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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亚特(伊利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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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书籍名:《伊利亚特(伊利昂记)》    作者:荷马


要知道廉耻,

顾及自己的尊严,在伙伴们面前!要记住——你们每一个

人——记住你的孩子和妻房,你的财产和双亲,

不管你的父母是否还活在人间。现在,

我要苦苦地恳求你们,为了那些不在这里的人,

英勇顽强,顶住敌人的进攻,不要惊慌失措,遑遑奔逃!”

一番话使大家鼓起了勇气,增添了力量。

其时,从他们眼前,雅典娜清除了弥漫的

雾瘴,神为的黑夜;强烈的光亮照射进来,从两个方向,

从他们的海船边和激烈搏杀的战场上。

现在,他们可以看见啸吼战场的赫克托耳,看见他的部属,

有的呆在后面,不曾投入战斗,

还有的正效命战场,拼杀在迅捷的海船旁。

其时,心志豪莽的埃阿斯走出人群——他岂肯继续

忍受殿后的烦躁,在这其他阿开亚人的儿子们回撤的地方?

他跨出大步,梭行在海船的舱板上,

挥舞着一条海战用的修长的标枪,

杆段衔接,二十二个肘尺的总长。

像一位马术高明的骑手,从

马群里挑出四匹良驹,轭连起来,

冲向平野,沿着车路,朝着一座宏伟的城堡

飞跑;众人夹道观望,惊赞不已,

有男人,亦有女子;他腿脚稳健,不带偏滑,

在奔马上一匹挨着一匹地跳跃——就像这样,

埃阿斯穿行在快船上,大步跨跃,

一条紧接着一条,发出狂蛮的嚎叫,冲指透亮的气空,

一声声粗野的咆哮,催励着达奈兵勇,

保卫自己的营棚和海船。与此同时,赫克托耳

也同样不愿呆在后头,呆在大群身披重甲的特洛伊人中。

他冲将出去,像一只发光的鹰鸟,扑向

别的飞禽,后者正啄食河边,成群结队——

野鹅、鹳鹤或脖子修长的天鹅。

就像这样,赫克托耳一个劲地猛冲,扑向一条海船,

翘着黑红色的船头;在他身后,宙斯挥起巨手,

奋力推送,同时催励着他身边的战勇。

海船边,双方展开了一场殊死的拼搏。

他们打得如此狂烈,你或许以为两军

甫使开战,不疲不倦,无伤无痕。

此时此刻,兵勇们在想些什么?阿开亚人

以为,他们无法逃避灾难,必死无疑;而

特洛伊人则怀抱希望,个个如此,

以为能放火烧船,杀死阿开亚战勇。

带着此般思绪,两军对阵,厮杀劈砍。

赫克托耳一把抓住船尾,外形美观、迅捷。

破浪远洋的海船,曾把普罗忒西劳斯

载到此地,但却没有把他送还故乡。

其时,围绕着他的海船,阿开亚人和特洛伊人

展开了激战,你杀我砍;双方已不满足于

远距离的投射,弓箭和枪矛,

而是面对面地近战,狂烈地厮杀,

用战斧和锋快的短柄小斧挥砍,用沉重的

利剑和双刃的枪矛劈杀,地上掉满了

铜剑,铸工精皇,握柄粗重,绑条漆黑,

有的落自手中,有的掉自战斗中的

勇士的肩膀;地面上黑血涌注。

赫克托耳把住已经到手的船尾,

紧紧抱住尾柱,死死不放,对特洛伊人喊道:

“拿火来!全军一致,喊出战斗的呼叫!

现在,宙斯给了我这一天,足以弥补所有的一切:

今天,我们要夺下这些海船;它们来到这里,违背神的意愿,

给我们带来经年的痛苦——都怪他们胆小,那些年老的议事:

每当我试图战斗在敌人的船尾边,他们就

出面劝阻,阻止我们军队的进击。

然而,尽管沉雷远播的宙斯曾经迷幻过我们的心智,

今天,他却亲自出马,鼓舞我们的斗志,催励我们向前!”

听罢这番话,兵勇们加剧了对阿开亚人的攻势,打得更加

顽强。面对纷至沓来的投械,埃阿斯已无法稳站船面,

只得略作退让,以为死难临头,

撒离线条匀称的海船的舱板,退至中部七尺高的

船桥,站稳脚跟,持枪以待,挑落每一个

试图烧船的特洛伊战勇,连同他的熊熊燃烧的火把,

不停地发出粗野可怕的吼叫,催励着达奈人:

‘朋友们!战斗中的达奈人!阿瑞斯的随从们!

拿出男子汉的勇气,我的朋友们,鼓起狂烈的战斗激情!

你们以为,后边还有等着支援我们的预备队吗?

我们还有一堵更坚实的护墙,可为我们消灾避难吗?

不!我们周围没有带塔楼的城堡,得以

退守防卫和驻存防御的力量。

我们置身在身披重甲的特洛伊人的平原,

背靠大海,远离我们的家乡。我们

要用战斗迎来自救的曙光,松懈拖怠意味着死亡!”

他一边喊叫,一边不停地出枪,凶猛异常。

只要有特洛伊人冲向深旷的海船,

举着燃烧的火把,试图欢悦赫克托耳的心肠,

埃阿斯总是站等在船上,捅之以长杆的枪矛——

近战中,他撂倒了十二个,在搁岸的海船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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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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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他们奋战在那条凳板坚固的海船旁。

与此同时,帕特罗克洛斯回到兵士的牧者阿基琉斯

身边,站着,热泪涌注,像一股幽黑的溪泉,

顺着不可爬攀的绝壁,泻淌着暗淡的水流。

看着此般情景,捷足的勇士、卓越的阿基琉斯心生怜悯,

开口说道,用长了翅膀的话语:

“帕特罗克洛斯,为何哭泣——像个可怜的小姑娘,

跑在母亲后面,哭求着要她提抱,

抓住她的衣衫,将那急于前行的亲娘往后拽拉,

睁着泪眼,望着她的脸面,直到后者将她抱起一样?

你就像这么个小姑娘,帕特罗克洛斯,淌着一串串滚圆的泪珠。

有什么消息吗?想要告诉慕耳弥冬人,还是打算对我诉说?

是不是,仅你一人,接到了来自弗西亚的消息?

然而,他们告诉我,阿克托耳之子墨诺伊提俄斯仍然健在,

埃阿科斯之子裴琉斯依然生活在慕耳弥冬人中。

倘若他俩亡故,我们确有悲悼的理由。也许,

你是在内阿耳吉维人恸哭,不忍心看着他们

倒死在深旷的海船旁——由于他们的狂傲?

告诉我、不要把事情埋在心里,让你我都知道。”

听罢这番话,你,车手帕特罗克洛斯,发出一声凄楚的哀

  号,答道:

“阿基琉斯,裴琉斯之子,阿开亚人中首屈一指的英雄——

不要发怒。知道吗,巨大的悲痛已降临在阿开亚人的头顶!

他们中以前作战最勇敢的人,现在

都已卧躺船边,带着箭伤或枪痕。

图丢斯之子、强健的狄俄墨得斯已被羽箭射伤,

俄底修斯则身带枪痕,著名的枪手阿伽门农亦然;

欧鲁普洛斯伤在大腿,受之于一枚羽箭,

熟知药性的医者们正忙着为他们

治伤去痛。但是你,阿基琉斯,谁也劝慰不了!

但愿盛怒,如你所发的这场暴怒,不要揪揉我的心房!

你的勇气,该受诅咒的粗莽!后代的子孙能从你这儿得到什

么好处,倘若你不为阿耳吉维人挡开可耻的死亡?

你没有半点怜悯之心!车手裴琉斯不是你的父亲,

不是,塞提丝也不是你的母亲;灰蓝色的大海生养了你,

还有那高耸的岩壁——你,何时才能回心转意?

但是,倘若你心知的某个预言拉了你的后腿,

倘若你那尊贵的母亲已告诉你某个得之于宙斯的信息,

那你至少也得派我出战,带领其他慕耳弥冬人。

或许,我能给达奈人带去一线胜利的曙光。

让我肩披你的铠甲,投入战斗,这样,

特洛伊人或许会把我误当是你,停止进攻的步伐,

使苦战中的阿开亚人的儿子们得获一次喘息的机会——

他们己筋疲力尽。战场上,喘息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

我们这支息养多时的精兵,面对久战衰惫的敌人,可以

一鼓作气,把他们赶回特洛伊,远离我们的营棚和海船!”

帕特罗克洛斯一番恳求,天真得像个孩子,却不知

他所祈求的正是自己的死亡和悲惨的终极。


其时,怀着满腔怒火,捷足的阿基琉斯答道:

“不,帕特罗克洛斯,我的王子——你都说了些什么?

预言?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在乎。

我那尊贵的母亲并没有从宙斯那儿给我带来什么信息;

倒是此事深深地伤痛了我的心魂:

有人试图羞辱一个和他一样高贵的壮勇,

仗借e己的权威,夺走别人的战获。

此事令我痛心疾首,使我蒙受了屈辱。

阿开亚人的儿子们挑出那位姑娘,作为我的战礼——我曾

攻破那座壁垒坚固的城堡,凭靠手中的枪矛,掠得这位女子。

但是,阿特柔斯之子,强有力的阿伽门农,从我

手中夺走了她,仿佛我是个受人鄙弃的流浪汉o’

算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也不会

永远盛怒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