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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海腾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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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书籍名:《渊海腾澜》    作者:渊鉴


造物者历一一三七年,南方嘉黎贡行省的金沙江砂金矿区发生了矿工骚乱,当时局势已经被控制,行省总督一方面下狠手镇q压,杀了许多人,一方面对枢密院极力隐瞒,既害怕影响自己前程,又害怕朝廷派兵进剿。”

“其实根本就没有叛乱这回事,只是矿工们不堪劳役之苦,集体逃走而已。嘉黎贡行省的金沙江流域盛产砂金,那里的地方官吏强抓当地土着服劳役,不给工钱不算,干活稍一停歇就遭毒打,夜间还把人关在木笼里防止逃跑,当地流传着一种说法:‘金沙江的金子是鲜红色的,每一粒中都浸透了人血。’那里山地土着人多,为防民变,本来驻军就多。连饭都不让吃饱,矿工们哪有力气造反,实在是不堪其苦,死中求活罢了,我听说所谓的叛乱也不过是集体逃走了一百多人。就为这,总督大人下令大肆搜捕,最后连乡邻在内总共绞死了不下千人。”

“这事不知怎么被弗龙蒂努斯大人知道,他想染指金沙江砂金矿区不是一天两天了,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当即向陛下奏称金沙江叛乱,要派兵入嘉黎贡行省平叛。这可吓坏了嘉黎贡行省的总督大人,你想,地方官吏再怎么搜刮也不敢过于杀鸡取卵,吸血也不能一口吸乾!可中央军就不同了,反正是一票买卖,来去只这么一回,大军所过奸淫掳掠,简直像蝗虫一样,哪管是民是匪,说你是匪你就是匪,让你百口莫辩、哭诉无门,不单老百姓,所有当地富商绅士无一例外,都要一起遭殃。”

张凤翼吃惊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道:“这怎么可能?我可不相信,咱们也是军人啊!”

“哈!”斡烈悲愤地笑道:“你听我接着跟你讲,嘉黎贡行省总督大人向皇帝陛下上书说根本没有叛乱,请皇帝陛下不要派兵。那时候大王子正得势,胳膊当然拧不过大腿,结果还是陛下宣布派兵平叛,调入嘉黎贡行省的部队正是咱们四军团。凤翼,你不是不相信他们会做得那么绝吗?我只告诉你一件事,三个月的平叛作战,各万人队共上报剿灭叛匪四十三万七千九百人。”

“呵呵,你知道咱们军队里报功是要凭首级的。你说你杀了一个敌人,你就得拎着敌军的头颅作为证明才行。这个数字后面可是实实在在地摆了四十多万颗人头呀!参与行动的四个师团八万多官兵每个人都明白整个嘉黎贡行省根本就没有叛乱,可是有没有叛乱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弗龙蒂努斯大人能否把金沙江砂金矿区据为己有,军中各级官兵能否人人都发一笔横财。”

“那沈振铎将军呢?”张凤翼追问道。

“他本是四军团的军团长,部队进剿没多久他就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即命令部队停止行动,弗龙蒂努斯大怒,将沈振铎将军就地贬为参军,指派西蒙.布鲁姆接任军团长一职。沈振铎将军还是坚决不同意继续平叛,四军团起了内哄,最终十一师团跟着沈振铎参军驻留原地没有参加平叛,其他四个师团跟从西蒙军团长不折不扣地执行了任务。后来听说当托斯卡纳知道了沈振铎将军被贬的消息后,当即摆酒庆祝,连呼‘大快人心’!”

“从那以后,我们兄弟就成了不合时宜的人,带累了师团的弟兄们跟着我们一起倒霉,在对麓川盟军的作战中,咱们师团总是被派去‘啃骨头’,哪里敌军最精锐、哪里城寨最坚固,头一批攻坚的一定是咱们师团。几仗下来精英骨干牺牲殆尽,有时候我就想,如果我们几个老不死的都战死了,兴许这个师团的运气就会好起来了呢!”

斡烈停下不说了,帐内诸人一片默然。

迪恩瞅着张凤翼道:“小子,心怯了吗?怎么不说话?”

张凤翼从沉思中醒过来,洒脱笑道:“每个有良知的人都会跟着沈振铎将军留下来的,我真庆幸自己是十一师团的一份子,怎么会心怯呢?”

迪恩不说话了,看着张凤翼点头而笑,目光中有份被理解的感激。

阿瑟呷了一口茶笑道:“过去的事就到此为止吧,再说也于事无补,你只需知道,假如咱们师团完蛋了,一定会有很多人拍手称快的,为了不让这些人太得意,咱们得时刻给自己留条后路。现在把这些都先放到一边,你的活儿还没干完呢!得把一切都办妥才算完成任务。”

张凤翼诧异地道:“没干完什么?今夜我当恶人当得还不够吗?”

“得罪人的是你,你不能把人家得罪完后就不管了,”阿瑟笑得有些诡异,“梅亚迪丝师团长是咱们的贵客,咱们虽然不能服从她的主张,可也不能因此怠慢了好朋友。说到底你是下级,怎能把好朋友兼上司得罪了就不管了,你是自己登门请罪也好,托人求情也罢,总之要把这个疙瘩解开才算任务圆满完成。”

张凤翼不敢相信地转脸看向斡烈,斡烈有些赧然地转过头不敢看他。

迪恩忍住笑道:“小子,你不用看他,看他也没用,这是老二的妙计,如果说不拢就派你出马搅局,反正你职位低,这样就免了高层之间的直接对撞。完了之后再派你向她请罪道歉。我们是帮不了你的,以我们的身份出马解决此事,就要给那妞儿一个正式说法才过得去,那样的话至少要治你个侮慢上司之罪,所以还是你自己砸锅自己补比较好,好在你脑筋活,这种小事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阿瑟笑骂道:“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你把我说成什么人了。”他转头向张凤翼笑道:“凤翼,其实这事是个别人求也求不来的美差,想必你也看得出来,蕾师团长是很容易通融、毫无架子的人,更何况还是军中首屈一指的大美女。为了能和她见上一面,多少年轻贵族使尽浑身解数都不可得,而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一次接近她的机会,与之相比,说几句认输服软的话又算得了什么呢?”

张凤翼的表情像吞了只死鸡,也不理他们三人,直愣愣地看着帐外出神。

好一会儿,斡烈沉不住气了,心虚地瞧了他一眼,歉然地道:“凤翼,你怎么不说话?”

迪恩不耐烦地道:“小子,谁也没把你往死里逼,看你那一副吊孝哭丧脸儿!不去也言语一声呀!”

阿瑟撇嘴笑道:“我了解凤翼,他最能体会师团长的苦衷了。”

张凤翼翻着白眼道:“只有我能体会你们的苦衷,有谁来体会我的苦衷,好歹我也是个男子汉呀!”

斡烈咬牙道:“算了,这事只当万夫长他没说,你别往心里去。”

阿瑟笑道:“这可是最后一次上发条,不去也不勉强你,倒是开口拒绝呀!”

张凤翼发笑道:“既然我已被评为最能体会你们苦衷的人,我能不识抬举吗?”

阿瑟智珠在握地笑道:“答应去就好,其实你也别装模作样了,你心里喜的恨不能蹦高欢呼吧!”

※※※※

张凤翼背着手在大帐中来回打转,宫策安详地盘坐着观看摊在几案上的地图,张凤翼的焦虑烦躁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这时,斐迪南大步流星地走进军帐,打招呼道:“宫先生,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找我?”

宫策笑着让座,“快过来,等你好久了。”

斐迪南看着张凤翼道:“凤翼,你怎么了,怎么不过来一起说话?”

宫策笑道:“你别理他,他正有事犯愁呢!我问你,你们骑兵千人队把斥候兵派出多远?”

“方圆五十帕拉桑,怎么了,这是按规矩办的呀?”斐迪南不解地道。

“好吧,你用十人一组,一百帕拉桑一站,向东南捕鱼海子方向把斥候派出四百帕拉桑。不要怠慢,回去马上就组织人手。”宫策道。

“明早下令行不行,马上就要熄灯了。”斐迪南问道。

“立刻就去办,敌军不来则已,要来也就是这两三天必到,咱们得给部队留两天逃命的时间。”宫策加重语气说道。

“是!我立刻去办。”斐迪南肃容道:“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宫策温颜道:“没有了,让手下弟兄小心些,找好观察点,别暴露自己。”

斐迪南走了,大帐内又陷入宁静,只听到张凤翼来回踱步的军靴声。

又过了一会儿,多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老大,不好了。”

张凤翼停住脚步问道:“什么事?”

“我们守在营区西南面,监视白鸥师团的动静,刚才有三匹白鸥师团的亲兵骑快马出了大营,一看就是信使。”

“笨蛋,你怎么不把她们截下?”张凤翼着急地质问。

多特愣愣地道:“截下容易,可有什么理由不让她们出营呢?要是她们闹起来要见上司,我该怎么办?”

张凤翼烦乱地瞪着多特,自己一时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宫策向多特摆了摆手道:“多特,没事了,你下去吧!”

多特迟疑地看了张凤翼一眼,说了声“噢”,转身出去了。

张凤翼低头背负着双手一言不发地又踱起步来,靴声橐橐,透着一股发泄不出来的烦躁,走了几圈,口中叹道:“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请她们来帮助,倒省了这许多麻烦。唉,现在倒好,请神容易送神难。”

宫策没有答话,品着一口清茶,饶有兴致地看着张凤翼,突然哑然失笑起来。

张凤翼心烦意乱地道:“宫大哥,你还有心情发笑,腾赫烈援兵真要来了,大家谁也跑不了。”

“其实这事你们完全没必要与她们硬碰的,”宫策曼声笑道:“我断定刚才的信使一定是梅亚迪丝向自己的师团下令急行军往青黄岭靠拢,她在担心这时来了敌军咱们这支残兵支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