伤佛也带着种神秘的魔力,他对杨铮的祝福,就是对杨铮仇敌的诅骂。

远在百里外的狄青麟,在这一瞬间,仿佛也觉得有种不祥的感应。

(三)

狄青麟从来不相信这些玄虚的事,他这一生之中唯一相信的就是他自己。

在他的剑锋刺入应无物血肉中时,他就已认为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任何人能击败他。

所以他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和镇定,他看着花四爷的时候,就好象—位无所不能的神祗,在看着一个卑贱凡俗无知的小人。

花四爷已经被他这种态度吓倒了,虽然还坐在那里,却似已屈服在他的脚下。

狄青麟忽然问:“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

“因为我对小侯爷还有用。”花四爷勉强装出笑脸;“我还可以替小侯爷做很多事。”“你错了。”

狄青麟冷冷地说:“我不杀你,只因为你还不配让我出手,你一直都让我觉得恶心。”

他的手垂下,在他坐着的这个蒲团边缘上轻轻按动了一个暗钮。

花四爷坐下的蒲团忽然旋转移动,连带着蒲团下的地板一起移开。

地面上就忽然露出了一个黝黑洞穴。

花四爷立刻落了下去,发出一声凄厉恐惧之极的惨呼,甚至比对死亡本身更恐惧。

因为他的身子下落的那一瞬间,已经看到了洞穴中的情况。

他所看到的远比死更可怕。

侯府的后花园中菊花盛开,秋色如锦。

狄青麟悠然走上一个小亭,回头吩咐跟随在他身后的奴仆。

“今天我只见一个人,除了他之外别人一律挡驾。”小侯爷说:“这个人姓杨,叫杨铮。”

(四)

侯府朱门外的石阶长而宽阔,平亮如镜。杨铮甚至能在上面照见自己的脸。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虽然他从邻近的县城衙门里领到一点路费,却少得可怜,这几天在路上一直都没有吃饱过。

他已经坐在石阶上等了大半个时辰,才忍不住从旁边的门走进去,问刚才替他开门的那个傲慢自大、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门房;“刚才你说小侯爷就在后花园里?”

“嗯。”

“你说你已经派人去通报了7”杨铮忍住气问:“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门房里的大爷斜眼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冷冷地问:“你知不知道从这里到后花园来回走一趟要走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