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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宗师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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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书籍名:《大宗师第一部》    作者:沉玉之羽


现在,敌人被抛在身后,天边那浅淡的青影大概就是北方山脉,大家的心绪,慢慢浮现对过去的想念、对以后生活的憧憬。

黄昏,有人吹响骨笛。

每家的母亲抱着孩子,大概要说:阿羽长老和多兰族长要带大家去的,是一片比老家还要茂盛的森林,那里的山兔山鹿,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咱们住在最大最宽的洞里,慢慢炖肉喝酒,一直到睡着,到天亮……

随部落迁徙出来的,都是年轻的人,他们对生活的困难,总是用坚韧的微笑去应付,在他们活波的心里,随时都有着希望。

是呵,水中这条蔓花长藤好生精巧美丽,听说还是大盘的盘凤长老蒙受木灵呼唤而引出来灵索,哪怕前方的地啸怎么吓人,部落定然也走得出去!

日子在这样的安然中,缓缓溜走。那可怕的地啸在十几日之后,竟轻慢了下来。大半日里,也就震个三五下,最轻的时候,连水泽都不理它,水面一丝儿都不惊动,这让已经习惯地啸的人们,还不自在了。

天边的山影越来越近,过了弱水就能安家。虽然渐渐寒冷,大家的心却热起来,男人们甚至开始讨论:秋祀到时,迎接部落的第一只秋猎山兽,是北方白犀,还是灰皮青爪的山猇?长老的卜上说,是部落从未猎过的大家伙,呵,该是什么样的大家伙啊……

羽躲在车后,见多兰大哥都被勇士们拉去争论秋猎的头兽,不禁偷笑:我的卜卦也做得准么,看他们不把一载的果酒输个精光!

绕过几个大车,是一片相对安静的空地。盘凤正靠着木杖休息,听这边人还未到笑声先到,跟着笑道:“阿羽长老,又在顽皮什么?”

“我没顽皮,是他们在顽皮!”  暮色中,羽带着一身青光,从车后钻出来。

“他们非要赌酒,赌秋祀……咦?”年轻巫师惊讶地看着盘凤,浑身的青光猛地大盛。“盘师,你今日气色好差!”

原来进入水泽后的每日晚间,羽照例都要唤出木行界域来帮助盘凤回复灵力。但今晚,不知是不是白天赶路太多,盘凤的脸色显得尤其青白,把羽吓得好大一跳,心中实在难过:

盘师近来的气色一次比一次差,定是引咒指路的辛苦累下的!唉,我要帮她,她非不干,我说咱们慢慢走,秋祀前不过弱水也不打紧,她还是不干,定要这么急着赶路。现下,她元气伤得好生厉害,要是坏了灵力的根基那可怎生是好?

羽口中浅吟,莹如白乳的灵力透出指尖,点化出繁复的咒符将木行青光敛成水汪汪一片,尽皆裹浮在女巫师身上,希望这木行界域中的灵机能修补她大损的元气。

同时,年轻巫师还在努力回忆:多思长老曾经教授过,神虚气弱的伤势应该用什么法子治疗呢?

但接下来的日子,无论羽想出些什么办法,盘凤的元气竟一天天弱了下去,用来引路的藤花不再清香扑鼻,那花儿的颜色也淡了许多。

但不管如何,脚下却是越走越高,不知是地啸引发的大水已退,还是渐渐靠近北方高山,四下里不再是一片泥沼,偶尔会有平缓的小丘把水泽划开,给迁徙的多营带来一片干燥的树林,让部落能生一塘旺火、睡一个好觉。

离弱水很近了吧,盘师,明日你应该能休息休息,不再耗神引路了……盘师、盘师?

羽连着几声呼唤,才将出神远眺的女巫师唤回头来。

弱水,就是前方山影下的一带亮色吧!羽顺着盘凤的目光指点过去。

女巫师侧身,静静看着和自己身高相若的年轻巫师,好一会儿才答道:“阿羽,我说的话,你总是不听,这一路来,气得我可厉害!”

“……我才没有!不听话的是你,每次要帮你施放引路咒,你总是不教会我,我才气得厉害!”羽不服气女巫师的责备。

“是么?如果你先听我的话,叫我做姐姐,我说不定就教会你如何生花指路呢?”女巫师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不善诡辩的年轻长老,立时没了言语,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却总抓不到要领:“那我叫你……,就肯教,真的?我叫了哦!”

羽做势张张嘴,又闭上。盘凤笑着,杖端的缀花点羽微翘的鼻子,叹道:

“大家都快到了你再学会,又有什么用?那亮色就是弱水,离这里近得很了。我少时随师尊,在河弯处寻到了长灵木精。从那里过河,水流最浅,不出明日正午就能到……早点歇息去吧,你这个不听姐姐话的,阿羽长老!

天色全黑,不丢正好从小睡中醒来,听见女巫师最后一句话,不满地哼了哼:是不是哦,晚食还没吃就叫歇息,哎,哎,饿着肚子睡觉,怪说不得她身子差呢!

……

北方大泽中的最后一段路,似乎特别遥远。

昨日就望见了弱水,今晨天不亮就出发,按说早该渡河了。可一个个小山丘,一丛丛长草矮树,总在前面拦着去路,翻也翻不完,绕也绕不开——侧耳细听,似乎连河流的水响都还听不见!

从远处看,走不了这么久啊!多兰有些不解:就这么几步路,又是去尽了泥沼的硬实平地,连盘师都收了引路木咒,她说,不用探路,照直走就是。也对,她累了这么久,正该多休息。

可偏就这么奇怪,日快中天了还是走不拢去,早知道就先派人探探路了!

青年族长心中忽然一动,回想起今早的古怪:一早出行时,我怎么一直没派人出去探路?我是不是感觉到什么模糊的危险,认定大家要聚在一起才安全放心——难道,前方那看不见的弱水河滩竟让自己无意中害怕了么?

多兰双臂一振,御着快风向队伍后面奔去:阿羽长老灵思更加敏捷,应该能发现些什么,盘师也在后面的大车上休息,正好一起问问。

几个起落就到了,盘凤正靠坐在大车上闭目养神,多兰走过她身边,没去打扰。

“阿羽,盘师今日没施咒引路,吩咐我们一直朝正北行走。你看,这里的河丘树林,深得总也走不出去,可有什么异常?”

羽并没回答多兰的问话,脚下还在走路,手里也掌控着大车,但眼神飘凝在丈外的某处虚空中,一动不动。

阿羽,阿羽?

年轻巫师抿着嘴唇,朝多兰微微偏一下头,算是听见了招呼,眼神却还凝在前方。

多兰顺着看,半丈以外,依稀有几条绿线飘横空中,一端引向远方不知去向,而另一端,正黏在了熟睡的大盘女巫师身上!

人们都知道,巫师身上时常聚引精灵,各行精灵颜色不同,巫师身上也会带着不一样的色彩。火红土黄,而木行巫师总带些绿色,至于多营部落的天地法术,因为凭借天地法力,御风则清,施雷则重,那一点若有若无的明亮,最不容易看清。

自小在森林中长大,对木行巫师的绿色和那些稀奇古怪的木咒,多兰看得多,也熟得很。可这几条连系在女巫师身上的,轻微到非要运足夜视之力才勉强可以辨认的绿线,让见多时广的部落族长险些惊叫出声!

非但险些叫出声来,他的面色竟由红而白,瞬间转了几转。相应的,心下情绪由惊讶到尊敬,由尊敬到畏惧,而崇顺、不忿、苦恼,诸般的感受更涌到胸间,百味杂陈,神思动荡,仿佛有不可明说的大喜大悲在体内冲撞奔腾,几口热血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修为已至妙然化境的部落第一勇士,与那绿色所牵连的气机甫一接触,立时就落在下风,如果不聚会精神,收敛气力,只怕立时就要重伤当场!

原来阿羽和盘师,已在不知觉中被潜藏的敌人暗算!这是何等妖异的手段,当真想也没曾想过!

多兰闭目吸气,提刀聚风,奋起仅存的一点明智,和身扑向那几根绿色!

此刻,哪里还顾自身性命,他要断了那绿线,救出阿羽和盘凤!部落男儿浓烈的血性杀气迸发出体,连正午时分的光亮都黯淡了几分!

不知前情的部落人们肃然而立,纷纷探找这厉杀气机的来源!

咦?大哥怎么忽然拼命啦?某位出神已久的年轻巫师,总算发现了事端的异常。

白皙的手倏地探出,及时挽住多兰的臂膀,阻住以命相博的凄厉去势。同时,周遭立时浸满温润灵气,将纠结呼啸的厉风拂散开,而压迫着多兰神识的强大震撼,也瞬间消失,这让多兰的刀气无处可去,只好顺个圆圈,回到腰间。

阿羽,这是……多兰浑身内外一轻,先前所有的怪异感觉忽然消失,仿佛什么也不曾有过,自己不过发了一场快梦而已!

“大哥,木精长灵吓到你了么?我正在向它问路,你一来就要砍杀,把它给惊走了!”羽挠挠头,不知事出何因。

多兰向前挥手,示意人们继续赶路,奇道:

“阿羽,这是什么妖物木精,一见面就要取我的神气,我以为你和盘师已经中了暗算,只好拼命啦!”

“没有没有,这就是一直在呼唤盘师的木精长灵,它借盘师的花藤引路,帮咱们走出了水泽呢!”羽委实不明白,怎么和自己好好说话的木精长灵,忽然会去伤害多兰!

而在大车上歇息的盘凤,却始终不曾醒来,羽探其灵息,竟已然陷入深沉的修炼之中,外界的诸般声象根本无法干扰她。

盘师能安心开始修炼,定然是体会到这里已是长灵木精统御的界域,除了木精以外,一切不利的外物都不能进来。这天然的木行界域中,该比自己勉强聚集的界域更利修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