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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红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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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书籍名:《樱花红破》    作者:樱花红破


不过早就听说江将军是个爱民如子的好人,也不知传言是否属实。

吴光福叹息一声,回头朝正坐在厅堂角落的两人看了一眼,眼神却复杂得紧,有惊羡,有疑惑,还有些为难。这二人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都是文质彬彬的模样,其中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相貌略为粗犷,浓眉入鬓,双眼有神。而另一个更是不得了,吴光福在这驿站干了十几个年头,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不少,却还从未见过相貌如此出众的人物。那男子面若冠玉,鼻如悬胆,凤眼狭长而有神,眸子漆黑却犹如星辰般闪亮,身上随意罩了件月白的长衫,落落大方,看在眼里却是说不出的俊逸与舒坦。也正是因为这样,三天前大雨滂沱,两人来投站的时候,吴光福糊里糊涂地就答应了,浑然忘记了驿站的规矩。待到后来醒转,看着面前一脸感激的人儿和手里沉甸甸的银元宝,这“走”字怎么也无法说出口了。

想想这里十天半月也没个人来,吴光福也就释然了。朝廷的那点供奉只够自己吃喝,最近这几个月甚至连半分银子也没有,也不能怪他收留来往客人了。不管怎么样,自己总要吃饭吧。

云箫倒了一杯茶,端在手上,轻轻地吹着水面上的茶沫,这里不同于海岛,茶叶都粗糙得很,但他却恍如并未察觉,细心地品尝。但叶鸣却知道他的精神没有集中在茶水上,至于他在想些什么,那就一无所知了。对于眼前这个比自己尚且小上半岁的主子,他心里只有佩服二字。云箫心思之缜密,城府之深沉乃是他生平仅见,就是海岛上那位厉害大小姐,也是远远不及的。一想到海岛,他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温柔的笑意,待到此事完毕归岛,就是他与云烟的婚期了,当年孤苦无依的小叫花了竟然也要成亲了。

“咳——”云箫忽然轻咳一声,叶鸣猛然惊醒,却发现云箫正满面含笑地看着他,眼里带了一丝促狭。叶鸣颇有些不好意思,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忍不住搔搔头以示尴尬。云箫浅笑着摇头,心中不由得好笑,嘴上却只是轻声问道:“现在是几时了?”

叶鸣看了看屋侧的沙漏,皱了皱眉头,道:“大概是酉时三刻了,跟十八骑约好了是戍时三刻,也快到了。”话刚说完,他耳朵忽地一动,心中警觉。风雨中隐隐可闻阵阵马蹄,却不似旋风十八骑的整齐有序,有些杂乱无章。他抬头望了云箫一眼,见他仍是悠闲自得地品着茶,心中稍安,同时也自嘲自己不知何时才能有这般镇定功夫。

过了好一会儿,吴光福和张贵林才听到屋外的马嘶声,忙开门提了灯笼迎上去。厅门大开,进来十几个身着斗笠蓑衣之人。虽是穿了蓑衣,身上仍是淋了个透湿,一进屋,地板上就积了一层水。那些人见了云箫与叶鸣,俱是吃了一惊,身体明显僵硬紧张,当前的一个不由自主地把手握住了腰际的刀把。云箫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模样,只是抬头瞥了正中稍矮的那人一眼,一句话没说,又继续喝茶。叶鸣自然也学着他,不多看一眼。

只听得有人轻咳了一声,那握住刀把的手稍稍松了些,手的主人身子明显一僵,睁着一双虎目打量了二人半晌,终于还是缓缓将手移开,转身将厅中桌椅拉开,指挥众人落座。吴光福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忙移步到厨房去烧热水,煮姜汤。这天气虽然还不是太冷,但这样被雨水浸泡的滋味也实在不好受,且这初秋的雨水已经乍带了些寒气,若入了骨,怕是要落下病根的。

蓑衣人解下斗笠蓑衣,露出红黑相间的南粤军服,单见这衣服颜色便知这些人乃是军中一等亲卫,而先前握刀的那人赫然是一身黑黄相间,就是吴光福也知道这种军装只有大将军才能穿得上,心里不由得一阵讶然。这驿站约莫有半年没有接待过军官了,没想到这一来竟然还是个大将。

中央那人却依然没有解下蓑衣,只把斗笠取了下来,露出一张略嫌苍白的清秀面孔。他嘴唇有些发白,但一双眼睛却是漆黑,睫毛浓密,覆在眼睑上使整个人增色不少。那五官都清秀得很,眉眼也似女子,只是多了些连男人都少见的英气。看那样子也就十七八岁,但见众人对他必恭必敬的态度,竟似比那将军的地位还高?

吴光福小心翼翼地将烧好的滚烫姜汤放在桌上,然后退到一边,看着将军挑了一碗,恭敬地端到少年面前,道:“大人,您先喝点驱驱寒吧。”少年面沉如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伸手接下,却没有动口,只是怔怔地漫无目标地望着前方发呆。“大人,大人……”将军见他如此,又沉声唤了两声,少年这才反应过来,端起姜汤,先抿了一小口,稍稍皱了皱眉,然后一口气将它一饮而尽。

旁边的云箫始终不言语,也不看众人,喝尽了杯中的茶水,便放下茶盏起身上楼。叶鸣虽然不清楚他心中所想,却也紧随其后,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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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篇  番外之云箫篇(二)

番外之云箫篇(二)

“公子,你看他们是什么人?”回房后,叶鸣终于忍不住发问了,他和云箫名为主仆,但感情却菲浅,私底下也并不会跟他讲很多礼数。

“那个身着黑黄军服的是南粤骠骑明启泰,他身边的军士全是羽翼队中的好手。羽翼队总共才三十个人,均是明启泰亲自训练教导,彪勇异常,此番竟由他带了近二十个亲自守护,这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少年人应该就是南粤小公主南陵公主了。”云箫的表情仍是淡淡的,但一双眼睛却亮了一下,“听闻南陵公主乃是女中豪杰,小小年纪便已亲掌帅印,出则为将,入则为相,且武艺高超,精通军略权谋,朝中上下无不夸赞。只可惜——哎,她若非生得女儿身,南粤也不至于陷入如此境地。”

叶鸣听到此处也惊讶万分,道:“她竟然就是南陵公主,我在海岛时就曾听过她的传言,说是三年前有一番王在殿上出言无状,她竟率了一支亲兵,一路追了数百里将其诛杀,此事一出,众番王俱惊,后无人敢在朝中横行。本来还以为她是个凶神恶煞的母老虎,没想到竟是这么个斯文秀气的人儿。只是她不在羊城守备,怎么来了南海,还一身狼狈的模样。”

“我们这几日困在此地,谁知道外面的局势又发生了何等变动。南陵虽智勇双全,却是个女子,且又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身份。那南粤太子平庸无能,猜忌心却重得很,一直对她嫉妒防范,越是这生死存亡的关头,越是猜疑。否则,怎会在粤帝卧病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把江山断送了一半?看眼前的情形,只怕又是一场萧墙之祸。哎,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叶鸣闻言唏嘘不已,想到一代巾帼,竟落难至此,不由得摇头叹息。云箫见他如此,也不再多说。良久,才低声道:“我们也算在其中推波助澜,就是不知对或不对?”

叶鸣略微一怔,面上微露思索之色,好半天才喃喃道:“南粤朝廷本已风雨飘摇,近年来更是越见腐败混乱,弄得民不聊生,百姓高举义旗只是早晚。公子此举虽是为了海岛安定,但对南粤而言,也非是坏事。若江将军真能统一粤境,重修政制,使百姓安居,那我们也算做了件好事了。再说,此事乃是江将军一手发起,我们只是在背后襄助,充其量也只是小兵而已,就是算帐也算不到我们头上。”

云箫听得他的安慰,只是苦笑地摇头,道:“你不用给我找什么理由,也不用为我推脱。南粤混乱给我们的管理和安全带来了极大的不便,我此番作为全是从海岛的利益出发。虽不曾直接派兵攻粤,但军需粮草却是从未间断,‘尔’组中弟子也纷纷入其幕僚,这叛乱攻城之事自然有我们的一份。若粤军视我为仇敌,也是无可厚非。”

“那公子的意思是——?”叶鸣猜测着云箫的心思,却发现还是无从着手。“我们先静观其变吧。”云箫想了想,忽然淡淡道。

已过戍时,旋风十八骑竟然还没有到,叶鸣的脸色有些阴沉了。自从三年前搬到海岛,云箫就将秘营进行了重组,这旋风十八骑便是重组后选出来的佼佼者,由从苗疆归来的郑夫年亲自训练,每个人都能以一当十。这十八骑中的队员每季都要与侯选队员进行评比决斗,败者当暂时离队,直到下一次决斗中战胜对手。旋风十八骑纪律严明,执法如山,故从无不尊上命的情况,像这样无故迟到,也是头一回,难怪叶鸣脸色不好了。

云箫倒也不着急,安安静静地捧了本书看着,他现在的性子变了不少,放在以前,哪里能看得进书去。叶鸣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心中焦急更甚,但见云箫淡定的眼神,欲言又止。云箫见他这模样,不由得摇头微笑,忽然又眼神一动,道:“来了。”叶鸣闻言忙凝神倾听,好一会儿,终隐有马蹄声入耳。

屋外仍是大雨滂沱,一行十八骑快马奔至驿站,齐刷刷地停在门口,十八杆挺直的背脊一动不动,那豆大的雨滴砸在他们的脸上身上,却丝毫不能折损他们的风姿。

尚在厅里守护的骠骑将军明启泰面色一变,噌地站起身子,周围羽翼队的军士也纷纷起立,手搭上了腰间的刀剑。叶鸣缓缓地从楼上走下,目不斜视地从满脸防备的众人中间走过,然后“呀——”地一声打开大门。

旋风十八骑的队长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汉子,名叫段谦。他本不是秘营中人,两年前云箫出海时从海盗手里将他救下,当时他一人徒手杀了十多个海盗,自己也身受重伤,差点就断了气。