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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鼻子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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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书籍名:《哭鼻子大王》    作者:叶永烈


  铁蛋“上任”之后,除了教儿歌之外,放起“火”来了。

  他,对小丢丢管得严,又管得宽。

  那天,铁蛋正在教小丢丢背儿歌:

  小老鼠,上灯台。

  偷油吃,下不来。

  吱吱,吱吱,

  叫奶奶,抱下来。

  铁蛋教一句,小丢丢背一句。教着,教着,小丢丢的声音越来越轻。

  原来,小丢丢从衣袋里掏出了一颗糖,悄悄地塞进了嘴巴。

  没想到,铁蛋那灯泡般的大眼睛真尖,马上就发觉了:“小丢丢,在上课的时候,不许吃芝麻糖。”

  小丢丢一听,辩解道:“铁老师,我没有吃芝麻糖。”

  铁蛋生气了:“撒谎,是绝对不允许的!你说你没有吃芝麻糖,你嘴巴里的东西是什么?”

  “那不是芝麻糖,是‘大白兔’奶糖!”

  小丢丢说着,张开嘴巴,用门牙叼着糖,让铁蛋看。可是,那糖上明明有许多芝麻,怎么不是芝麻糖?

  小丢丢见铁蛋不相信,着急了,就从衣袋里掏出一颗糖。那糖的糖纸,早不知到哪里去了,糖的外面沾着一层芝麻——有黑芝麻,有白芝麻,还有红芝麻、绿芝麻!

  铁蛋虽是机器人,他也懂得芝麻只有黑色和白色的。怎么会有红芝麻、绿芝麻呢?

  铁蛋仔仔细细检查了小丢丢的衣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小丢丢的衣袋,是一个“百宝箱”。

  在“百宝箱”里,有如下宝贝:

  玻璃弹子,一颗;

  算盘子,一颗;

  橡皮筋,两根;

  红色粉笔头,一支;

  螺蛳壳,一个;

  茴香豆,三粒;

  酱油瓜子,十七粒;

  葵花子,六粒;

  已经嚼过三次的泡泡糖,一颗(严格地说是一团);

  蓝色的有机玻璃钮扣,一颗;

  排长,一颗(排长不称“一人”,而称“一颗”,因为那是陆军棋的棋子);

  盐金枣,不计其数……

  这哪里是“百宝箱”?分明是“垃圾箱”!

  “大白兔”进了“垃圾箱”,怎么不变成“芝麻糖”?

  铁蛋发火了。他把“百宝箱”里的宝贝统统倒进畚箕,要小丢丢丢到垃圾箱里去。小丢丢拿着畚箕回来了,那些“宝贝”都还在畚箕里。

  难道是小丢丢舍不得丢掉那些“宝贝”?

  不,不,那是因为小丢丢从来没有倒过垃圾,连垃圾箱究竟在哪里,他都不知道哩!

  铁蛋告诉小丢丢,衣袋是开设在衣服上的“旅馆”。谁可以住进来,谁不许住,一定要严格按照规定办事:

  “衣袋旅馆”住客规定

  一、本店欢迎清洁的旅客前来借宿。

  二、本店拒绝不清洁的旅客借宿。

  三、凡是糖果,要求住本店,务必穿上衣服。赤膊者不得进店。

  这时,铁蛋不教儿歌了,教起“衣袋旅馆”的住客规定。他教一句,小丢丢背一句。这是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

  长头发,头发长,

  男孩子变成小姑娘

  在教完“衣袋旅馆”的住客规定之后,铁蛋教起了这首新儿歌。

  小丢丢一听,脸红了,连耳根都红了。

  他明白,铁蛋说的“男孩子变成小姑娘”,就是他。

  说实在的,小丢丢的头发虽然还够不上梳辫子的水平,可是,也够长的了。这倒并不是因为喜欢留长头发,却是因为他怕剃头!

  长头发,头发长,

  头发长,头皮痒,

  头皮痒,头皮脏,

  头皮脏,虱子最喜欢!

  不知道怎么搞的,小丢丢跟着铁蛋学这儿歌,越学越觉得头皮痒。他不住地用手抓头皮。

  “小丢丢,你‘头发长,头皮痒’,该去理发啦!”铁蛋趁小丢丢用手抓头皮的时候,劝他道。

  “我怕……”这话刚刚说出口,小丢丢的脸又红了,红得像烧熟的大龙虾,红得像红柿子。

  “怕什么呢?”

  “那理发推子冰冷冰冷的,像一条蛇一样在我的脑袋上滑来滑去,我怕!”小丢丢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害怕理发的原因。

  “我给你理。”

  “你会理发?”

  “会,手艺还算不错哩!”

  尽管铁蛋这么说,小丢丢还是不大相信。特别是当小丢丢看到铁蛋那银光闪闪的铁手,心想,这比理发推子还凉,更难受。

  可是,铁蛋到底是小丢丢的老师呀。学生要听老师的话。

  铁蛋拿来了理发推子,白围布  ,酒精灯。当铁蛋给小丢丢围好白围布之后,小丢丢就闭上眼睛——他生怕看见那个冰冷冰冷的理发推子。

  “吱……”电动的理发推子发出了这熟悉而又可怕的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小丢丢的头颈往白布里一缩,就像乌龟听见什么声响缩紧脑袋似的。

  “嘿嘿,嘿嘿……”铁蛋发出了笑声。虽说他的脸是不会笑的,可是,他会发出笑声。

  小丢丢壮着胆,把紧闭的眼皮睁开一条细缝。咦,铁蛋并没有站在他的身边。

  铁蛋在干什么?铁蛋站在桌子旁边,正在用酒精灯烘热理发推子。

  小丢丢的脸,火辣辣的。心想,自己的胆子实在太小了,连理发推子都还没有碰上头皮,脑袋却老早缩起来了。

  铁蛋给小丢丢理发了。尽管小丢丢对那“吱……”声很害怕,不过,那理发推子烘热了,不再是冰冷冰冷的,不那么可怕。

  小丢丢的胆子大起来,脑袋也从白围布里伸了出来。

  特别是在那理发推子向头颈上的头发发动“进攻”的时候,他咬着牙,勇敢地把脖子伸得长长的。在过去,他一看到理发推子“爬”上头颈,总是赶紧缩脖子,弄得理发师没有办法,只好在脖子上留下一小撮一小撮长头发。

  小丢丢的长头发被铁蛋剪掉了,他不再是“小姑娘”了。

  铁蛋给小丢丢制定了“理发守则”。至少每个月要理发一次。

  这是新官上任的第二把火。

  至于第三把火,则是由一个小小的橄榄核点燃的。
  橄榄核不是火柴,怎么会点起火来?

  事情是这样的:

  小丢丢住在三楼。

  前天,二楼的王大娘正在吃中饭。忽然,一只红色的蝴蝶从窗口飞进她的饭碗里,把她吓了一跳。

  等王大娘拿来老花眼镜,仔细一瞧,这才看清楚:原来,那不是红蝴蝶,是一张糖纸头飞进了饭碗里!

  是谁乱丢糖纸头?

  王大娘把脑袋伸出窗口,朝上张望——这时候,离“红蝴蝶”飞进来已经有五分钟了,还能看到什么?王大娘不是福尔摩斯,弄不清楚那糖纸头是谁丢的。

  昨天,大晴天。底楼的林阿姨抓紧时机,把被子、羊毛毯都拿出来晒。

  可是,当她在傍晚收羊毛毯时,忽然发现“毯上添花”!

  添了一朵什么花?

  这朵花四瓣,黄绿色,上面有好多黑点。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花?

  这是香蕉花!

  不,不,不是香蕉花,是香蕉皮!

  谁丢的香蕉皮?这比王大娘的“红蝴蝶”案件还难侦破。因为那香蕉皮有点干缩了,这说明它已在太阳底下晒了好久——起码有半天时间了。过了这么久,想找出“作案者”,恐怕连福尔摩斯都会感到棘手。

  今天,又发生了新的案件。

  下午五点十四分十七秒,严格地说,也就是北京时间十七点十四分七秒的时候,赵伯伯下班,骑着自行车从楼前驶过。

  赵伯伯虽说才四十来岁,这位工程师大概是用脑过度的缘故,头发已经所剩无几(题外的话,铁蛋制定的“理发守则”对于赵伯伯是不适用的——因为赵伯伯从五年前开始就没有去过理发店)。

  正当赵伯伯骑着自行车驶过来,说时迟,那时快,一颗“核导弹”从高空掷下来,不偏不倚,“啪”的一声,落在赵伯伯那又光又亮的脑袋上。

  赵伯伯来了个紧急刹车,一抬头,看见一个黑影从三楼窗口缩了进去。

  赵伯伯这时才低头细看,发觉那颗从天而降的“核导弹”,乃一颗橄榄核也!

  赵伯伯拾起橄榄核,来到三楼的302室。

  小丢丢满脸通红,站在赵伯伯面前。桌子上,还放着三颗没有吃完的五香橄榄呢。

  铁蛋板着铁面孔,站在小丢丢旁边。他的脸没有红,不过,鼻子显然被气歪了。

  “对不起,赵伯伯!”幸亏丢丢的态度还算好,主动向赵伯伯陪不是。赵伯伯是小丢丢的爸爸的同事。虽然不住在这座楼里,却常常到小丢丢家作客,所以小丢丢认识他。小丢丢万万没想到,他的“核导弹”会打到赵伯伯的头上。

  “小丢丢,下次可别乱丢了!”赵伯伯把那颗从地上拾起的“核导弹”,当着小丢丢的面,扔进了畚箕里。总算还好,赵伯伯只这么批评了一句,没说别的。

  临走,赵伯伯还对小丢丢说:“有空,上我家去玩。我家好玩的东西多哩!我家就在前面6号楼的666室,很好记的。”

  6号楼的666室——这么好记的地址,小丢丢一下子就记住了。

  赵伯伯刚走,铁蛋已经“创作”了一首新的儿歌——不,不,又是一首绕口令:

  小丢丢,乱丢丢,

  乱丢丢,小丢丢,

  乱丢丢不是好丢丢,

  好丢丢不会乱丢丢。

  小丢丢要做好丢丢,

  再也不要乱丢丢!

  铁蛋教一句,小丢丢背一句。这么多的“丢”,小丢丢背一句丢一句。背成了这样:

  小丢丢是乱丢丢,

  乱丢丢是小丢丢,

  乱丢丢是好丢丢,

  好丢丢是乱丢丢。

  小丢丢要做好丢丢,

  好丢丢就要乱丢丢。

  唉,铁蛋一听,那三角鼻子不光是被气歪了,而是被气成倒过来了——鼻孔朝天,像筷子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