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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书籍名:《美学》    作者:[德]黑格尔


这些旨趣就是人类心中的有关本质的要  求,也就是动作的本身必然的目的;它们是本身有辩护道理  的,符合理性的,因此就是心灵性事物的普遍永恒的力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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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0  3  第一卷  艺术美的理念或理想

们不是绝对神性本身,而是某一绝对理念的儿子,所以是统  治的,发生效力的;它们是某一普遍真实的东西的子女,尽  管只是这普遍真实的东西的受到定性的特殊方面  ①  。由于它  们得到定性,它们固然可以陷入矛盾,但是不管它们怎样显  出差异对立,它们却必须本身具有真实性,才可以显现为得  到定性的理想。这些普遍力量就是艺术的伟大的动力,就是  永恒的宗教的和伦理的关系:例如家庭,祖国,国家,教会,  名誉,友谊,社会地位,价值,而在浪漫传奇的世界里特别  是荣誉和爱情等等。这些力量在有效性的程度上是不同的,但  是却必须本身符合理性。同时,它们都是人心的力量,人就  其为人来说,就必须承认它们,让它们在他身上体现和活动。  但是这些力量又不能只是正规法律所规定的权利。因为我们  在上文已经看到,正规法律的形式有时与理想的概念和形状  处于对抗地位,有时正规权利的内容可能是本身不正义的,尽  管它具有法律的形式。我们所谈的那些关系并不是只从外面  规定的力量,而是本身真实的力量;这些力量因为包含人性  和神性的真正内容  (意蕴),在动作中就不但是推动的力量,  而且最后还是完成动作的力量。

在索福克勒斯的《安蒂贡》悲剧里,就是这种旨趣和目  的在互相斗争着。国王克里安,作为国家的首领,下令严禁

①  “绝对神性”就是“绝对理念”,即浑然一体的“太一”,它分化为各种差

异面,才有各种“普遍力量”,即所谓“绝对理念的儿子”。例如对国家  的忠贞是一种普遍力量,这还是抽象的,具体化于某一人身上去时,它  就得到定性,碰到对立面,发生矛盾,产生艺术所用为题材的动作  (情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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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艺术美,或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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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祖国敌人进攻忒拜的俄狄普的儿子受到安葬的典礼。这  个禁令在本质上是有道理的,它要照顾到全国的幸福。但是  安蒂贡也同样地受到一种伦理力量的鼓舞,她对弟兄的爱也  是神圣的,她不能让他裸尸不葬,任鸷鸟去吞食。她如果不  完成安葬他的职责,那就违反了骨肉至亲的情谊,所以她悍  然抗拒克里安的禁令  ①  。

      b)冲突固然可以用无数不同的方式引进来,但是反动作  的必然性不能是由荒谬反常的东西所造成的,它必须是本身  符合理性的有辩护理由的东西所造成的。例如德国诗人哈特  曼  ②  的《可怜的亨利》那首有名的诗中的冲突就是令人厌恶  的。主角亨利不幸患不治的重病,去向莎洛诺寺院的僧侣们  请救治。僧侣们告诉他须有一个人自愿牺牲生命,因为他的  病只有人心才可医好。一位爱上了这位骑士的可怜的姑娘决  心牺牲自己的生命来救他,就跟他一起到了意大利。这完全  是一种野蛮的行动,因此这位姑娘的沉静的爱情和动人的忠  诚不能产生它们应有的完全效果。在古代固然也用牺牲人命  那种不正义的事作为冲突的根源,例如在伊菲琪尼的故事里,  首先是她自己被指定作牺牲品,后来她又须牺牲她的弟兄,但  是这种冲突一方面是与其它本身合理的关系联系在一起的,

安蒂贡是俄狄普的女儿,波里涅色斯的姐妹。波里涅色斯因争忒拜国王  位。借外兵进攻祖国,在战斗中被打死了。国王克里安下令禁止人收葬  他。和国王的儿子订了婚的安蒂贡不顾禁令,收葬了她的弟兄。国王下  令把她烧死,但是她自杀了,王子也自杀了。黑格尔认为索福克勒斯的  这部悲剧是悲剧矛盾的范例。

②  哈特曼  (Hartmann  von  der  Aue,1170—1215),德国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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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0  3  第一卷  艺术美的理念或理想

另一方面象上文已经说过,伊菲琪尼和俄瑞斯特都终于得救,  上述那种不合理的冲突的力量就遭到破坏了,这毕竟还是符  合理性的。上述哈特曼的那首诗也是如此,因为亨利拒绝接  受牺牲,通过神力的帮助,他的病就全愈了,而那位姑娘的  真正的爱情也就得到了报酬。

      与上述那些正面的力量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还有别的和它  们对立的力量,那就是反面的,坏的,邪恶的力量。但是在  一种动作的理想的表现中,纯粹是反面的力量却不应作为必  不可少的反动作的基本根源。反面力量的实在性固然可以与  客观存在的反面东西相适应,但是如果内在的概念和目的本  身已经是虚妄的,原来内在的丑在它的外在的实在  (客观存  在)中也就更不能成为真正的美了。情欲的诡辩术固然可以  企图通过人物的才能,坚强和活力,拿一种正面意义摆到反  面东西里去,但是我们所得的印象毕竟只是一种粉刷的坟墓。  因为纯然反面的东西总是呆板枯燥的,使我们觉得空洞无味  或是厌恶,无论它是作为一种动作的动力,还是仅仅作为一  种手段,去引起旁人的反动作。残暴、灾祸、严酷的暴力以  及横暴的强权如果是和意蕴丰富的伟大的性格和目的连系在  一起,因而得到支持和提高的,在想象中还可以了解和忍受,  但是单纯的罪恶、妒忌、怯懦和卑鄙总是只能惹人嫌恶。因  此恶魔本身是一种很坏的,不适用于艺术的角色,因为他纯  粹是虚伪,因而是一种极端枯燥的人物。复仇的女神们  ①  以  及后来寓言中许多类似的力量也是如此;她们缺乏正面的独

①  复仇的女神  (Furien),希脑神话和悲剧中惩罚犯罪者的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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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艺术美,或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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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自足性和坚实性,对于理想的艺术表现是不适宜的;不过  就这一点来说,究竟哪些材料是可允许的,哪些材料是该受  禁止的,各种艺术之间有很大的差别,这要看它们是否把对  象直接呈现于感性观照。总之,罪恶本身是乏味的,无意义  的,因为它只能产生反面的东西,如破坏和灾祸之类,而真  正的艺术却应该给我们一种本身和谐的印象。特别可鄙视的  是卑鄙,因为卑鄙起于对高贵品质的妒忌和仇视,把本身正  当的东西转化为手段,去满足它自己的低劣可耻的情欲。因  此古代大诗人和艺术家从来不让我们起罪恶和乖戾的印象;  莎士比亚则不然,他在《李尔王》悲剧里却尽量渲染罪恶  ①  。  年老的李尔王把王国分给他的几个女儿,表现得够愚蠢,偏  信她们的虚伪的谄言,而误解沉静寡言的真诚的考地利亚。这  已经是愚蠢和疯狂,因此他就遭到两个长女和她们的丈夫的  可耻的忘恩负义和寡廉鲜耻,因而转到真正的疯狂。与此相  反的是法国悲剧,它们的主角常大吹大擂地炫耀一些最伟大  最高尚的动机,吹嘘他们的光荣和尊严,但是他们实际的所  作所为却使这些动机的观念终归于幻灭。特别是在最近的时  代里,在种种最不调和的情况里见出内心软弱无力的精神瓦  解,这种方式已经成为一种时髦,在艺术中导致一种对恶劣  的幽默,一种离奇的滑稽,例如霍夫曼  ②  就很欢喜这一套。

李尔王年老,拟把国土分给三个女儿,但被长女和次女的甜言蜜语欺骗  倒了,被说直话的幼女考地利亚惹怒了,于是把国土只分给长女和次女,  后来受到她们的惨无人道的虐待。

②  霍夫曼(Ernst  T.A.Hoffmann,1776—1822),德国颓废派作家。参

看下文310页注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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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所以只有本身是正面的有实体性的力量才能成为理想  动作的真正内容。但是在艺术表现里,这些推动的力量却不  应该只现出它们的普遍性,而是必须形象化为·独·立·自·足·的·个  ·别·人·物,尽管在行动的现实里这些力量仍是理想的重要方面。  如果没有形象化为独立自足的个别人物,它们就还只是一般  思想或抽象观念,不是属于艺术领域的。它们固然不应是由  幻想的任意性所产生的,却必须得到定性,成为完满自足的  形状,因而显得是本身经过个性化的。但是这种定性既不应  推广成为客观事物的那种个别性相,也不应该凝聚成为主体  的内在性相,否则普遍力量的个性就必然被卷入有限事物的  纠纷。从这方面看,普遍力量的这种个性的定性还不是十分  严肃的。

      希腊的诸神是最清楚的例证,说明普遍力量在它们的独  立形象里的这种显现与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