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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绝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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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书籍名:《七绝刀》    作者:一个人


他接着看下去:

“日月双枪”:岳,日枪重二十一斤,长四尺五寸,月枪重十七斤半,长三尺九寸。

霸王枪:王,长一丈三尺七寸重七十三斤。

决战时刻:七月初五,午时,地点:东阳城,熊家大院。

公正人:熊九太爷。

旁证:“活陈平”陈准,“立地分金”赵大秤。

战后讲评:“小苏秦”苏小波。

巡场:“大力金刚”王虎,“小仙灵”万通。欢迎观战,保证精彩,“凭券人院,每券十两。”

看到最后八个字,邓定侯笑了。丁喜早就笑了。

邓定侯摇着头笑道:“这哪里还象是武林高手的决斗,简直就象是卖狗皮膏药的。”

丁喜道:“万通的本身,本来就是卖狗皮膏药的。”

邓定侯道:“哦?”

丁喜道:“他还有个外号,叫无孔不入,只要有点机会能弄钱,他就不会错过,这一定又是他玩的把戏。”

邓定侯道:“你认得他?”

丁喜道:“这些人我全都认得出来。”

邓定侯道:“哦。”

丁喜苦笑道:“饿虎岗真正的老虎最多只有两条,其余的不是老鼠,就是耗子,谈不上一个会钻洞。”

邓定侯道:“他们都是饿虎岗的人?”

丁喜点点头,道:“这些人里面,却只有日月双枪岳麟还勉强可以算是条老虎。”

邓定侯道:“我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头,以他的身份,怎么会让小仙灵做这种事?”

丁喜道:“万通不但是只老鼠,还是只狐狸,老虎岂非总是会被狐狸耍得团团转?”

邓定侯道:“还有熊九……”

丁喜道:“熊九虽然是条好汉,可是别人只要给他几顶高帽子—戴,他就糊涂了。”

邓定侯笑着道:“小苏秦当然一定很会给人高帽子戴的。”

丁喜道:“他本来就是饿虎岗的说客,陈准、赵大称和我是分赃的,王虎的打手。你若剥开他们外面一层皮,就会发现他们里面什么都没有。”

邓定侯道:“你好象对他们并不太欣赏。”

丁喜并不否认。

邓定侯道:“但你却也是饿虎岗上的人。”

丁喜笑了笑,道:“狐狸并不一定要喜欢狐狸,耗子也不一定要喜欢耗子。”

邓定侯盯着他,道:“你也是耗子?”

丁喜微笑道:“我若是耗子,你岂非就是条多管闲事的狗?”

邓定侯笑了,苦笑。

——狗捉耗子,多管闲事。

他忽然发觉自己的闹事确实管得太多了些。

“就连这件事我都不该问。”他抛开了手里的这张纸。

他苦笑道:“他们是双枪斗单枪也好,是饿虎斗母老虎也好,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丁喜道:“有关系。”

邓定侯道:“有?”

丁喜道:“饿虎岗并不是个可以容人来去自如的地方,从前山到后山,一共三十六道暗卡,十八队巡逻,我本来实在没把握带你上去。”

邓定侯道:“现在你难道已有了把握?”

丁喜点点头,笑道:“老虎要出山去跟母老虎决斗,那些大狐狸、小狐狸,大耗子、小耗子,当然也一定会愿着去看热闹的。”

邓定侯眼睛也亮了,道:“所以七月初五那天,饿虎岗的防卫,一定要比平时差得多。”

丁喜道:“一定。”

邓定侯道:“所以我们正好乘机上山去。”

丁喜道:“一点儿也不错。”

邓定侯笑道:“想不到王大小姐居然也替我们做了件好事。”

丁喜忽然不笑了,冷冷道:“只可惜这件事,对她自己连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邓定侯道:“你认为她绝不是岳麟的对手?”

丁喜叹了口气,道:“她不是。”

丁喜道:“假如她自己还有点自知之明,也应该知道的。”

邓定侯叹道:“所以我实在不懂,她为什么一定要找上江湖中这些最扎手的人物?”

丁喜道:“你不懂,我懂。”邓定侯道:“你懂?”

丁喜道:“嗯。”

邓定侯道:“你说她是为了什么?”丁喜道:“她疯了。”

邓定侯也不能不承认:“就算她还没有完全疯,多多少少也有一点疯病。”

丁喜道:“你若遇见了一条发疯的母老虎,你怎么办?”

邓定侯道:“躲开她,躲得远远的。”

丁喜道:“一点儿也不错。”

(二)

丁喜算准了一件事,就很少会算错的。

所以他是聪明的丁喜。

他算准了七月初五那天,饿虎岗的防守果然很空虚,他们从后面一条小路上山,竟连一处埋伏都没有遇见。

“这条路本来就很少有人知道。”

崎岖陡峭的羊肠小路,荒草掩没,后山的斜坡上,一片荒坟。

“做保镖的人,只知道保镖的常常死在强盗手里,却不知道强盗死在保盗手里的更多。”

邓定侯没有开口。

面对着山坡上的这一片荒坟,他也不禁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所有的强盗全都该死?”

丁喜道:“埋在这里的,全部是强盗,我本不该把那六个理在这里的。”

邓定侯道:“因为他们不是强盗?”

丁喜淡淡道:“因为他们比强盗更卑鄙、更无耻,至少强盗还不会出卖自己的朋友。”

邓定侯道:“你认为我们一定是被朋友出卖了的?”

丁喜道:“除了你自己之外,还有谁知道你那趟镖的秘密?”

邓定侯道:“还有四个人。”

丁喜道:“是不是百里长青、归东景、姜新、西门胜?”

邓定侯道:“是。”

丁喜道:“他们是不是你的朋友?”

邓定侯道:“若说他们四个人当中,有一个是奸细,我实在不能相信。”

丁喜道:“若不是他们这四个人,就一定是另外那个人了。”

邓定侯道:“另外那个人是谁?”

丁喜道:“是你。”

邓定侯只有苦笑。

知道那些秘密的,确实只有他们五个人,没有第六个。

丁喜的嘴在说话,手也没有闲着,他的话里带着讥讽,手里却带着锄头。

锄头比他的舌头动得还快。

现在六口棺材都已挖了出来,——每口棺材里都有一个死人。

丁喜用袖子擦着汗。

丁喜道:“你为什么还不打开来看看?”

邓定侯也在用袖子擦着汗,他的汗好象比丁喜的还多。

丁葛道:“你是不是不敢看?”

邓定侯道:“为什么不敢?”

丁喜道:“因为你怕我找出那个奸细来,因为他很可能就是你最好的朋友。”

邓定侯终于叹了口气,道:“我的确有点怕,因为我……”

他没有说下去。

刚打开第一口棺材,他就怔住。

他眼睁睁地看着棺材里的死人,棺材里这个死人好象也在眼睁睁地看着他。丁喜道:“你认识这个人?”

邓定侯点点头,道:“这人姓钱,是‘振威’的重要人物。”丁喜道:“振威是不是归东景镖局的?”邓定侯道:“嗯。”

丁喜道:“你知不知道他的镖局里有人失踪?”邓定侯摇摇头。

他已打开了第二口棺材,又怔住:“这人叫阿旺。”“阿旺是谁?”“是我家的花匠。”邓定侯苦笑。“你也不知道他失踪了?”

“我已经有七八个月没回家去过。”丁喜只有苦笑。

第三个人是“长青”的车夫,第四个人是姜家的厨子,第五个人是“威群”的镖伙,第六个人是替西门胜洗马的。

丁喜道:“这六个人现在你己全看见,而且全部都认得。”邓定侯道:“嗯。”

丁喜道:“可惜你看过了也是白看,连一点用也没有。”邓定侯道:“不过,幸好还有六封信。”丁喜道:“这六封信都是一个人写的?”邓定侯道:“嗯。”丁喜道:“你看出这是谁的笔迹吗?”邓定侯道:“嗯。”丁喜的眼睛亮了。

邓定侯忽然笑了笑,笑得很奇怪:“这个人的宇不但变得好,而且有几笔变得很怪,别人就算要学,也很难学会。”丁喜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邓定侯笑得很奇怪,慢慢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这个人就是我。”“这个人就是你?”

丁喜想叫,没有叫出来;想笑,又笑不出一一这件事并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

事实上,这件事简直可以让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出来。邓定侯笑的样子就并不比哭好看。

丁喜盯着他,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忽然问道:“你自己会不会出卖自己?”邓定侯道:“不会。”

丁喜道:“这六封信是不是你写的?”邓定侯道,“不是。”丁喜一句话都不再说,扭头就走。邓定侯就跟着他走。

走了一段路,两人的衣服又都湿透,丁喜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们走这一趟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邓定侯道:“哦?”

丁喜道:“我至少总算得到个教训。”

邓定侯道:“什么教训?”

丁喜道:“下次若有人叫我在这种天气里,冒着这么大的太阳,走这么远的路,来找六个死人探听—件秘密,我就……”

邓定侯道:“你就踢他一脚?”

丁喜道:“我既不是骡子,也不是小马,我不喜欢被人踢,也从来不踢人。”

邓定侯道:“那么你就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