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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黎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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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书籍名:《吸血鬼黎斯特》    作者:安妮·赖斯




对我,再回巴黎已不可能了,不管我是多麽的寂寞。整个世界已变成我的情人於老师,教堂、古堡、皇宫、博物馆令我痴迷不已;在我探访的各处,我总深入社交中心,娱乐、文学、音乐、建乃至小道消息,我都津津有味的品尝。

我研究的事物,乃至苦心想了解的种种,实在指不胜屈。对於吉普赛提琴手和街上木偶戏,我的兴趣绝不亚於教堂大合唱,或是金碧辉煌歌剧院里,那些伟大的去势男生女高音。我徘徊在妓院赌馆,以及水手喝酒吵架的地方;我四处在小酒馆买报阅读,桌上摆着任意点菜,从不一碰的食物;我和凡人在公共场合聊天,请他们喝酒,闻他们抽的烟斗和雪茄之香;凡人所有的气味,全钻进我的发际和衣服里。

不出去四处漫游的夜晚,我便待在家里,以卡布瑞的书为伴,遨游在书中所写的王国之中。

在到意大利之前,我一迳认识足够的拉丁文字,让我研究古典文学;在老威尼斯广场的家,我甚至有一个书房,可以让我读书竟夜,不知困倦为何物。

当然我不会忘记看欧塞里的故事,读这样的书,让我忆起阿曼德的传奇故事,还有马瑞斯迷一般的字句。在看完这些古老典籍时,我还真感到大为震惊。

书上记载这这位古老国王欧塞里,他是一位不争名利的伟大贤君,他教化埃及人从食人族转为文明人,指导他们如何耕种酿酒为生。这个贤君又如何被弟弟泰枫谋杀呢?欧塞里被骗到一个盒子里,盒子大小正如他的身体一般;一旦躺进去之後,泰枫随即盖上盒子并钉了钉子,再把人连盒子一起丢到河里。对欧塞里忠心耿耿的埃西斯,找到他的身体,不幸又再次受到泰枫攻击,这回弟弟乾脆将哥哥身体全都予以支解。後来所有的肢体虽找到了,但是却有一节不见踪影,再也寻不回来。

为什麽马瑞斯会提到这样的神话?这样的神话,不免令我联想到吸血鬼。所有的吸血鬼,都睡在於身体大小差不多的棺木,甚至圣婴公墓乌合之众,也有自己的棺木可以栖息。梅格能对我说:「那个盒子或是相似的,你一定要在其中歇息。」至於失去的那一节体,那一部份埃西斯从来没找着的;唉,吸血鬼的身体当中,不是也有那麽一部份未被幽冥禀赋可以增强能量吗?我们能说、看、听、品味、呼吸,行动一如凡人而有过之;但是我们不能生殖,而欧塞里也不能,所以他变成地府之君主。

莫非欧塞里就是吸血鬼之上帝吗?

想到这一切让我即困惑又苦恼。这一个欧塞里是埃及的酒神,後来希腊人又称之为戴欧尼斯;而戴欧尼斯又是剧场侍奉的神明,也是尼克和我在年轻时,对我描述的邪恶之神。如今我们在巴黎有一家吸血鬼剧场。哇!这样的交错巧合,实在太饶富风味了。

我等不及想要告诉卡布瑞,有关自己这些杂七杂八的思想。

然而,她只冷冷地浇了我一盆水,而去表示这样的老故事多着呢!

「欧塞里也是耕种之神。」她说:「他是埃及的好神,这些跟我们有什麽关系?」她瞄瞄我在看的书说:「儿子,你要学的还多着,许许多多的男神曾被支解,让他的女神深深悼念!你读读阿泰翁和艾度妮的故事就知道了,古代人爱死了这样的故事!」

说着她飘然而去,留下我独自一个,坐在点着蜡烛的书房,手肘在这些书籍上。

我也苦思过阿曼德提及的圣殿,那些必须照顾者的深山圣殿。这些也应溯回埃及时代吗?幽冥子孙怎麽会忘记这种事?也或许这只是马瑞斯吟诵的诗篇之一。和提及弑兄之泰枫一样,并无其他特别意义。

我仍然带着凿子在半夜出去,在石头上刻下留给马瑞斯的疑问,对我,马瑞斯越来越成为真正存在的前辈,我们一起谈话;正如同过去我於尼克竟夜长聊;他俨然是我的知己,聆听我谈及自己的兴奋於热情,以及对这个世界所看所思的最大困惑於惊奇。

我的探讨加深,我的知识领域也随之拓宽;对於初解的永生可怕意义,自有更深切的认识。我孤独地活在人类当中,跟马瑞斯的留言谈话,并不能让我忘却自己恐怖的妖怪身分;在好多好多年以前,在巴黎化身魔体的第一个夜晚,对此点我已感触良深。那时马瑞斯之名尚不存在我脑海呢!

当然,卡布瑞也尚未於我结伴。

哎!几乎打从一开始,阿曼德的叙述於断言,已经证明真实无比呀!

吸血鬼黎斯特

第六部:在魔鬼之路,从巴黎到开罗2

离开法国之前,卡布瑞就会一连几晚不见踪影;在维也纳时,她经常离开我长达两星期之久,当我在威尼斯广场定居下来,她更一走数月;我初访罗马,她消失长达半年。後来她又把我丢在那不勒斯,我单独一个回到威尼斯,十分生气地留下她不管,让她自己设法回家。但是,她已老马识途了。

乡间、森林、岛屿、高山峻岭,这些人烟罕见之地区,最是令她流连忘返。她总是衣衫褴褛的回来,鞋子破了,衣服皱了,头发打结,看起来和巴黎老集会的姐妹们差相仿佛。她赃兮兮的走到房里,瞪着灰墙的裂缝,或者瞪着经由火光折射,以手敲制的玻璃窗户。

她总是问道:既然身非凡人,为什麽还要天天读报?为什麽要住在宫殿?为什麽口袋携带金钱?为什麽还要给活着的家人写信?

用一种怪异、急促的低沈语调,她谈到所攀爬的悬崖峭壁,跌跌撞撞的雪地,山洞里充满神秘的标志,还有古老的化石等。

她来无痕去无踪,只留下我空空翘盼,空空等待,对她既感凄苦又是愤怒,当她再回来时,更不免心怀怨恨。

我们初访意大利北部威洛纳,有一个晚上,她在黑暗的街道上,令我张目结舌。

「你的父亲还活着吗?」她问道。那一次她离开我两个月,我苦苦的想念着她,此刻她骤然问起他们,好像她还关心似的。我回答说:「活着,但病得很厉害。」我的话她却听而不闻。我试着告诉她,法国已山雨欲来风满楼,大革命恐怕一触即发,她摇摇头毫不在意。

「不必再多挂念他们——」她说:「把他们忘了。」再一次,她扬长而去。

事实上,我根本不想忘却他们。我从来没断过写信给罗杰打听家人的消息,於罗杰通信之繁,远远超过和伊兰妮之联络。我送画像给侄子和侄女,不管走到哪里,总不忘寄礼物回法国去。我更为大革命的前兆而心忡忡,正如每个法国人,心情一无二致。

卡布瑞不在的时间越来越久,我们在一起的相处,也越来越紧张而不确定,我开始跟她发生争执。

「有朝一日,我们的家会消失,我们熟知的法国也会消失,为什麽当我还能拥有时,我要放弃?我告诉你,我需要这些,这是我想过的生活。」我说道。

这其实仅仅只说出一半而已,我已经觉得不再拥有她,正如我不再拥有其他一样;她一定明白我内心的意思,一定听得出话中别有责怪之意。

我的话总让她伤感,让她变得温柔了些;那时节,她会让我替她拿乾净衣物,替她梳头;她会於我一起聊天一起猎杀;偶尔她更会跟我去赌场,去歌剧院;那时节,她又再次是一位伟大漂亮的淑女了。

这些珍贵的片断,仍使我们保持相亲相爱,使我们持续相信,我们仍是一个小小集会,一对小小情侣,更在凡人世界占了优势。

一起坐在乡间小宅第的火炉边,一起坐在我驾驶的马车,一起走在深夜的树林里,我们仍会彼此交换不同的观感。

我们甚至一起去探寻鬼屋,这是一种让我们感到兴奋的新游戏;卡布瑞有时游荡回来,提到她曾到路上听到有关鬼之传闻,她要我一起去探一探,看看有什麽我们能做的事。

大部份的时间,在空荡的建里,我们什麽幽魂也没发现,一些被认定为鬼所缠附的可怜虫,也都是普通的疯子罢了。

不过,有些时候,我们的确看到异物飞驰而去;或者某些混乱根本无法解释,譬如东西自己胡乱晃动,着魔的孩子大吼怪叫,锁上门的房间,突来冰冷的气流,吹熄了蜡烛。

不过,我们没有找出任何端倪,也没看到比凡人学者所描述研讨还要更详尽的现象说明。

这些探险,到最後只是我们的一场游戏,回头细想,我们之一再如此,只不过为了能双双偕行,为了它带给我们一段别无仅有的欢愉时光罢了。

一年年时间过去,卡布瑞的不在,还不是破坏我们感情的唯一理由;她对我的态度,她提出来的某些概念,是彼此隔阂的结。

她说话的习惯一向未改,想到什麽就说什麽,从无保留馀地。

在翡冷翠我们的小屋,有一个晚上,她在一个月不见之後,突然出现,随即大放厥词。

「你知道吗?对夜间出没的生物来说,时机已经成熟,可以出现新的伟大领袖了。」她说:「不是那些墨守成规的迷信家夥,而是一个真正伟大的幽冥君主,他将激励我们举行新的法则。」

「什麽法则?」我问道。

不管我的问题,她兀自喋喋不休。

「想像一下——」她说:「不是这些依靠凡人为生,偷偷摸摸的可憎猎食,而像是某些雄伟如巴别塔——在上帝怒而毁掉之前的巴别塔。我的意思是有一位领袖,他建立一座撒旦王宫;他可以令其子民,兄弟互相残杀;母子反目成仇;让人类美好的成就化为灰烬;诅咒大地,所有人类不论好坏皆将饿死;让人不管在哪里都要受苦;打倒善良力量,使得人们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