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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黎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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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书籍名:《吸血鬼黎斯特》    作者:安妮·赖斯


我的乐手坐在礼宾车领先走在前,路易斯坐在我的保时捷边座,穿上清爽发亮的乐队制服——黑短披风,看上去正像从他的书本里走出来;看到那麽多尖叫的年轻小夥子,他的眼神不免流露出轻微的恐慌;此时摩托车卫队已忙着维持次序,将歌迷驱赶退後,远离我们。

大会堂的门票,一个月前已销售一空,失望的歌迷聚集着,要求大厅的外面能现场转播,好让他们也能听到演唱。啤酒空罐在地上滚着,少年歌迷坐在车顶、行李厢上与车盖上;汽车收音机里,吸血鬼黎斯特的歌声,震耳欲聋。

经理人跑过来,站在车窗边说明,我们得在广场外安装大银幕与扩音器;旧金山的警察局已设想周延,以防范骚乱暴动於未然。

我可以感觉到路易斯的焦虑不安,一群年轻听众突破警察防线,挤到他坐的窗边;车队猛然紧急转弯,听众闪避让路,我们的汽车终於开进长型大厅。

周遭的情况令我目眩耳迷,内心莽动躁进的感觉激增。一次又一次,歌迷不顾一切的围上来;我开始明白,自己大低估局势的演化,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太掉以轻心了。

我所看过的摇滚歌唱表演影片,并没让我真正掌握情况;俗丽刺眼的灯光一路扫射下来,嘈杂刺耳的音乐一路钻入脑际,令我羞愧的凡人虚荣也一路消失殆尽。

挤进大厅就已是一场大混战,经过东倒西歪的守卫,我们冲进防守戒备严密的後台区,小硬饼乾紧紧抓着我,艾力士推着拉瑞,一前一後的挤做一团。

歌迷抓我们的头发,撕我们的披风,我转身拉着路易斯,让他紧靠在我的身边,一起跟我们走进门里。

在拉上帷幕的穿衣间,我总算首次领教了群众野兽的咆哮了,一万五千张嘴,在同一屋檐下怪吼鬼叫。

哎,我哪能掌握这种情势?这种强劲的万人合唱,使我的浑身战栗。这样的欢欣鼓舞,多久以前曾经发生过呢?

我向前而去,透过小缝看进观众大厅,凡人群众挤满两边的长椭圆形场地,在巨大的中心广场上,好几千的乌合之众,在拥抱爱抚跳舞,他们的手握拳在烟雾腾腾中挥击,争先恐後想挤近表演的舞台前,大麻,啤酒与人类鲜血的味道,在通风的气流里飘送着。

工程师大叫说,一切已准备就绪。我们的脸重新化妆;黑色天鹅绒披风重新刷好,黑领带拉直。让观众再多等下去,後果恐怕不堪设想。

话一传出,屋里的灯光悉数熄灭,一阵非人似的大叫在黑暗中鼓胀,在墙壁上回响,我从脚底地板上也感到那种喧闹。当电子声音嗡嗡吱嘎作响,表示所有的音响设备已连结无误时,观众的喊叫更热烈了。

震动回响钻进我的鬓边,一层皮似已被叫声剥落,我抓住路易斯的手臂,给了他留恋的一吻,然後感到他放开了我。

舞台下的观众,手里拿着化学香烟式灯管,千千万万的小火光,在幽暗中闪动;合着节拍的掌声爆开来,全面性的吼声忽高忽低,中间夹杂个别的尖叫,使我头昏脑胀。

然而,我记起了好久以前的瑞诺剧场,当时的景象更恍如就在眼前。只不过这个地方像是罗马圆形大竞技场!相形之下,制作录音带录影带之况何能相提并论?一切在掌控之下,一切冷冷冰冰|Qī|shu|ωang|,那里有这种醺醉魅惑的滋味?

工程师作出手势,我们乍然出现在台前。我动作轻盈的闪过一大堆电路管线,群众看不清情况,一个个探头探脑的四处张望。

我站在舞台右方,面对着摇摆大叫的观众,我吹管乐器的管,艾力士负责打鼓!小硬耕乾的手上拿着闪亮的电吉他,拉瑞则负责综合性质的庞大圆形键琴。

我转了一圈,视线朝向巨大的录影萤幕,萤幕上将会放大我们的映像,使得屋内每双眼睛,都可以细细端详我们的举手投足。我再次面对年轻尖叫着的人山人海。

黑暗中的声浪一波波涌来,我已闻到血气的热与香味。

猛然间!头顶上庞然大物的灯组全部亮起。强烈的银色、蓝色、红色的光芒,在我们身上闪来闪去,尖叫已达颠峰。整个大厅的人倏然起立而站。

我感到光在我的白皙肌肤爬行,在我黄色头发上闪耀;我瞥了一下高高站在电线之间,与银色鹰架上的凡人乐友,他们全神采飞扬几近疯狂。

看到各处的听众高举拳头招呼致敬,我额头上的汗珠直冒;场内还有许多年轻小夥子,穿着万圣节的吸血良服饰,脸上还饰上人工血迹,有的戴上蓬乱黄色假发,有的眼睛画上大黑圈圈,使得他们看上去夏天真,也更昆怪模怪样。尖叫声、口哨声,啾啸声,在台下此起彼落。

不,这太不像小小影片制作啦,这更完全不像在凉快的、隔音极好的录音室里演唱,这是吸血鬼造成的人类新体验,音乐本身也是吸血鬼式的,正如同录影带的影像,也在血腥中逐渐消失一样。

我兴高采烈,浑身战栗,红色的汗流满一脸。

舞台聚光灯扫射着观众,把我们留在水银灯的朦胧里,灯亮到那里,那里的群众就更骚动了,叫声更加倍响彻云霄。

这是什麽样的喊叫之声?这样的声音可以促使一般百姓变成暴民,是围在断头台的暴民,是在古代罗马叫吼基督徒流血的暴民。我想到凯尔特人聚集在小树丛等待马瑞斯,他们的神。当马瑞所讲这段故事时,我看得到树丛那时火把的光,会比现在五光十色的灯更亮丽吗?那两座可怕邪恶的柳条巨怪,比这些钢铁云梯巴骨支持着巨大灯组与两边聚光灯的钢铁云梯,还来得更高大吗?

然而这里没有凶煞之气,这里没有死亡,只有一阵阵孩子气、活力充沛的呐喊,发自年轻的嘴,发自年轻的躯体,精力得以自然凝聚,也得以自然放松。

另一波大麻烟从前面几排座位吹过来,他们是长发、身穿皮衣的自行车党,手上戴着度手环,手全放在头上,这些看起来倒像凯尔特的鬼魂,硬生生闭住了尖叫。此外这个烟雾弥漫的长形大厅,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某些未加抑制气息,感觉起来像是爱的浪潮。

灯光时闪亮时熄灭,所以人潮汹涌的各样活动,也变成时隐时显的片段,有如一阵阵的痉挛发作一般。

他们现在一起齐声高喊,音量扩张,他们在叫什麽?黎斯特!黎斯特!黎斯特!


哦,这太神妙大过瘾了,什麽样的凡人能忍受如此纵容宠爱,如此崇仰膜拜?我的手抓性黑色披风的尾端,这是一个信号,我用力撼摇我的头发,这个姿势,更引来全场从瞬间的寂静,爆发出新起的呐喊。

灯光把舞台全笼罩其中,我将披风掀到两边,像是蝙蝠翅膀一般。

尖叫引爆出整齐划一的吼声。

「我是吸血鬼黎斯特!」我用最大的音量喊着,一边站离麦克风前,声音从椭圆剧场飞拱过去,好像可以看得到它在走动似的。观众的声音也叫得更高更响,俨然要将场内的回声大口吞噬下去。

「来呀!让我听到你们说,你爱我!」我陡然如此大叫。观众跺起脚来,他们不但在水泥地上,也在木头椅上跺脚着。

「你们有多少个要做吸血鬼?」

吼叫已经成为雷轰。有些观众跌跌撞撞试图爬到舞台前面,保镳们把他们拉了下去。一个高大的黑发自行车手,双手分别拿着一个啤酒罐,在座位里跳上跳下。

灯光照耀亮丽得像爆炸的火光,从扩音机和在我後面的音响器材,一个音量极大的火车头引擎发出蠢蠢的怪音,好像火车真的在舞台上轰隆开过来。

大厅里的声音全被吞噬了,在轰隆声响过後的安静里,群众在我前面又敲又跳;紧接着电吉他弹奏出愤怒穿刺的声音,鼓声咚咚一如进行曲的抑扬顿挫,火车头摩擦的合成旋律加强了,跟随着进行曲的节奏,出现了大锅烧得沸腾的冒泡声。是开始要咏诵小调歌曲的时候了,清纯的抒情歌曲,在伴奏声里,飞跃了出来。

我是吸血鬼黎斯特你们来这里参加魔鬼祭典颂歌我悲怜你们的命运坎坷

我从支架上抓起麦克风——跑到舞台的这一头,又跑到舞台另一头;披风在我身後摇摆闪烁。

你不能抵抗掌管黑夜的君主他们对你的凄惨只有铁石心肠你越是恐惧他们越是心花怒放

听众来触摸我的脚趾,他们送来飞吻,女孩子叫男伴高高抬起她们,当我因身子旋转披风拂过她们头上时,她们可以伸手抚摸我的披风。

然而因为喜爱,我们攫住你因为狂喜,我们毁灭你因为死亡,我们解脱你没有谁能喃喃呢呢我们没有先行警告你

小硬饼乾,一边猛烈弹奏电吉他,一边在我身边狂野的旋舞。音乐进入一阵急速滑奏的高潮,鼓与铙钹敲得震天价响,大锅炉沸腾冒泡的合成旋律再起。

我感到音乐已令我销魂蚀骨,即使在罗马魔鬼献身大典,我也没有这种目眩耳迷如痴如醉的感受。

我纵身投入舞蹈之中。伸缩自如地摇腿摆臀,跟小硬饼乾一块儿舞到舞台边缘,我猛拍屁股,和她跳起随心所欲、挑逗十足的柔软杂技舞;我们时而像傀儡,时而如哑剧丑角,时而是古老喜剧演昌我们的舞姿动作即兴、谐闹又狂野。此时,乐器的演奏,随着我们的舞蹈,旋律节拍时急时缓,时紧时弛;我们彼此唱合呼应,即兴而舞;动作从未演练,兴之所至,现场舞蹈新鲜出炉。

不时有观众情不自禁想上台与我们共舞,卫队只得频频粗暴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